驿站
陆令野睡不着,倚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一路走来,都挺顺利的。
再次踏入这片故土,昔日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时不时侵入他的识海,心,久久都不能平静。
忽而一阵夜风拂过,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松木气息。
陆令野飘散的思绪立即警觉起来。
蓦地,一把精巧的匕首从身后突袭,稳稳地扎入离他不过一尺的墙面。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墙面上的匕首。
“叩叩叩——”
敲门声忽地响起。
未等陆令野做出回应,下一秒,屏风后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入。
陆令野迅速将匕首拔出,藏至身后。
“谁?”
“大人,您要的热水备好了。”
小二提着桶热水走了进来,放在屏风外。
陆令野暗自松了口气,“嗯,放这就行,我自己来。”
“好的,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您尽管开口。”小二非常上道地退出了门外。
正要顺手把门关上,陆令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是官驿没错吧?”
小二怔了一瞬,“大人是哪里觉得不妥?”
“没什么。”陆令野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哦,好。”小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将门带上。
待人走远后,陆令野快步走到匕首正对面的位置。
与之相对的也是一扇窗户,不同的是,他方才站在的位置窗户是打开的,而匕首显然是透过对面那扇紧闭的木窗飞进来的。
陆令野眼眸微暗,背在身后的手移到身前,手中的匕首材质一看就并不普通,再抬手将匕首对上那破了洞的窗纸比划了一番。
很明显,匕首就是从这个位置进来的。
透过洞口,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廊对面的树枝摇晃了几下。
……
次日一早,陆令野穿戴整齐出了门。
临行前,他忽地开口对使团里的其他人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众人一脸茫然,但也相继给出了回应,纷纷都表示睡得挺好。
陆令野眉间闪动,“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啊。”
众人一头雾水。
“可是大人睡得不习惯?”
其中一个官员关切道。
陆令野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或许吧,比不得自己家里睡得安稳。”
“陆大人也不必忧心,这都是寻常状况,多习惯几日便好了。”官员安慰道。
陆令野嗯了一声,随即翻身上马,“时候不早了,启程进宫吧。”
*
川夏,议政殿
百官们低着头,噤若寒蝉。
这一个月的休期还差两天才到,皇帝却在昨夜临时通知今日务必上朝,可想而知,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这次来上朝的还多了一个人。
萧子规紧绷着脸,他今日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存在。
满朝文武就他一位王爷。
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没上过议政殿了。
且不论这个原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这话题中心铁定和他逃不了关系。
萧晏沉着脸,戴着扳指的手有规律地敲了敲扶手。
“诸位可知,昨夜文华殿潜入了刺客。”
此话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文华殿……那不是翊王的寝殿么!”
“怪不得,今日朝上翊王也在……”
“是哪个不长眼的,连皇宫都敢闯!”
“……”
议论声此起彼伏。
萧子规掩在袖下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要不是翊王陪朕下了一夜的棋,岂非遭了那刺客的毒手?”
帝王问责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禁闭了嘴,鸦雀无声。
他们有的偷偷对视了一眼,有的冥思苦想,都在猜测此事是何人所为。
萧子规蜷缩的手紧了紧,抬脚站了出来,屈身作揖道:“臣多谢陛下关心,只是此事贸然发生在文华殿,臣理应担责,请陛下降罪!”
话音刚落,官员们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尤其是沈南初身后的两个官员,说话声清晰可闻,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刺客还真会挑地方,就冲着翊王的文华殿过去,这怕不是故意针对吧?”
“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翊王与谁结了梁子?”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你可闭嘴吧,这能乱说的?”
两人的对话,站在沈南初身前的顾景昀自然也听了去。
他嗤笑一声,扯着嗓子不屑道:“照你们这么说,那刺客出现在哪,那的主人就是跟人有仇咯?你们怎么不说,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蓄意陷害呢?”
说着转身看向神色淡淡的沈南初,“你说是吧,镇远侯?”
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沈南初神情依旧,声音平静:“顾将军,事关重大,沈某没心情与你开玩笑。”
顾景昀没想到沈南初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回他,不由地怔了怔,神情复杂地背过身。
没得到皇帝的回话,萧子规依然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他面色有点难看,心中不禁腹诽:这都是些什么人?真把议政殿当菜市场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看看本王还等着皇帝回话么!
皇帝也是,就不能先免了他的礼?
这么一想,萧子规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了,都安静。”
萧晏语气不悦,面上却看不出喜怒。
“翊王不必自责,是皇宫的守卫不堪重任,天机阁会让他们长长教训。”
萧子规拱着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如此疏忽,确实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