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省。
胡惟庸看着头顶“斋庄中正”四个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当中。
丁玉问道:“胡相,您想什么呢?”
胡惟庸道:“梁敏这件事确实是我帮忙暗中谋划的。”
“薛祥那厮当着工部尚书,对中书省的命令爱理不理,我肯定容不下他!”
“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那个严震直怎么就突然去了天牢了呢?”
“是不是太巧了些?”
丁玉知道梁敏和胡惟庸有关系,甚至那个凤阳口音的师爷就是他给梁敏找的。
“听说好像是严震直去应天府投状子,应天府丞将他送到刑部监狱的!”
“这是咱们的人吧,想要把这件事摁下去?”
“但没想到刚好送进陈雍手里。”
胡惟庸摇摇头:“应天府没有监狱吗?”
“他要是真向着我为何这样大费周章的送到刑部?”
“陈雍在刑部的地位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丁玉不懂了,茫然说道:“巧合吧。”
胡惟庸忽然有个猜想:“你说,应天府丞会不会是刘伯温的人呢?”
“刘维谦是浙东的,薛祥又和我对着干,刘伯温出手保他很正常!”
丁玉反问道:“会吗?”
胡惟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不然严震直为什么会被送到刑部监狱!
这个始终无法解释!
唯有刘伯温那老滑头能做到这一点!
“杨宪死后我将整个朝廷犁了两三遍,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刘伯温啊刘伯温~”
又想到之前帮助宋衲击垮江南,上演那么一出好戏,胡惟庸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有句话说得好啊。”
“只有死了的刘伯温才是好刘伯温!”
丁玉腾的便站了起来,在门口左右环顾,见没有人后才小声说道:“你要杀了刘伯温?”
“胡相,这恐怕不容易!”
“你不是不知道,太子爷和皇后娘娘一直都护着他呢!”
“估计他很快就要病死了!”
“您何必冒这个险呢?”
胡惟庸眼神愈加阴险,道:“但皇上心里一直有根刺没有解开。”
“利用这个,就可以杀了他!”
丁玉下意识问道:“什么刺?”
胡惟庸却冷不丁转头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俺...俺不问了,不问了行吧。”
“去将马贯叫来!”
“哦!”
丁玉虽然为中书左丞,但若是没有胡惟庸,以他的智慧估计三天就被刘伯温赶下去了。
名为姻亲,实为附庸。
不多时,马贯来了:“胡相,您叫我!”
胡惟庸将自己的猜想和他说了一遍:“刘伯温和陈雍两个人联合起来了。”
“哈哈哈!”
“还真是有意思。”
“银行招摇的时间够长了,刘伯温我来对付,你来对陈雍下手!”
马贯说道:“可我目前还没有抓住突破口!”
胡惟庸蹙眉说道:“你不会自己制造吗?”
马贯跪地说道:“还请胡相明示。”
胡惟庸有些心累,自己的手下就不能争点气吗?
什么都得亲自动手!
他拿出一张纸条:“通商银行应天总行储蓄股...哦,对,他们叫股长,钱实。”
“那个人急功近利!”
“杨靖一人负担不起太多的事情,于是便打算提拔两个人当副经理...”
“经理,好绕口的名字,听起来实在没有主事襄管这些文雅!”
“自从这个风头放出去之后,那钱实拉拢了不少商人存款,你去推上一把,给他拉来更多的存款,让其他人和他结交,存款的时候多给一些回扣,用钱将人拿下!”
“等到我这边动手的时候,你那边同时动手除掉银行!”
“额~”马贯回道,“胡相,拉一个钱实下水动摇不了银行的根基吧。”
胡惟庸道:“在大明律法当中,贩卖私盐排行第一!”
“假如有私盐贩子的钱进入银行储存,并且由银行汇兑给幕后之人。”
“你说太子爷会不会大怒,到那时会怎么样?”
“买通钱实之后,让他违规存一笔钱很简单吧!”
“这还用我教你吗?”
大师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马贯当即恍然大悟:“下官明白了!”
胡惟庸道:“明白了就去做,因为陈雍,户部已经折进去三个人了,这次别让我失望!”
“是!”
离开胡惟庸府邸之后,马贯便将和自己一直暗中联系的一个粮商秦吉叫了过来。
“部堂大人!”
来人从脸上看去一副正派,但那面对马贯卑躬屈膝的模样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起来吧,交给你个任务!”
“去给通商银行存点钱,然后将钱实拉下水,明白吗?”
“明白,明白!”
他们经常干这种事,早已经得心应手。
官商就不可能分开!
秦吉虽然很想知道将钱实拉下水干嘛,但看见马贯端茶送客,他也懂得分寸,也就不问了。
很快,秦吉便邀请钱实到秦淮河吃酒,名义上只是让他将存款利息放高一些,言语中不停给他戴高帽,又塞了几张银票过去。
又过了几日,秦吉再次请客,找了些美女相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银行又规矩较严,钱实哪有过这种经历,眼睛都看直了。
一看见这种情况,秦吉便明白,事情已经成了八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加深关系!
直到马贯的吩咐下来。
亲军都督府,毛镶耍了几把大刀,浑身汗流浃背,凌厉的刀锋将面前树枝斩断。
四周亲兵不停鼓掌。
吴庸说道:“大人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
毛镶接过毛巾擦了擦身子:“别拍马屁了!”
“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已经有了眉目!严震直确实是应天府丞送到刑部大牢的,那个状子进入应天府衙就被他截住了。”
“至于应天府丞是谁的人,目前还没有绝对的证据!”
“工部是陈雍负责安排,每个地方的警戒则是蒋瓛负责,不管什么人想要强闯都被他拦截,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他都能挡的住!”
“直到薛祥到来。”
“盯着师爷和梁敏也是他着手的,行踪隐秘,这几天完全没有被对方察觉!”
“大人。”
“他还真是个人才!”
“要不要招到亲军都督府里?”
毛镶问道:“扬州那件事他处理干净了吗?”
吴庸回道:“还没有!”
“那就继续晾着。”
“亲军都督府负责皇上和太子爷的安全,更暗中负责机密之事,不需要有私心的人!”
“上次张明远的事难道还没有教训吗?”
毛镶带人去抓捕张明远的时候,张明远已经自杀!
那会他就断定亲军都督府内部有别人的奸细,藏的很深!
目前他结合陈雍的方法已经改组完毕,若不是对他全盘托出的人,绝对不可能接触到都督府内部机密!
吴庸问道:“大人,要不要点他一下?”
“这得晾到什么时候去?”
毛镶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很关心他啊。”
吴庸赶忙说道:“大人,属下只是珍惜他这个人才而已!”
毛镶回道:“不要多管闲事!”
“他要是连这个能力也没有,那进亲军都督府也是找死!”
“更何况,陈雍不还在身边吗?”
自从工部案发之后,应天府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平静当中。
银行疯狂扩张,希望书院也开了几所。
不少学子加入进来,因为银行业务涉及并不是很深,短短培训三个月就能上岗。
书院学费比起私塾低得多,银行给的薪资很高,只要成为员工一两年就能回本,所以银行的位置已经成为大家眼中的香饽饽。
很多商人,乃至官宦子弟都走后门想要塞人进去!
杨靖一概不准,必须让他们走学院或者考试的法子,因此又得罪了一些人!
应天府。
面对正阳门的大街因为是天子经过的御道,所以叫做天街。
这里也是城南最繁华的路段!
天街和朝阳门大街交界的十字路口,应天总行就开设在这里。
对面不远处就是他们看不顺眼的盐业银行。
扬州人开的!
今儿早上,杨靖检查完银行业务之后专门换了一身衣服,又戴了个帽子遮掩了一番走进盐业银行。
见大厅的布置完全和通商银行一模一样,心里就暗骂一声!
玛德!抄袭!
门子迎了上来:“客官,您是要?”
杨靖回道:“存钱。”
“哦,那您随我来。”
杨靖走了一遍存钱流程,同样和银行一样,没点新意!
但他也无可奈何,大厅流程都是公开的,还有个叛徒相助,想防也防不住。
等探查完敌情后,杨靖回到银行,杜文乐接过他的衣服,递了一杯茶水,问道:“经理,对面那家银行怎么样?”
杨靖揉了揉太阳穴,回道:“和我们完全相同。”
“但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扬州盐商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们的资金也很雄厚!”
“要是真动手抢起生意来,还是要提防点!”
看着对面门口象征吸财的两根竹子,杨靖想着要不半夜给他浇点开水都弄死得了!
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此时,杜文乐说道:“经理,这是七天的账本,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杨靖压下心头的思绪,拿着账本向牢房走去。
每七天账本要给陈雍看一次,这是规矩!
自欧阳韶时代便开始了。
当他刚刚走出门外,却听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旁边一个门面挂着红绸放着鞭炮,好像是新开业。
装修豪华,气派惊人。
杨靖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匾额上的字念道:
“山陕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