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的信,是一个多月前送出去的。
能收到信的人,亦是许愿精挑细选过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许家的门生,当年许家落难时,也一直帮助许家。
只不过,许愿依旧有些不放心。
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亡故了,其后人不一定记得许家的恩惠,还有一些人因为许家满门被灭。
人的内心,许愿看不透,也猜不透。
她只能选择最为稳妥的方式。
是以,对于那个男子的质疑,许愿并未生气,而是耐心的开口:“我知道,大家会怀疑我的身份,觉得我不是许家的后人,也会觉得,这又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所有人都看向许愿,包括先前质疑许愿的那个男子邱瀛。
邱瀛祖上是京城人士,其父亲早年间在许家私学读书,考取功名,后任大理寺卿,也是许家的门生。
许家出事的时候,他便是第一个为许家鸣不平之人,也是第一个被贬出京城的人。
收到许愿的信时,邱父泪眼朦胧,一边感叹苍天有眼,许家有后,一边激动,终于有人为许家翻案了。
只不过,他是一方县令,有官职在身,不便离开辖地,遂让自己的儿子入京,代他为许家平反。
邱瀛知晓许家是清流世家,也懂许家的蒙受了不白之冤,可他也明白,当年一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如果许家真的还有幸存者,为何要等这么多年才平反?
比起面前的少年是许家的后人,邱瀛觉得,这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目的,就是要彻底铲除许家的追随者。
“你是不是许家人,拿掉斗笠,让我们看上一眼便是了,我虽年轻,不认识许家的人,可这里来的不少人,都见过许丞相,你是真的,我们自当全力相助,若是假的,今日保准你出不去这个房间。”
邱瀛目光冰冷。
“没错,摘下斗笠,是真是假,老夫看上一眼便知道了。”一名老者附和道。
花娘子见许愿不为所动,有些为难。
她也是见过许愿的,许愿与他父亲,的确不像。
而且,许愿是不可能以真面目视人的。
思前想后一番,花娘子出来道:“大家信不过他,也应该信得过奴家,奴家乃许皇后身侧的婢女,在京城停留二十多年,便是为了替许家平反,奴家愿意以性命起誓,这小公子,的确是许家后人。”
邱瀛道:“要你起誓有何用?我们要的,是真正的许家后人。”
许愿闻言,轻轻叹气,终是开口道:“并非我有意隐藏身份,而是我为了收集证据,已经在京城停留了数月,诸位不放心我,我亦担心走漏了风声,惹来杀身之祸。”
邱瀛语噎。
不少人面面相觑,点头道:“这……也说的过去。”
许愿又道:“而今我召集大家来京城的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替许家平反,这与我是何关系并不重要,诸位若是相助,留下即可,若是不愿,我已与花娘子商量好了,会给大家钱财作为路费,其他的,是报答诸位当年对许家的恩惠。”
许愿说完,花娘子打开了面前的柜子,里面全部都是银钱。
只不过,大家来此,并不是为了钱财,因而,看过一眼后,便都挪开了眼。
邱瀛问道:“我们皆是从外地赶来,有些人祖籍虽在京城,却也离开京城数十年,要如何帮你?”
“替许家翻案的所有证据,我都已经准备齐全,不用大家做什么,只是希望清明那日,许家一案重审,大家能到大理寺,为许家正名。”
许愿说完,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大家应该都清楚,替许家翻案,困难重重,因为幕后真凶,是朝廷高官,即便有足够的证据,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若是不愿意去,我亦不会勉强。”
许愿话落,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没有替许家平反过,只不过结局都是一样的……
死。
清明那一日,或许结局依旧是如此。
可,清白之人,不该背负骂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出来道:“不论你是不是许家的后人,不管你手里是不是有证据,你敢为许家翻案,老夫便信你,为了许家,万死不辞。”
一人话落,无数人纷纷附和。
“没错,没有许家,便没有我们,让我们落难的,不是许家,而是陷害许家背后的真凶,我们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也要为许家讨一个公道,平反,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加上我。”
“我也要去!”
屋内一群人慷慨激昂,邱瀛却始终只看着许愿。
直到所有人都表态了以后,邱瀛才道:“大理寺若是不接案,此案怎么审?若是不达天听,谁又能替许家平反?”
邱瀛还是有些信不过。
“你放心,我既然谋划至此,必然已经做足了打算,清明那日,若是有人接许家的案子,诸如再去也是不迟,若是没有,花娘子会替我,安置好大家。”
说到最后,许愿的声音小了下来,不过片刻,她又道:“大家可以放心,你们为许家而来,我一定会保你们平安。”
如果清明那日,许家一案不曾被提起,那便只有一个可能,皇上想粉饰此事。
若是如此,那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用。
她能做的,只有保全面前的这些人。
可许愿依旧想赌一次,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的生死,不需要你来负责,只要你是真的想为许家平反,只要大理寺敢接这案子,我邱瀛愿做击鼓人,敲响为许家平反的第一鼓!”
邱瀛声音洪亮。
他拍着胸脯道:“我父亲便是前大理寺卿,他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能为许家正名,作为他的儿子,此事,我自当身先士卒。”
“我也要去击鼓鸣冤。”
“带上我。”
“既然如此,那清明当天,我们同去!”
“没错,我们一起去,只要这件事闹的足够大,不怕皇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