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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奔马到老先生这里,二人入内,给老先生请安后,嘘寒问暖一番,见先生沉沉欲睡,问了王伯,“先生可是身上不适?”

王伯引着二位出来客堂,“郎君放心就是,如今先生年岁上去,白日里嗜睡,入夜又寝不能寐,旁的不碍事儿。”

秦庆东细心问道,“可是先生修书太晚?”

王伯叹口气,指了西屋书房,“先生一生心血俱是在此,如今到老,若不整理一二,往后只怕也就废弃了。”

偏偏白日里精神不济,夜了勉强能起来。

裴岸叮嘱道,“劳烦王伯劝上一二,过些时日我寻两个能读能写的小厮丫鬟前来,听从先生之命,好生整理。”

王伯点头,“多谢二位郎君操心。”

说了一会儿先生的话,王伯起身吩咐人造饭,裴岸起身拦住,“我二人本是探看先生与你老人家,如今先生歇下,我二人索性趁着时辰还早,往城里赶去。”

从姜曲院中出来,二人骑马并肩而行。

“今儿是宋幼安邀我而来。”

“什么?他竟然私下寻你?”秦庆东大吃一惊,听得这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是何缘故?今儿这事儿,是他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确切说来,是想让我看到。”

裴岸满面阴沉,说不出的复杂情愫,他任由马匹踱步,“他要一笔钱,特特找我来。”

这——

“隆恩寺之事,真是拂云所为?为什么?!”他不敢相信,虽说有怀疑,可真当被宋幼安一言戳破时,他只觉荒唐。

“我早已知道。”

啊?

秦庆东侧首,“隆恩寺那日的事儿?你可曾与观舟说了,若她知晓是金拂云所为,怕是不肯轻饶吧!”

怪不得今儿午饭,提及金拂云时,宋观舟的言语之中,旁人听不真切,可他听得明明白白,那是何等的冷漠。

只怕宋观舟也是意识到什么。

“观舟早已知晓,那日朝她射弩之人,就是余成。”

一句话,惊得秦庆东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你们早知道,为何……为何——”

还如此淡定。

“本还不到时候,可拂云太让我失望,她先起了杀心。”

什么?

秦庆东立住马头,看向裴岸,“何意?”

裴岸微微叹息,“你与秦大哥说一声,若得了空,明儿?值,我往你们家去拜见老夫人。”

“裴四!”

秦庆东左右看看,见无人才低声问道,“你与我说个实话,这事儿真是金拂云所为?她疯了吗?”

“观舟不死,她就没有机会嫁入公府,虽我不知她如何笃定我若再娶,必然是她,可起了这等子杀心的,罪不容恕!”

秦庆东摸着脑袋,头疼欲裂。

“她……,她如此不管不顾,且不说观舟逃过一劫,而今何大人欲要彻查此案,圣上也酌情问了几句,谁都不敢含糊,她如何敢?”

“她当然敢!”

裴岸表情凝重,蕴含着滔天的愤怒,只是被他所有理智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才看向秦庆东,“她连东宫事务都敢插手,区区裴四的娘子,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错看我了,我便是失了观舟,也没有二娶之心。”

“东宫?长姐那里……”

秦庆东眯着眼,看向裴岸,“观舟提醒过我,她私下与段良媛……,可是你嘱咐观舟说来?”

“不是。”

裴岸垂下眼眸,白皙面庞上这会儿蕴藏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观舟不信我,虽说我不知她从何知道的信儿,但不是我嘱意,况且……,皇长孙摔下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拂云与深居东宫的段良媛,或者是段家有往来。”

若不是宋观舟一次次指着金拂云骂骂咧咧,他不会引起注意,直到许淩俏出事儿。

万事没有这么巧。

什么朱三去了万兴码头,夜里暴雨之时,还能烧了个干净,死得不偏不倚,正好是收留许淩俏主仆的茶婆母子。

他生了嫌疑之心,却不能打草惊蛇,兼之父亲与他透了口风,才会有余成三人出门,他得了观舟恐有不测的信儿。

后来何大人问及,他也只是以心神不安,有人传信说观舟腿疾犯病,方才告假往隆恩寺奔马而去。

秦庆东倏地失神,他坐在马上由着马儿来回跺脚,仿佛是自己焦灼不安的心情,“为什么?”

一句句为什么,想不出所以然。

“我二人当她挚友,东宫与她有何怨愤,她要如此害我长姐!”

“溪回,秦家与金家并不亲和,大将军素来对东宫太子有所保留。我三人情谊甚笃,也不过是私交罢了,明面上来说,金蒙还是褫夺我父亲军权的幕后主谋之一。”

“这……”

秦庆东惨然失笑,“合着就我二人当她是好友?她对你一直是男女之情,于我,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至于利用到了什么?

如今他也说不清楚,兴许是东宫太子妃的胞弟,让她金拂云的圈子不至于太过贫瘠。

“溪回,自怨自艾已无用,她与段家交好之事,纵使再隐秘,你也是查出来的。从这里已能看出,她对太子妃并不看好,反而觉得段良媛大才可造。”

“我知。”

秦庆东生在秦家,虽说父亲早几年没了,可他并不愚蠢无知,听得裴岸如此说来,结合今日之见,唯有一声长叹。

“是我高看她了。”

“溪回也不可这么说来,她身为女子,并不比寻常男子差,拢得一手好财,又八面玲珑,若说不明,是我不明她对我的执念起于何时。”

秦庆东摆手,“起于何时不重要,接下来你待如何?”

这才是重点。

“以其人之道还其其人之身。”

“怎地?你要——?”

裴岸露出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她这般蠢笨的方法,我自是看不上,今儿你也瞧着了,这贺疆向来不喜女色,专爱娈童。宋幼安不过是其中最为宠爱的罢了,这般男子定不是良配。”

“你要饶了她,还容她嫁给雍郡王?”

“观舟娘家薄弱,我那泰山泰水大人俱已仙逝,舅兄踪迹全无,唯有观舟一人立于世间,她可倚仗之人太少,能用之财也不多。我有打算,但要与秦大哥通个气。”

“……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