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是大海,西北是老岸连山,皆沙卤之地。
气候朝热暮寒。
田瘠谷薄,人少耕种。
这是满刺加的现状。
马六甲港也不能免俗。
暹罗没有南下攻打这些地区,正是因为战略意义不大。
马六甲海峡的崛起,需要等待一百年后,贸易的昌盛。
王守敬只参加了第一天的宴会,接下来巡查了整个港口地区。
有一大溪,河水下流,从王宫前过,转入于海。
溪上建立了一座木桥,上造桥亭二十余间。
诸物买卖皆在桥亭上。
这里的百姓,皆从回回教门,持斋受戒。
也就是伊斯兰文化。
所以郑和与这些教徒,很谈得来。
王守敬也了解宗教,但没有像郑和一样,发自内心地崇尚。
国王拜里米苏拉一般以细白番布缠头,身穿细花番布如袍长衣,脚穿皮鞋,出入乘轿。
百姓男女皆方帕包头。
女子大都撮髻脑后,身体微黑,下围白布各色手巾,上穿色布短衫。
他们风俗淳朴,房屋如楼阁。
没有特别典型的建筑。
王守敬观察一遍,甚至看到了有人将椰子树木劈成各式条片,稀布于上,用藤缚定如平棚的样子。
很有层次,连床就榻。
蟠膝而坐,饮卧灶厕都在上地。
由于耕地的不足,百姓只能出海捕鱼。
马六甲港对于满刺加的重要性,则在于此。
光是耕种的产出,养不活所有人。
所以港口留有一片地方,供给满刺加的百姓出海捕鱼。
他们的船只很简陋,多以独木刳舟泛海取鱼。
连一般的舟楫,都无法打造。
更别提大明这样雄武的帆船了。
王守敬突然心生一计。
如果大明驻军负责大规模地捕鱼,以食物向满刺加国换取商品,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满刺加国缺乏粮食,愈发依赖港口的产出,
大明可以间接地控制满刺加。
他们的国家不大,但土着都有一股蛮力。
只要能够好好训练他们,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
悍不畏死,也是战斗力的体现。
满刺加土产黄速香、乌木、打麻儿香、花锡之类。
所谓速香,为高门大户所用。
《本草纲目》记载:
“香之等凡三,曰沉,曰栈,曰黄熟是也……其黄熟香,即香之轻虚者,俗讹为速香是矣。”
乌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在中原很受文人雅士热衷。
打麻儿香,也是一种木,由一等树脂流入土内,掘出如中原松香、沥青之状。
可以用火点燃,满刺加用来当灯照明。
船只建造完毕,可溶此物,涂抹于木外,防腐甚好。
满刺加的国语、婚丧之礼,和爪哇相差不大。
还有一种沙孤树,剥下树皮后,和中原的葛根捣浸澄滤,成粉作丸。
可晒干而卖,名沙孤米。
风土人情,大致如此。
王守敬了解了七七八八。
既然要驻军,大概会建设一座水寨,容纳船只。
岸上会建设一定的炮台,威慑宵小。
再加上一座城池,大致能够生活十万人。
否则不足以作为补给港。
粮食、物资都无法生产,更别提为舰队提供补给了。
这需要长久的发展!
粮食方面,估计还要和暹罗讨价还价一番。
早期的投入,最少也要数百万两。
朝廷不可能出这一笔钱。
宁波府、市舶司,也不可能当冤大头。
毕竟这算是一种海外投资,按照王守敬的估算,没有五年、十年,很难建设好这座港口。
等到有效益产出,恐怕都是十年以后了。
如果王守敬不惜代价,打造这座港口,意图太过于明显了。
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混?
朱棣都能瞧出苗头来。
因此,必须扶持一些地方势力,参与到其中来。
海外的华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地,怎么可能不用心?
王守敬作为金主,最好位于幕后。
他规划了好几天,确定了大致的方向。
郑和也终于从一次次的宴会中脱身,与王守敬商谈港口的建设、发展。
“马六甲的发展,是为了让大明更好地在南洋做生意。”
“必须为朝廷、为陛下赚到钱,否则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等可先在此,以大明朝廷的名义,号召南洋各地的明人,汇聚马六甲。”
“他们将成为马六甲第一代的居民,缓缓地建设港口。”
王守敬罕见地放缓了速度。
当初市舶司、宁波府的建设,他恨不得一蹴而就。
如今也是别无选择。
马六甲距离大明,还是太远了。
不能因为建设马六甲,而影响了仕途,得不偿失。
郑和觉得如此,能够省下一大笔资金,于是十分赞同此案。
“大明舰队在南洋掀起了一股浪潮,消息已传至四海八方。”
“我等在此招贤纳士,也可趁机试探陈祖义一番。”
郑和目光如炬,思绪翻涌。
王守敬灵机一闪,看穿了他的想法。
“如果陈祖义对招安有了回应,那就很有意思了。”王守敬意味深长道。
郑和背负双手,自信洋溢。
大明舰队在马六甲集结,开设互市与诸国贸易的消息,渐渐传至诸岛屿。
商贾们蠢蠢欲动。
他们为利而动,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宴。
暹罗、满者伯夷、苏门答腊都将派遣商队前往。
诸小国也纷纷采取行动,准备瞻仰大国风采。
这也是为了确定马六甲以后的贸易地位。
与此同时,大明招贤纳士,筹建港口的消息,也随之传扬出去。
令王守敬没有想到的是,率先抵达马六甲的,竟是廖铭率领的吕宋舰队。
规模之庞大,抵得上总舰队的三分之一。
许柴佬带着诸多的吕宋商贾随行。
如果是一般时候,他们几乎不会跨越这片海域。
毕竟陈祖义穷凶极恶,他劫掠船只完全是看自己的心情。
如今有大明舰队坐镇,陈祖义身为地头蛇,也只能盘着。
“兄长!志恒!”廖铭风尘仆仆,振奋地迎上来。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兄弟,竟会在异国他乡重逢。”廖镛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诸位!”
“属于我们通文馆的事业,要开启了!”
王守敬肃然宣告,所有人皆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