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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霍孟极正趴在软枕上,拎着一张小纸条瞧得津津有味。

他清矜隽贵的如冠玉面虽还泛着淡淡虚白,可眉宇间却已有了往日熠熠张扬的神采,薄唇噙着肆笑兴致盎然,心情大好。

而这人身前,那原本被他嫌弃扔得远远的绣囊,已经瘪瘪地躺在了他的肘下,软枕旁则是散着一堆“绣金宝”,旁边还有分成了三堆的字条。

福安看到这一幕呆滞了片刻,悄悄偷眼瞅了一眼某人噙笑兴浓的深眸,嘴角一抽。

“殿、殿下,您不是……”嫌弃魏主子送的这东西吗?

福安低声问道。

霍孟极向来是厚脸皮的,瞥见福安这个腹诽他的眼神儿,他非但不脸红,反倒幽幽扬了扬眉,“嗯?本王不是什么?”

福安顿时一个哆嗦,连忙掬起了讪笑,

“没、没!殿下,奴才就说魏主子如此在意您,肯定会费尽心思来哄您开心的。您瞧,这乍一瞧不起眼的小玩意,果然能让殿下展颜,可见魏主子与您是心有灵犀!”

霍孟极凉凉掀了这胖狐狸一眼,目光一落回某小兔儿亲手给他写的纸条上,顿时铁血柔情,沉笑温溺。

福安悄悄在心里“啧”了一声。

“闲来无事,瞅瞅倒也有些乐趣。这小蠢兔挑出来的秩闻有趣,你去把这几张纸条上标着出处的书卷取来,本王闲来一看。”

霍孟极指了旁边的一堆纸卷说道。

福安忙应上一声“是”,刚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堆纸卷捋顺收好,手里就又被自家祖宗塞了一张。

“还有这张。”

“……是、是。”

“这些是本王看过的,去拿给匣子给本王收好。”

“……殿下,不放回这些金绣宝里?”

福安诧异地问道。

霍孟极斜了一眼这一看就是让丫鬟做的金绣宝,嫌弃黑脸,“把纸卷收好,至于这些丫鬟做的绣活……”

他本想给那小女人扔回去,让她自己做给他。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烦闷咬牙道,“罢了,先收起来吧,本王先给她记下!”

还是等日后把她哄回来再算账,免得这会儿让那小蠢兔觉得他凶巴巴还难伺候,反倒更躲着他了。

福安瞧着自家主子这生气又顾虑的模样,很是感慨地撇了撇嘴,“是,奴才这就给您收好。”

很快福安便收拾好了这些纸卷,他又回到了霍孟极的榻前,低声道,“殿下,魏主子身边……”

霍孟极的目光顿时从纸上移开,深眸淡淡扫向了福安。

福安上前,附耳低回。

末了,福安跪回了榻侧问道,“殿下,可要管?”

霍孟极淡淡蹙眉摩挲着手中纸卷,深眸如渊,难得沉稳。

“且先放着吧,本王的娇娇可不傻,就是脾气软了些,若真欺负到她头上了,这等宵小,她正好学着该怎么料理。若是她太笨被欺负了,本王再教她也不迟。”顺便还能捞点好处。

男人幽幽勾了一抹痞肆狼笑。

福安看着自家主子正经不过一眨眼,无奈抽了抽嘴角。

“眼下,还是要尽快哄了母妃给娇娇抬个位份才是。”霍孟极也没痞笑多久,便沉吟着蹙了眉。

“否则月末本王一走,起码三个月才能回来,到时那母后指几个初选秀女入府,这没脾气的小兔肯定又得被欺负。”

男人眼底浮上沉色,烦躁拧剑眉,抚额,“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原是这样烦。”

福安可从没在战场朝事上见自家主子如此烦恼,叹息着劝道,“主子对魏主子好,魏主子已是很有福了。”

霍孟极淡淡勾了薄唇,阖目藏了眸中深色,将那句“原是我欠她的”,一并咽入了喉中。

“罢了,福安,先去把库房里那几只兔子给那小蠢兔送过去,她啊,现在抱着兔子肯定比抱着本王更高兴。”

霍孟极黑着脸伏到了枕上,幽幽吐出一口痛浊气,咬牙忍撕疼。

福安听着这祖宗随口说出的吩咐,脸上的心疼叹息顿时僵住,“主子,您说的是……您刚让奴才抓回来的那几只兔子?”

“嗯。”

“……您是说,再、再‘放生’回魏主子的院子里?”

“怎么?”

“……没、没,奴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滚。”

*

翌日,清晨。

清娇早起正用着早膳,便听到了外头童筱的声音戏谑传来。

“呵,本细姐与殿下的旧情,自然不是什么人的几次侍寝就能比的。有的人啊,连宠了两日,风头正盛,可是殿下侍疾时啊,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么个人,你说好不好笑?呵呵呵……”

清娇轻轻拧了眉,觉得嘴里的鸡丝粥都不香了。

绣玉听着就在门口响起的讽刺声,顿时气愤道,“这童细姐不过就去侍了个疾,怎么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竟来到咱们院门口讽刺了!”

清娇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理都没理外头的鬼动静,

“她一向都是这个张狂的性子,咱们别理就是。如今府上无贵女,咱们与她计较,也无非就是斗嘴吵架,等日后贵女入了府,她这般性子,自有她受的。”

绣玉听着气愤,却也知道清娇这个娘子只比细姐高了半阶,并无管教责罚之权,便也只能听清娇的话,忍下了外头的嘲讽。

“走,随本细姐再去菊园折几株菊,昨儿殿下瞧见本细姐带去的菊花,可是喜欢呢,今儿本细姐可要再给殿下挑几株更好看的才是。”

“等过些时候,殿下再传我过去时,我便一并带了去,给殿下赏花。不像有些人,虽就住在这菊园旁边,可折再多的菊花,也不能陪殿下赏菊!”

绣玉听着外头愈发得意洋洋的讽刺,气得直想出去斥责。

清娇就仿佛没听见般,杏眸软盈流转,又瞅上了那碟子水晶糕,让绣玉夹给她。

“主子,咱们就真的任由她这样吗?”绣玉满脸气愤。

清娇摇了摇头,“眼下殿下正受着伤,昨儿皇后娘娘才借着送膳,来敲打过咱们要安分在屋里待着,你忘了?这时童氏如此招摇,岂是好事?”

就这时,外头的童筱倒是语调突变,骤然尖锐,

“怎么了?你还怕她?呵,不过就是个娘子,要不了多久,本细姐便与她平起平坐了,你这小蹄子,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啪——

脆亮的巴掌声狠辣传来,听得清娇都不禁轻轻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