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这间屋似乎没啥其他可看的地方。
有点失望。
晏言在不经意间把失望摆在了脸上,俩眉毛耷拉着,搞得跟一只没抓到逗猫棒的猫似的,都能看见飞机耳了。
“什么表情啊你这是?”越宿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伸手把他的头发揉乱,“笑一个,别愁眉苦脸的,你要是真干了这一行,这样的时候可多着呢。”
晏言被他揉得身体后仰,头皮发麻,忍不住退了一步。
咔嚓一声踩着了什么东西。
“嗯?”越宿收了手,歪头看那块砖。
这屋里的地砖似乎经历的时间很长,每一块都有裂纹,地砖与地砖之间也有很明显的沟壑,而晏言踩着的那块地砖正是一块裂缝最大的。
他微微动了动脚,“咔嚓”更加明显的一声从地上传来。
他不敢再动了,怕踩坏什么东西,于是把脚轻轻地收了回来。
“我看看。”越宿蹲了下来,连带着晏言也往下蹲。
俩人一块把那砖从地上扒拉了下来。
轻拿轻放,当那块砖底下放着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俩人都有点愣。
那是一本很厚的本子,塑料皮套,上面画着粗糙的花纹,一看就是从哪个小书店买来的十块钱一个的本子,封皮都破了小半,又老又旧。
行吧,不打开看看都对不起这么好的运气。
晏言习惯性地拍了张照片,然后伸手把那本子从地底抠出来。
“这是什么?”晏言轻轻把上头的灰尘抚下来,露出封面上稚嫩的字迹:我的日记。
是一本日记。
他打开了这本日记,只见扉页上写着:我希望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他有些心惊。
这笔迹的稚嫩让他感觉这孩子的年纪不大,可这样一句“我希望我已经死了”又给他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好像是个年迈腐朽的生命。
上面的署名则是——孔嘉树。这个无处不在的孩子。
他轻轻地翻开这本日记的正文,看见上面的一句话:二零零九年四月一日,我开始记下这本日记,我希望有一天,这本日记再也没有它的用武之地。
什么意思?这本日记有什么作用?
这短短一句话,有很大的信息量。
首先,这本日记是孔嘉树的,他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其次,这本日记是在零九年的四月写下来的和他们进入这里的“三月二十六”有很大的区别,说明孔嘉树并没有像进山的人那样来回在三月底纠缠,他进入了四月。
最后,他希望这本日记再也没有用武之地,这句话好像是在明示这本日记就是解开所有事情的钥匙。
“三天前,我经历了一场火灾。”晏言轻声念道:“我死了,但是我又活了。”
他死了,但是他又活了?
“我不再是我了,我不再是孔嘉树了,我死了,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神经质的人在来回说一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
什么叫他不再是他,他死了,但是他还是活了下来?
晏言忍不住抬头看向越宿,同样的,越宿也在抬头看他。
“你懂他的意思吗?”晏言问道,然后果不其然地看见对方摇了摇头。
“你继续。”越宿指指他手里的日记本,“他们快下课了,不能行的话,咱们只能拍几张照片下来。”
晏言经他这样一提醒,也想起来自己还可以拍照的这件事,于是他迅速拿手机拍摄。
这本日记因为放在地底,沾了潮气,有些字迹模糊不清,他只能尽力保证手部的平稳,试图把那些字全部拍进去。
“铃——”
尖锐刺耳的铃声响起,给两个人惊了一惊,晏言差点把手机给甩出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课了!
晏言不再追求图片的完整,只求能把这些日记拍完。
孩子们的笑声和玩闹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身边。
“别拍了!”越宿神经绷紧,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还有不少呢。”晏言心里急躁,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快点,咱们走!明天再来!”越宿一急,伸手把地上的日记合上了,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放好,扯过旁边的地砖就盖上了,“走!”
说着,不顾这人嘴里说着的“还能再拍一张”一把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刚刚冲到门口,就听走廊里传出一阵脚步声,还伴着孩子们的笑声,“咯咯咯”,天真的笑声在此刻显得像是催命符一样,每一声都打在两人心口。
“咱们翻窗!”晏言转头看到半开半闭的窗户,低声急道。
“得。”越宿臂力惊人,一手搂人,一手拿刀,三两步跨至窗口并在到达窗口之前将两把刀收回身后的刀匣。
开窗,撑臂,纵身一跃!
那手把晏言搂得紧紧的,半点儿没松劲。
这动作行云流水,迅捷灵敏,如风似电,一套下来三两秒都没用上。
晏言只觉天旋地转只能紧紧揽着这人脖子,还没开始紧张就已经稳稳到了地面。
落地之后,越宿没感觉似的搂着这人几个大跨,躲进了树影里,借着光线和树的掩护,轻轻把怀里的人放下。
“吓着没?”他有些喘息,好像刚刚不是抱了个一米七八的成年男人,而只是轻松惬意地做了几个俯卧撑。
“我没事儿,你没累着吧?”晏言急着去揉越宿的胳膊,生怕这人逞能装厉害不把难受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挺重的,哪怕他看着跟一堆柴火似的。
“我能有啥事儿。”越宿抬手拍拍晏言的肩膀,“你习惯就好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多着呢。”
晏言看着他,没说话,想问他是不是该抱过谁,为啥这么熟练,但是他没开口。
他不开口,越宿也不开腔。
半晌,越宿微微侧身,先说了句,“看看那孩子发现啥没有。”
俩人就扒着灌木,小心地盯着那个屋。
入秋之后天黑得快,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只剩一点点亮光,再加上现在月亮还没升起来,还是挺黑的。
那个屋子一直没有亮灯,让晏言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又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不知轻重,为什么非得拍那两张照片,害的他们差点出不来。
“天快黑了,我们该走了。”越宿低声对晏言说道。
这话音刚落,两人就见那屋子里的灯应声而亮,片刻后,屋里的人打开窗户,伸出脑袋往屋外探了探,又关上了窗。
没往他们这儿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