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曼，你知道怎么才能让蒙代尔既能赚到钱，还能保持好名声吗？”
“不知道，这种相当于发动战争的死敌恐怕会被西班牙列为禁止入境名单或者不受欢迎的人吧？不说名声臭大街，起码也是民族公敌啊，怎么可能还有好名声？”
“这你就不懂中国的典故了，你知道中国古代有个顾问给自己的雇主树立好名声，把雇主持有的那些老家的亲戚和乡民的债券一把火烧掉了，为他的雇主赢得了民众的感激。”李星火说的就是狡兔三窟的典故，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孟尝君非常喜欢与文学家、侠义之士交朋友。为了能与他们常讨论国家大事，孟尝君经常邀请这些人到家中长住。其中有位叫冯谖的人，常常住很长时间，但却什么事都不做。孟尝君觉得很奇怪，但是好客的他仍然热情招待冯谖。
有一次，冯谖替孟尝君到薛地讨债，但他不但没跟当地百姓要债，反而还把债券全烧了，薛地人民都以为这是孟尝君的恩德，对他充满感激。后来，孟尝君被齐王解除相国的职位，前往薛地定居，受到薛地人热烈的欢迎，孟尝君这才知道冯谖的才能。
“现在西班牙的外汇储备达到了历史性，从加入欧共体之前的不足200亿美元涨到了714亿美元，你觉得蒙代尔能得到多少来自西班牙的利润呢？”
“按照15万亿比塞塔的抛售总量来算，大概能拿到3万亿-5万亿比塞塔左右的利润。”卡尔·鲍曼还是会算账的，按照比塞塔贬值50%，基金会375亿美元一半用来三倍杠杆做空西班牙比塞塔，加上借债券抛售换现金做空、债券抵押贷款抛售现金做空、票据贴现抛售现金做空。等到比塞塔跌倒150换1美元，或者90兑换1马克，赚到300亿美元左右的利润还是可能的。
“是啊，他就能从714亿外汇储备中掏走300亿，其他的国际游资会掏走多少呢？这取决于西班牙政府有多大的决心来维护自己不退出欧洲汇率机制。如果他们直接一开始就投降，我们轻易的就砸盘砸穿了欧洲汇率机制规定的下限，根本就没有对手盘和接盘侠，比塞塔都没卖出去换成马克和美元，我们不就亏利息嘛？想要西班牙政府顽抗到底是不现实的，我们最多只能消耗他们200亿美元的外汇就顶天了，到时候他们就会投降了，放弃死保汇率下限，直接宣布退出欧洲联系汇率机制，任由比塞塔从103跌到150兑1美元。
所以我们要想利润最大化，用最小的代价，把这些借来的比塞塔在崩盘前全部花光，都换成美元和马克，必须要发动群众，让更多的西班牙本国的年轻人参与进来，让他们都赚到钱或者偿还了债务，我们才能同时获得利润和口碑，你懂了吗？”
“懂了，您这是要和之前动员东德的那些下线和员工套购东德马克兑换西德马克那样啊。”
“手段还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些账户上的数字并不需要分散取出来比塞塔现金拿去给那些年轻人还信用卡或者倒手去银行兑换美元马克。不用这么麻烦，西班牙央行没接住的多出来的比塞塔直接去西班牙买商品好了。等到贬值到位之后，这些商品和外汇是一样的，都会涨价，而且比塞塔汇率从100跌到150，商品进价100比塞塔可不仅仅只会涨到150.涨到200也不是没可能。尤其是那些好出手的硬通货，比如黄金、白银、珠宝、烟草、卫生纸、西班牙需要进口的必需品和刚需货物。那些因为货币贬值而有可能备受青睐的投资品也可以买，比如某些债券和股票。”李星火说的就是那些大件物品，比如从德国法国进口的昂贵的汽车、轮船、飞机之类的。过去100万比塞塔就能买到的进口车，未来要150万才能买到，那么趁早买了签合同，等到汇率跌了之后，赚差价也行，赚卖家的反悔违约金也行，都可以实现高周转的套现。
西班牙股票债券也会在鏖战中因为加息而暴跌，尤其是流动性最好的国债。长期国债收益率从10%涨到13%绝对没有问题，先保证金十倍做空国债，然后再跌到位之后平仓，那就是30%的利润，再把这钱拿去买跌成屎的股票，持有半年后，利润至少是100%。受益于贬值的股票无非就是那些之前因为比塞塔升值被重创的制造业和旅游业酒店之类的股票。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欧洲其他国家也有维护比塞塔汇率的义务啊，他们也可以和西班牙央行做货币互换，给西班牙央行临时拆借大量的马克和法郎啊，也可以紧急借贷美元给西班牙，也可以降息支撑西班牙比塞塔汇率，还能直接亲自下场抛售马克。所以我们的对手盘其实不仅仅只有西班牙外汇储备714亿当中的200亿，说不定会有1000亿美元价值的外汇呢。”卡尔突然想起自己遗漏的一个关键背景。
“不用想了，其他国家不会拿出多少外汇和本国货币来保住西班牙比塞塔的汇率的，你不懂政治，美国人并不希望看到一个团结的欧洲，欧洲各国自己也不会真的这么团结，内部有大量的民族主义分子和自私自利的政客会反对救助西班牙的。而且我们也会阻止他们给我们添堵，伊莎贝拉会大量的做多马克，他们自己不可能做空马克的。你觉得德国人会自己去卖马克买比塞塔吗？”李星火很清楚人性，没有那个国家的政客会卖出本国货币买入比塞塔的，这不仅仅会成为蒙代尔的对手接盘侠，还会大概率巨亏，承受让国库亏损的风险和戴上不懂经济和蒙代尔这个经济大师为敌却惨败的白痴的帽子，这种公私两亏的买卖有哪个政治家回去做的？赢得概率极小，就算赢了，那也是让西班牙的好处的大头，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种事情有谁会去做？真要是做了，岂不是会被本国老百姓骂死？以后还要不要党内支持和选票了？
“蒙代尔卖掉全部的比塞塔不是问题，金融市场的流动性比你想象的更大，在看到套利空间的时候，很多赌徒会聚集过来，大波动意味着大利润，承接盘会在暴跌或者接近西班牙死守防线的时候大量涌现的，几百亿并非我们的资金会主动跳出来帮忙砸盘的。让人承接盘也会有很多，我安排了后招，你不用操心。只要在这次比塞塔暴跌的过程中，不仅仅只有蒙代尔这个最大的投机者赚到钱，大量的西班牙年轻人也赚到了钱，他的名声就不会臭到上黑名单。史塔西过去在西班牙的那些线人利用得好的话，可以赚很多的钱，不是吗？毕竟他们每一个都能带领一大片人，带动起来的那些天天啃老，想证明自己能力志大才疏害怕吃苦的年轻人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尝到了甜头，后面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蒙代尔以后还有很大概率会成为西班牙的经济改革顾问，我会让人民党的新首相给他发邀请函的，毕竟他出面来收拾比塞塔暴跌之后的烂摊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等到蒙代尔得到计划之后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这种多维度控制局势走向的能力真的只是卡尔鲍曼的策划嘛？新欧罗巴总裁真不是白瞎的，这是靠自己实力登顶德国商界的啊。他开始放心的做空了。
在欧洲的金融中心法兰克福，这里拥有大量的欧洲各国的银行、保险、证券公司的总部和分支机构网点，想要凑齐几百人的操盘团队很容易，找个写字楼，锁死这些人进出，吃住睡都在办公区旁边的宿舍里解决，没收一切通讯工具，只能用李星火提供的三进制电脑登陆网络券商软件上班。这些都还只是基础的防范保密手段。他们签订的保密协议和终身雇佣合同才是关键，防止他们泄密和无意间走漏消息才是技术，那就是李星火的保密魔法契约附件，只要他们签字了，就相当于和传奇法师签订的魔法契约，只要他们的精神力不超过李星火，就不可能违约，做梦都不可能泄密，他们不能以语言、文字、肢体语言、梦话、条件反射、被提问后的瞳孔变化或者脑波变化来泄露任何有关集团、公司、操盘团队和自己的非公开隐私信息。
有了这个保证，就是最顶级的审讯大师和严酷刑法都不可能撬开他们的嘴。这比遗忘魔法要靠谱一些，因为遗忘魔法的机制是利用魔法抹去他们的记忆，但是在某些小概率事件后，比如电击、药品刺激、极端的酷刑或者刺激后，大脑会回忆起这部分丢失的记忆。所以干脆封住这些操盘手的嘴更加的靠谱。
当然这些人在这段时间内与世隔绝，消失在朋友圈也会被有心人查到，不过无所谓了，就是被德国警察部门查到了，也没事情，他们做的事情合法合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蒙代尔选择在西班牙过安达卢西亚节的2月最后一个交易日发动，明天就是周六，因此这一天就是西班牙的黑色星期五。早上一开盘就遭遇了猛烈的量化程序带来的密集抛盘，股债汇三杀齐上阵，专门负责抛售股票和各大券商打电话融券卖出股票的团队人数最多，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要负责一只股票，每小时需要从自己的几十个分布于不同券商的账户里抛出数以万计的西班牙股票和相关的公司债券。负责国债和金融机构债券的人数就少多了，只有股票部门的三分之一，他们负责从全欧洲和美国的券商等金融机构借西班牙国债和大型金融机构的债券抛售，工作点击卖出倒是不用时间，更多的时间都用在电话沟通，支付保证金，借券的沟通过程上了。人数最少的外汇交易部门则不需要打电话，直接在程序上快速点击和利用预先设置好的随机下单程序刷单就好了，反正有各大券商给的比塞塔额度，一个字，卖。
为什么必须要集中在这一天打电话借券？虽然蒙代尔早就发布的看空西班牙经济和比塞塔的文章，但是为了保密和不打草惊蛇，不提前跟各大金融机构借券也是防止有人走漏风声。虽然这在消息灵通的金融圈子里聊胜于无，但是主要是为了防范底层散户提前知道消息被卷入这次多空博弈当中来。
根据计划，在收盘前，蒙代尔至少需要把西班牙股市砸的跌去8%，国债和各大机构债砸到跌去5%，比塞塔的汇率必须下午一口气跌倒欧洲联系汇率机制规定的下限，也就是70比塞塔：1马克。现在的汇率是63比塞塔兑换1马克，也就是要跌10%。这很显然就是奔着要趁西班牙银行和外汇管理部门等着下班的点出其不意杀穿他们防守的那道脆弱的防线。等到他们下班前反应过来，开始狙击反击的时候，市场信心早就崩溃了，股市和债券市场的暴跌会造成恐慌性的出逃，大量西班牙境内的外国资金会大量的套取美元和马克跑路。不出意外的话，在休市的两天周末时间内，西班牙金融部门就会不惜代价拿出最强武器——加息来稳定市场信心。
到了中午，计划展示的很顺利，大量的西班牙股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股票被大量密集的小额卖单砸到了跌停价。“为什么？今天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砸跌停了？没听说有什么利空消息啊！”绝望的股民们到处在找暴跌的原因。机构券商们当然知道原因了，那就是今天早上开始疯狂借券的各个证券公司新开不到一个月的大量法兰克福当地券商的保证金账户在甩卖西班牙权重股票。一家重仓股票的基金经理打听到了德国那边的消息，“你说什么？资金规模超过380亿美金？”得到准确数字后，基金经理何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因为此时整个西班牙的股市总市值才115亿美元，相比较于此时西班牙超过6000亿美元的Gdp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几十亿美元的做空就足以让西班牙爆发股灾了。自己这几千万美元规模大小的的卡拉米小基金直接就到强制清盘线了。必须马上快速清空股票，还要反手做空，不管是什么做空工具，期货也好、期权也罢，必须立刻不惜代价买进。
因为时差的关系，德国开盘比西班牙晚一些，券商上班的时间也晚一点，西班牙这边开盘的时候，德国还没上班，等到中午的时候德国那边才给出答案，原来是前几周看空西班牙经济的蒙代尔教授成为了新欧罗巴集团的经济顾问和独立董事，担任了新欧罗巴集团欧洲货币投资基金的总管，在知行合一的做空西班牙股市。
这个消息很快就瞒不住了，经过大量的渠道网络扩散出去，很快午休时间结束，下午，非权重股更是被大量密密麻麻来自散户的指令砸的惨不忍睹。
这个国家总人口才不到3900万，股民连600万都没有，总共就几百家上市公司，根本就不怎么重视，生性懒散的西班牙人也不喜欢冒险和赌博，没多少人炒股或者以金融业为生，但是最忌几个星期新开的几万年轻人倒是让不少券商开心了。这些原本在家啃老的失业青年拿着几万几十万不等的比塞塔来开户炒股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大倍数的开空单就很令人费解了。券商的经理还问过他们，得到的答案也很一致，那就是看到了蒙代尔的文章，看空经济，所以来市场捡钱。当时那些券商老炮和老股民还嘲笑这些新兵单子，什么也不懂就妄想一朝发财，结果还不到半个月就被啪啪打脸了。
“阿方索，你的小道消息真的很灵通啊，我们发财了，我们发财啦。”证券大厅里，看到一片血红的颜色，（欧洲股票红跌绿涨）一些来看消息的待业青年兴奋的相拥而泣。他们前几周从某些混迹金融和黑市的叔叔那里得到的消息哄抢物资，倒卖到黑市赚了很多的手续费，然后根据这些前辈（长期失业混迹各大酒吧的老光棍）的指点，带着投机赚到的第一笔大钱来到了证券公司开户做空股票。结果现在直接实现了几天时间内翻倍和十几倍的目标。
小资金账户其实就是大公司专门割韭菜的，此时的欧洲因为金融自由化的风气和轻视监管，并没有什么投资者教育或者风险评估分级制度，对中小投资者的保护很薄弱，西班牙更是非常落后，很多制度漏洞，因此这些新开户的年轻人才敢拿着白捡来的暴利来搏一搏。选择的都是十倍杠杆以上的期货和期权品种，赌国债下跌开的都是满仓上百倍的杠杆。现在不到4个小时，才马德里下午2点，他们的账户都得到几倍的利润，2万比塞塔的本金直接变成了30万比塞塔。兴奋的他们赶紧按照指示浮盈加仓，根据消息，在下周一，标的会继续下跌，等到比塞塔兑马克跌到72：1，他们就能平仓止盈了。
结果到了收盘，西班牙大部分的股票跌幅都超过了8%，个别权重股跌幅超过15%。除了少数几家没有被针对做空且体量很小的出口矿业股票，所有股票都是血红色。
当然，市场就是这样，有赚就有亏，那些赚的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年轻人的对手盘就是亏得吃不下饭的广大券商自营盘和老股民们了。正是他们联手吃下了这些新开户的年轻韭菜的做空单子，准备给这些异想天开的新人好好上一课，结果他们就被蒙代尔一棒子打翻在地，第一次体会到天威不可测。急的要上吊的不少基金经理连忙去各地券商统计数据，看看总共出现多少的砸盘卖单，各大券商也在召开经济会议，商议是否动用资金救市，等到开会开了几小时之后，西班牙监管部门和财政部的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在众多收到股票暴跌打击的银行家和资本家的催促下连夜开会，商讨救市方案。
第二天，周六早上，西班牙新闻里就播放出了紧急救市方案，针对股灾（这种所有股票都出现恐慌性的卖出，成交量放大好多倍的大跌，自然是少见的股灾了）的对策就是颁布禁止裸卖空的行政命令，禁止所有账户以保证金交易做空西班牙股票和债券，过去成交的做空单子只能平仓不能新开仓。
这种脑残的政令就是那些吃相难看的券商提出来的，他们不仅仅想让那些被做空的股票债券和期货期权盈利大幅缩水，还想利用只能做多不能做空的机制来逼空，打爆空头来大赚一笔，好好的给那些青年上一课什么叫做资本主义的无耻嘴脸。因为只能开多平仓不能开空卖出，导致周一的交易所只能买涨不能买跌，所以交易的所有股票必然只能涨不能跌，这么一来，所有股票肯定会被老股民买爆的。
不少老股民奔走相告，认为3月份会迎来开门红，大量的股票不仅不会继续跌，反而会大涨，因为开多平仓的单子加上逼空的买单，加上看好后市买入的投机单加上机构增持的单子，一定能让卖单消失，这种一边倒的想法迅速在所有老股民和机构心里生根发芽了。等了两天，过了周末，不少人甚至来不及吃早饭就来到了各地的券商大厅等待开市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