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不去元昌县衙,这......直行来小人的都尉府,所为何事啊?”滨州元昌县都尉徐岱谄媚道。
他一早就听闻有大人物持诏进城,紧赶慢赶起床穿衣,结果刚准备去县衙,就见到他们一行人直奔着他的府邸来了。
为首的还穿着密使官服,且不说诏书真假,就凭他们能从漳州进,这身份就小不了。
“徐大人,幽州异动,涉及陛下,吾等是来命你调兵驰援的。”张歆一脸严肃地看着徐岱,他端坐在主位上,任凭侍从沏了三种不同的茶也目不斜视。
“大人,是幽州何处啊?我们这小地方也没接到州府或是县衙的求援书,这......下官岂敢私自调兵?”徐岱满脸为难,他只是区区地方武官,这密使的口气说的好像他是什么统领万军的大将军似的。
“此事隐秘,元昌县近水楼台,所以本官才来找您。”张歆答道,“我们要的人手不多,二百精兵嘴严即可。”
“这......兵下官是有,可......您什么都不说......”
张歆依旧缄口不言,似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岱心中发慌,他不禁猜想莫不是幽州真出了事情。
幽州漳州与滨州毗邻,滨州再往上就只有燕州,如果幽州动乱被漳州的匪帮听见了,不免两方会一起搞些动作,难不成这就是为什么来调兵的是天子密使而不是幽州州府的人?
徐岱不敢想了,若是这事是先传到陛下耳朵里再传到这儿,那想必幽州涉及的人不是他能知晓的,毕竟先帝就是在皇城危难之时转手命吴将军代统幽州军,幽州安氏也是一夜之间就从皇家外戚变成了叛国罪臣。
“徐大人的舅父在工部任职,长女嫁与了小郡王为妻,二儿子是皇城军随太后仪仗远去朔州行宫,庶子与临江王来往密切,祖上也有徐忠这样的名臣。徐氏一族为大昭忠心耿耿,但却对机密楼的命令推三阻四?”张歆蹙起眉头,利落地站直了身子,作势要离开。
徐岱冷汗岑岑,这密使一口气把他家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连庶子的动向都了如指掌,身份自然不容怀疑。
“元昌不借还有迁江,大人现在就可以开始好好想想了,想想在工部任职的舅父和远在固安的女儿该何去何从吧。”
话音落下,张歆向门口走去,只见徐岱慌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连连说着:“大人,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这就去调兵,午时之前就将队伍带到您面前,还求您不要将下官刚刚的妄言告知圣上!”
“好,直接送去幽州关同就好,那里自有人接应。”
事情敲定,众人在回漳州的途中稍作休息时,只听宋惟不明所以的问道:“从滨州调区区二百人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不明白,过了漳州直接把李照等人甩掉直奔州府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元昌县搞这么一出,来回往返不说,还要远行去幽州一趟。
“你只需跟着我们走,做个打手就好。”玉枝警告道,她的视线瞟向不远处正在与张歆交谈的夏端,示意他不要多言。
宋惟抬眼望去,见那张歆人模狗样的,心中更加愤愤不平,一个罪臣之后和他有何不同,为什么张歆就能知道所有事情而他却什么都不被允许知道呢?
“疑心深重,如何用人。”他见江绾心不在焉,没忍住抱怨道。
“难不成你曾经的主家也将他的一切全盘告知与你吗?”玉枝反问道,意有所指。
“是啊,不仅如此,初见时就曾与我提起过魏王世子妃的事情。”宋惟也话中有话。
江绾听见二人好像谈到了自己,不由得回过神来,开口道:“何汷不同于徐岱,他是滨州总督又在朝中任职过,区区青诏不足以让他信服,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那这与找徐岱借二百人再返回李照的营地有什么关联?”宋惟压低声量问道。
“何汷确实未与匪患为伍,但他要将养在淮州何氏的长女嫁去铁石堡,其目的显而易见,而我们此次借兵,就是用属于借他管辖之地的手帮他自己。最重要的是,我要借此剿灭李照。”
宋惟闻言愣在了原地,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玉枝见他呆愣的样子摇了摇头,嘲讽道:“都说了,你只要做一个打手就好。”
营中,原本满怀期待的李照迎面对上了悻悻而归的夏端。
他连声问道怎么了,可夏端只是摇头叹气,满脸为难。
“您还是去听大人亲自说吧。”
李照望着夏端下巴处生出的乌青胡茬,这名平日最爱整洁的文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让他更加担心去滨州的事情是不是出了变故。
他颤颤巍巍得上了马车,近乎乞求地向张歆问道:“大人,城中可是不允?”
“并不是。”张歆叹气,语气还算镇定。
“县令与都尉已经调了兵马给吾等差遣,可......”
“可是什么?”李照连忙问道。
“可是据他们所说,滨州总督何汷次子要迎娶常符原配生的女儿,这事办的隐秘,但他们为滨州地方官也都听见了风声。”
“什么?”李照不可置信,这常符如今绕过他去与滨州悄悄联系,要么就是想要被朝廷招安,要么就是对他杀了他长子的事情怀恨在心,想要让联合滨州的官员,暗地里先向他们动手。
“我原以为那何汷清高,原来是嫌我李照势单力薄。”李照不禁自嘲道。
他紧紧地攥起双拳,心中愤恨。他本就与一众部下们进退两难,如今常符又要对他赶尽杀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
“本官答应帮你就会帮你,所以本官没有直去州府,而是回来找你商议。”张歆见他的怒气已经被调动了出来,适时拉拢道。
“还请大人明示。”李照听他的话中似是有转机,连忙跪拜在地。
“常符,肆虐漳州,罪不可赦。何汷,为官不正,日后必会被清算。”张歆娓娓道来,“李将军虽出身匪帮,但行事却无匪盗之风,朝廷之前就想过要将你招安,但......”
李照抬头,满脸期待地等着张歆继续说下去。
“常符也向皇城递了信,内容与将军大差不差,甚至......要求更少。”
“竟有此事!”李照气的站起了身子,焦虑难安地来回踱步。
“至于如何破局,本官已与你的贤弟商讨过了,但他觉得如此做事有伤名节,并不认同。所以将军不若还是去与你那......”
“大人但说无妨,营中事情皆有小人做主,小人那贤弟不过是一酸腐文人,做不得数,做不得数啊。”李照赶忙摆手道。
“本官的建议是,带一部分人去幽州劫喜轿,并不是说要得罪常符与何汷,只是把原本的大小姐换成名满滨州的妓子,再让我们安排的人充当轿夫,送去滨州何家,以此,何汷自觉受辱,定会切断与常符的合作。”
李照听罢,一脸恍然大悟。
“此举不仅是在帮李将军,更是在帮陛下,他们二人沆瀣一气,都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
张歆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暗中审视着李照。
只见他捋了捋胡子,连声拜谢后,就转头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