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育徳书房的门半开着,走廊上的灯光投射进来,在地上拉开一道扇形的弧。
黄子谦一走进来,就立刻把门关上了。
“爸,这是上个月红色天鹅绒和我们的交易订单,请您过目。”说着,黄子谦毕恭毕敬地将订单递了上去。
黄育徳接过来,垂下眼睛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比之前少了不少啊。”
“爸,是这样的,最近红色天鹅绒基本上属于半歇业状态,除了熟客,其他人一概不予接待,连表演的场次都减少了。”说着,黄子谦将声音又压低了些,“您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警察虽然还没有查到红色天鹅绒的头上,但会所背后的人已经授意要他们低调行事了。”
黄育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食指和中指自然而然地弯起,轻轻点着自己高背座椅的扶手:
“据你所知,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后续会有什么麻烦吗?”
“听任经理说,他已经跟其他女孩强调过利害关系了,也封了红包做封口费。那些女孩的身份本身也见不得光,这样又哄又吓的,应该不会有人敢说出去的。再说,就算是警方神通广大,真的能查到这里,替罪羊也是现成的。照常理说,应该是没事儿,更不会连累到我们的。”
黄育徳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意味深长地说:
“子谦,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黄子谦点点头:“爸,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他有意顿了顿,然后故作为难:
“爸,前一段时间新纪元红酒的事,黄子益对我的意见很大。他在董事会上提出要追加宣传费用的要求,我按照您的意思拒绝了。不过,爸,我和他毕竟是同胞兄弟,和他关系搞得这么僵,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也让别人看笑话。不如,您卖个人情,多少给他批点儿钱,让他面子上能下得来。或者是,给他找个什么好差事,让他能的点儿好处,心里平衡一下……”
黄育徳的眼底掠过明显的厌烦,他冷哼一声,不等黄子谦架桥拨火说完话,就出声打断了他:
“我们是在做生意,不是在拿钱打水漂!黄子益太不成熟了,咋咋唬唬的,做事永远是这么冲动,就让他继续在公司里做个闲差吧。等到有合适机会的时候,我再吩咐你找事情给他历练吧。还有——”
黄育徳顿了一下,眼睛掀开一条缝,扫了黄子谦一眼:
“红色天鹅绒的事,绝对不能让黄子益知道。他沉不住气,会坏事。”
“您放心,我明白。”
探明了黄育徳的意思,又给黄子益上足了眼药。黄子谦心里十分得意,刚准备见好就收,跟黄育徳请示离开,不料,对方却忽然问:
“你和张卉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谈好了,就这几天到律师行签字离婚了。她同意只要现金,公司的股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黄育徳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都协商好了,那就低调处理,赶紧办妥吧。还有,我得提醒你,和李家那个姑娘的事,你不要操之过急。等到确定风波都过去了再说也不迟。不然,万一光没有借上,反而吃了挂落,那就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黄子谦欠欠身:“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
得到了黄育徳的训示之后,黄子谦回到房间,他仔细思忖了一番之后,还是拨通了李漪的电话,与以往响很多声才接不同,这一次,李漪几乎是秒接。
“喂。”李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好像微微有些发抖似的。
黄子谦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但还是用像平常一样的语气,先温柔地寒暄几句:
“喂,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呢。”李漪答得很快。
黄子谦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哦,那你和朋友好好聚吧,不打扰你了。我打电话就是跟你报备一下,我最近就会跟张卉签字离婚的。还有,这其中毕竟涉及到财产的分割,有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忙,所以,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处理好了,就立刻去找你。”
“哦,那太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忙你的事情就好了。”一向对他不假辞色的李漪,此刻说话的语气竟然出奇的体贴。
“好的,那你继续和朋友吃饭吧,我晚点儿再打给你。”
“好。”
还没等黄子谦再多说一个字,李漪那边就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黄子谦将手机放在一边,伸手用力捏了捏眉心。
他的直觉不会有错,李漪一定有问题。
朋友……
黄子谦在下巴上轻轻地摩挲着,李漪的这个朋友,会是谁呢?
***
挂掉电话,李漪将手机一把塞回手提包里,然后又作出泰然自若的样子,把提包放到了一边。
“男朋友?”坐在她对面的金锐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就是上次在这里给你戴项链的那个?”
李漪用力勾了勾唇,示威似的答了一声:“是的。”
“哦。”金锐的目光有意朝她的脖子上看了看,“怎么没戴他送你的项链呢?”
“我不想戴。”李漪眼皮一掀,“你管的着吗!”
金锐不怒反笑,伸手扽了扽自己的衣服:
“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李漪才意识到,从她今天一见到金锐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身衣服!
这是一身灰色的西服,剪裁一般,走线也不讲究,顶多算是一般的工服档次。
金锐故意又请她来安博洛西吃饭,却穿了这么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廉价西服……
想着想着,李漪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
她记起来了!
这身廉价的西服,就是粤菜馆开业酒会当晚,金锐穿着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