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诺神情紧张,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暂时没了睡觉的欲望。
两人跟在迪诺身后进了休息室,就见时淮一脸茫然地趴在沙发上,背上还压着同样茫然的大兰波,两人周围还有没散干净的紫烟。
迪诺单手扶额:“这又是什么情况?”
“咳。”大兰波故作淡定地从时淮身上下来,“大概是十年前的我又不小心钻进十年火箭筒里了吧。”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时淮刚闭上眼就听到一只小奶牛哼着奇怪的小调跑了进来,还一个劲儿的让自己做他的小弟。
什么品种的奶牛居然会说话?
时淮当时就拒绝了,小奶牛不负众望,跳上时淮的后背踩了两脚,哭着钻进十年火箭筒。
这才有了迪诺他们进来时的景象。
“呀嘞呀嘞,还真是出乎意料。”大兰波从时淮背上下来后就顺势蹲在时淮面前,“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他是最初时淮见到的第一个大兰波。
看在那颗糖的份上,他遵守约定,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过时淮的存在。
“说来也奇怪,那次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你。”大兰波看上去有些郁闷。
这期间他被十年火箭筒召唤回过去不知多少次,却始终没找到时淮,同样也找不到那么合他口味的糖果。
大兰波看着困到连眼睛都开始冒泡泡的时淮,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你的糖是从哪里买的?”
他回去之后绝对要让阿纲把那个糖果店包下来。
见时淮不理他,大兰波又戳了一下:“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云雀时淮?”
时淮随手一拍,没拍着,只能气呼呼地把脸往沙发里一埋。
这一幕成功让一旁的山本武也加入了戳戳戳的行列。
睡又睡不着,体内横冲直撞的火焰本就让时淮有些焦躁,此刻再加上两人戳戳点点的骚扰,时淮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坐起来往腰后一探,拿出一把像剪刀又像钳子的东西,看样子用过不少次。
这次的东西倒没有之前的大剪刀那么夸张,却同时让迪诺和狱寺隼人脸色一变。
迪诺上来就把人按回沙发上,还很贴心的给他盖了一层毛毯:“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
强颜欢笑的面孔下是崩溃的爆鸣。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刑具啊!
狱寺隼人则是揪住两人的后衣领往外拖:“两个蠢货,赶紧走!”
山本武和大兰波或许不认识,但长期混迹于黑手党的另外两人就不一样了。
时淮拿出来的是那边常见的刑具之一,一般用来拔俘虏指甲和舌头。
可见时淮的烦躁程度。
这一刻,狱寺隼人和迪诺的想法出奇地统一。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他们默契地没去想为何上面会有用过的痕迹。
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人,时淮任由迪诺抢走手中的钳子,安安心心往毯子里一缩。
老实说,时淮睡觉时看上去还是挺无害的。
总是下意识把半张脸缩起来,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好像这样就可以在自己藏起来的同时又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世界。
如果不是知道时淮没有真的睡着,迪诺可能也会小小地戳一下。
时淮的呼吸频率并不像睡着的人一样绵长,而是轻轻浅浅的,带着某种小动物假寐时的短促。
再仔细看,还能发现他会时不时蹙一下眉。
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不清楚时淮经历过什么的迪诺只能初步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试着倒了一杯水,放了根吸管凑到时淮跟前。
不用等他开口,听到动静的时淮就慢慢睁开眼睛往下拽了拽毯子,然后磨磨蹭蹭地凑上去吸了一口。
那一刻,迪诺第一次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
在经历过里世界最黑暗的那段历史后还能流露出这样温和无害的姿态,时淮简直就是天使啊!
当年那血淋淋的画面、什么恐怖的传言、什么刑具,通通被他抛之脑后。
他又拿过一旁茶几上的甜点,满脸期冀地看着时淮。
时淮闻了两下,神色恹恹地皱起眉头,最终还是叼起最小的一块,然后将毛毯盖过头顶表示拒绝。
一块,不能再多了。
迪诺背后再次开出一朵朵粉色的小花花。
看啊,哪怕不喜欢还是把他递过去的那块吃掉了,不是天使是什么!
迪诺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了,耳边还能听到凌晨清爽的风声。
“欸?”
哦~原来是他的天使把他拎到了窗户外面了呀。
“你、你不会真的松手吧?”
在迪诺又一次充满期冀的目光中,时淮松开了手。
另一边的病房,斯库瓦罗躺在病床上哼了一声。
不对你做什么,只是因为你身上没什么能娱乐的地方,并不是对你有所偏爱。
如果用温和的方式打发不走,那就采取强制手段。
玻璃上倒映出藏在头发里的几根细碎小辫子,让斯库瓦罗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比尔泽布变了很多,又似乎一点都没变。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老东西,你还欠我一场拼尽全力的决斗。”
现在时淮随身带着的这把未出鞘之剑,再加上他那里保存的剑鞘破损之剑。
仅活跃于初代彭格列,也毁于初代彭格列的双剑,现在总能再次飞舞了吧。
“呵。”斯库瓦罗悠然地闭上双眼,“装得还挺像。”
如果不是那一次时淮无意间接过山本的球棒,他或许真的会把双剑当做传说,只当剑身纤细轻盈是比尔泽布剑道的特点。
既然被他知道了,那么八年前那场决斗就不算数。
不是喜欢叫他白毛鲨吗?闻到腥味的鲨鱼咬不到猎物,可是会死追不放的。
再另一边。
狱寺隼人一顿臭骂终于把山本武和换回来的小兰波给骂回家睡觉,扭头又听到时淮房间来自迪诺撕心裂肺的哀嚎。
想到前些天里包恩交给自己的重任,狱寺隼人甩了甩犯困的脑袋。
‘大空属性的指环已经在xANxUS手中,即使最后阿纲取得胜利,只要xANxUS不同意交出指环,他仍有下令彭格列血洗并盛的权利。’
从小在里世界奔波的狱寺隼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更甚者,他想到的远比当时里包恩说的更多。
里世界看中的只有两点:实力和声望。
论实力,他自信十代目不会输给xANxUS,但声望就很难说了。
直到八年前,xANxUS已经击败抹杀了彭格列所有明面上的十代目候补。
强大、果决。
甚至有着传闻中只听从彭格列当代首领一人命令的唯忠之剑作为下属。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是彭格列最终也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沢田纲吉则不同,到目前为止,他为里世界所知的只有彭格列初代的直系血脉,以及拥有最强杀手里包恩作为老师这两点。
之前为了保护沢田纲吉而封锁消息的弊端也在此刻显现。
沢田纲吉只出现于传言中,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壮举为人所知。
如今九代目更是直言支持xANxUS。
倘若戴着指环的xANxUS下令,哪怕是彭格列的家族成员也有极大可能动手,并且是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这就是黑手党们常说的站队行为。
届时,哪怕他的十代目再强,也无法挡住来自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的重击。
岚战时沢田纲吉为了他而朝时淮发火这件事让他明白了首领与家族成员之间的选择是相互的。
他不是只有被选择的份,他也可以为了和沢田纲吉一起去看烟花而选择放弃胜利,放弃指环。
没有指环的他,依旧被仁慈的十代目选择为同伴。
这样耀眼的人不该陨落于这小小的指环争夺战,如果可以为十代目增加筹码,那么他愿意被分走选择与被选择的权利。
实力、声望、筹码。
在彭格列中最具实力与声望、最举足轻重也最唾手可得的筹码现在不就近在眼前吗?
无鞘之剑要如何成为不伤主的忠诚之剑?
‘剑要如何挥舞,作为左右手的你不应该最清楚这一点吗?’
需要被人所执。
里包恩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诱惑着狱寺隼人向前迈步。
‘那家伙对你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差不多也该意识到了。’
啊,是不一样。
总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在问题解决之后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将他踹得远远的,就像在刻意掩饰什么。
狱寺隼人还记得时淮一个人坐在黄昏的秋千上,安静而落寞,如未被选择的丧家之犬。
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
确实像是丧家之犬会说出的话。
时淮是个会被十代目散发出的光芒所灼伤的胆小鬼,如果是并不耀眼的他,或许不会灼伤任何人,可以留下时淮。
下定决心的狱寺隼人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完全忘了这个房间原本应该还有一个名为迪诺的生物。
“喂,小鬼。”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沙发上神情烦躁的时淮,“无论你之前选择xANxUS的理由是什么,但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就说明你和过去已经断绝了吧?”
“断绝你大爷!”
晕晕乎乎的时淮成功被这群人气得理智短暂回归。
他怒极反笑:“再打扰我消化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其实只要待在云雀恭弥附近,他体内的火焰就会乖一些,也相对好消化一些,不用向现在一样把所有力气都放在如何安抚火焰上。
吞噬是他的本能,云雀恭弥近乎粗暴的投喂方式对他的吸引力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压倒他的理智。
如果不是害怕出现那种情况,时淮也不会强撑着理智跑出来。
狱寺隼人先是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凉意,最后还是坚定地走到时淮面前。
“那你先告诉我,你和里包恩先生的赌局谁赢了?”
时淮哑然。
理论上,其实在xSNxUS拿到完整指环的那一刻,时淮就算赢了。
可他既没有提及自己的胜利,也没有向里包恩索取自己赢下的筹码。
“能让你到现在还无动于衷的原因无非有两个。”
“一是赌局尚未结束,二则是……”
“你输了。”
狱寺隼人眼中的灰绿色更显沉静:“你已经在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在与瓦里亚的战斗中,对他们每一个人或保护,或加以引导。
相反,哪怕时淮对xANxUS说出希望他赢这种话,但他却从没站在瓦里亚的角度做过什么。
如果从同伴的角度出发,那么时淮所做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时淮捂上耳朵试图隔绝狱寺隼人的声音:“并不想跟你们这些天才打交道。”
天然和天才,都是他讨厌的类型。
当然最讨厌的还是变态。
时淮拒绝交流的态度让狱寺隼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拉开时淮的胳膊就是一顿输出:“既然早就决定了,那就大大方方地站到这边啊,左右摇摆算什么?”
时淮直接一巴掌:“少烦我!”
本来因为几人的接连打断,他体内的火焰就已经有点混乱了,现在狱寺隼人又来这么一出,让他连关注火焰的心思都没有了。
狱寺隼人只是有些意外地摸了一下脸。
不疼?
臭小鬼的力气不是挺大的吗?
这时,狱寺隼人似乎才察觉到时淮眼底隐藏的困倦与混沌。
这一发现没有让狱寺隼人安静下来,反而让他生出来一些别的想法。
他观察了片刻,忽地凑到时淮跟前:“你想睡?”
时淮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短路。
“回答我我就安静点。”狱寺隼人敏锐的抓住了时淮那一瞬间的空白。
时淮卡顿点头:“嗯。”
随后,狱寺隼人放轻声音:“那我待在这里不打扰到你总可以吧?”
时淮再次点头。
看着时淮慢慢放松警惕,狱寺隼人猫猫祟祟地凑到时淮跟前用气音说道:“你那只小黑子借我几天呗。”
直觉不是什么大事,时淮打着哈欠又点了点头。
直到时淮的情绪逐渐趋于平稳,狱寺隼人又一次悄悄地开口:“来,跟着我念,十、代、目。”
“……十代目?”
狱寺隼人:“宽厚仁慈。”
时淮:“宽厚仁慈。”
狱寺隼人:“威武霸气。”
时淮:“威武霸气。”
狱寺隼人:“誓死效忠十代目。”
时淮:“誓死效忠……?”
狱寺隼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