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可陪着高惟明和林冲去往西湖,当然,也带上了陈家小娘子。
见她终日郁郁寡欢,愁罩眉头,以这种方式被赠送出去,她心不甘情不愿,陈可自是知道。
但这有什么办法,陈家的命就系在人家的一念之间,为了陈家也只有牺牲小妹,乱世就是如此。
如果往开里想,小妹的处境也算好的了,换做其他人家,早就被淫辱得不成了人形,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还哪有心思去想愿不愿意高不高兴。
想着带她同去领略西湖的美景,或许散散心会好一点。事已至此了,还不如放下富家大户的千金身段,虚与委蛇讨得欢心。
此时已是秋冬之际,高惟明站在西湖堤岸上,见不到十里荷花,看不见那微风拂动下,层层叠叠的莲叶翻动,万顷碧波荡漾的盛景,只有残败的莲梗立在水中萧瑟。
西湖,在不同的季节呈现出不同的姿色,没有了春夏的娇艳欲滴却自有秋冬的成熟风韵。
湖水澄澈,多了几分沉静和深邃,这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吧!
湖里游弋着不少画舫,有单层的有双层的,陈可招手邀来了艘双层的画舫,道:“我们乘艘大船,站得高一点,可以更好的观赏西湖。”待画舫靠岸,众人都登上了船。
这画舫甚是宽大,上到二层,船舱外面的船板上站了不少人,扶着船舷边上举目远眺。
船在湖中行,高惟明几人也倚在船栏杆边远望。
远处青山隐隐山峦起伏,青山绿水相依相伴,楼台、亭阁、古塔、寺庙错落在湖岸间。
湖风阵阵,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湖水泛起层层细浪,涟漪叠叠的荡漾着向远处去。丽日光辉漾在水中,水光潋滟,变幻出多姿的瑞彩金光,耀着人的眼睛。
高惟明张开双臂感受着满怀的湖风,甚是心旷神怡。
余光触处,陈家小娘子双手抓着栏杆,正仰着头,任脸被湖风吹拂,风舞起她的衣裙,勾勒出娇小婀娜的身子,盈握的细腰。白皙的肌肤在丽日下,泛着白里透红的晕泽。似乎,愁眉此刻也被风吹开了些。
船向湖水深处行去,阁舱里丝竹声响起,伴着吴侬软语的小调。
“这不是陈家公子吗,怎么来了杭州?”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几人回头,就见一人正站在身后,像是正要从身后去往船舱。
陈可看清来人笑道:“是周兄啊,竟然在西湖遇到你!”两人执手相笑。
高惟明看姓周的人和陈可年纪相仿,三十上下,一身锦袍,面白细目。
“陈老弟来了杭州也不先来寻我,怎么游起西湖来了要不是在这里遇见,可是要错过了!”
姓周的笑着埋怨道。
“小弟也是昨日才到,还未来得及去府上拜见,就连自家商号都还未去看。”
陈可解释道。
“这样啊,那为兄就不怪罪你了。”
姓周的嗬嗬笑道,他目光在高惟明和林冲身上扫过,又停留在陈家小娘子的身上。
“令妹也来了,这两位是?”
陈可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就是带他们来看看西湖。”
他又对高林两人介绍道:“这是杭州屈指可数的大户周荣周大掌柜,以后杭州的生意可离不开他。”
高林两人皆抱拳一礼,周荣也笑着回礼。
“我在那里有个阁舱,陈老弟和我一起吧,那里还有几位朋友引荐与你认识。”
陈可看向高惟明,高惟明点点头,能多见见杭州的名流人物自是好事。
随在周荣身后走进他的阁舱,舱里人不少,有坐着饮酒闲谈的,有站在舷窗处向外望的,粗略看下来有十几人之多。还有邀来的青楼女子在那里侍酒。
周荣笑着对众人道:“给诸位引荐位新朋友,我这位陈老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盛运商行的陈家二公子,陈可陈二当家的,盛运商行总部在歙州,在杭州的产业也做得不小。这位美貌的小娘子是陈老弟的舍妹,这两位是陈老弟的朋友,刚在外面遇见他们倒是巧,就刚好邀来与大家见见面。”
陈可和高惟明、林冲向众人抱拳口称幸会。
舱里众人有抱拳回敬的,有的只是微微颌首示意的,也有冷然未作反应的。
高惟明有些疑惑,陈可说这周荣是杭州屈指可数的大户,自然是家大业大,看他这情形,似乎城破后没受什么影响,方腊的手下竟然没来胁逼勒索于他,反倒是有些如鱼得水,很是从容。
周荣走到刚冷脸没反应的中年黑髯男人身前,对陈可道:“陈老弟快来见过圣公的兵部尚书王尚书。”
陈可自然听过王寅的大名,忙上前深施一礼道:“见过王尚书。”
王寅看他一眼,轻微点了下头,没作言语。陈可有些尴尬的起身。周荣却如没看到他的尴尬一般,指着另一边一威猛大汉道:“这位郑将军是圣公麾下大将,也是天师包道乙的高足,人称魔王郑彪,陈老弟也来见过。”
陈可刚待要施礼,联彪却嗬嗬笑道:“哪来这多繁文缛节,毋须多礼,快让那小娘子坐过来一起饮酒,生得这般美貌倒是看着舒心。”
陈可脸色一变,正要抱揖行礼的动作僵住了。
郑彪却没去看陈可此时难看的脸色,一双豹眼盯在陈小娘子身上,招手道,“小娘子快些过来!”
陈小娘子脸色煞白,对郑彪盯过来的那双环眼甚是惊恐。
陈可看向周荣,那意思显然是希望周荣出面劝解一番。
周荣却是一笑道:“陈老弟不必吃惊,郑将军最是怜惜美貌女子的,也是豪爽惯了,他最不拘泥小节,最讨厌的就是什么礼仪之类的繁缛束缚人的玩意,让令妹过来敬杯酒,他不会为难令妹的。”
“小......小妹不会饮酒,这个......在下愿敬郑将军三杯酒,代小妹谢罪。”
说着,陈可上前撩起袍袖执起几上的酒壶就要斟酒。
郑彪转过脸,瞋目盯着他,“俺要的小娘子斟酒,你代的那门子事,退去,让那美貌娘子快些过来!”
“周兄!”
陈可求救的看向周荣,他现在满心都是后悔,好好的待在外面多好,何苦随周荣进这阁舱里惹这祸事。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周荣这时脸也沉了,“陈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郑将军就是让令妹敬杯酒而已,又不是让她脱光衣裙陪侍,区区小事,应了就是。何苦闹得都不愉快!”
陈可震惊的看着周荣,指着他道:“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