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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第一轮科考考生放出来了,阿鲁和临溪早早驾车在考场外头等候,从一个个臭烘烘且满面菜色的考生寻到公府两位表公子,实属不易。

隔着三五步,阿鲁与临溪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萧北上前毫不客气,一人给了一记,“倒是嫌弃我二人来了。”

阿鲁哎哟叫唤。

“幸好表少夫人和表姑娘被我家少夫人给拦住了,若真是到二位跟前,更是顶不住。”

一股馊臭味道,从两位翩翩郎君身上慢慢飘散开来。

临溪也破格打趣,“快快快,二位表公子先上车,咱回去好生清洗一番再说。”

后头出来的黄执,早被黄家大郎喊住,“三弟,这里呢。”

他圆头圆脑,看上去肉乎乎的,伸出小胖手,在人群里招呼盯着许凌白二人远去的黄执。

黄执心不在焉,看着二人上了公府来的马车,才垂下眼眸,朝着黄州懒懒走去,这会儿的考场门口,简直是大型腌酸菜的现场。

黄州喜洁,捂着口鼻,催促不已。

“倒是快些,回府上清洗一番,你可是被安排在茅厕旁边?”

黄执摇头,“没有。”

“那怎地浑身臭成这样,呕!呕!不行了,老三,不如你骑马回府吧,我实在受不住同你一处儿。”

黄执抬头,“不怕母亲责罚?”

“罚就罚了,我耐不住了……呕!呕!”他干呕半天,丢了缰绳给黄执,“为兄先行一步,府门等你。”

说罢,呵斥车夫,竟是驾车离去。

留下一匹红鬃马,看着威武,鼻孔喷气,黄执有些失落,却还是翻身上马,摇头甩出那些零碎之事儿,奔赴回家。

回到公府的萧北许凌白,入门就看到等候着的张芳慧和许淩俏,二人倒也不嫌弃,欲要直接上前来问了情况。

许凌白远远拦住二人,“嫂子,妹妹,快离我和四表哥远些,我二人身上的味儿,自个儿都闻不得呢。”

张芳慧掩口笑道,“不碍事儿,你四表哥参加两次,这味儿嫂子熟悉得很。”

话音刚落,到了萧北跟前,刺鼻的味儿顿时直冲天灵盖。

张芳慧赶紧后退几步,掩住口鼻,难为情问道,“你二人这是——?”掉茅坑里了?

当然不是。

一行人往碧落斋、荣福苑走去,萧北摇头晃脑,“今岁安康,圣上恩科得了天下学子趋之若鹜,考生多了,考棚就做得拥挤,我与淩白也是好命,都抽中了挨着茅厕那一列……”

二人坐在前后,享受同一个茅厕带来的灵魂攻击。

如此惨烈?

张芳慧拉着许淩俏往前头好生走了几步,闻不到味儿才笑了起来,“不怕,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二人这功名利禄,若能从那黄金之物上头摘得,也倒是说得过去。”

打趣之言,使得两个“臭”公子无心顾及,入了门,各自就赶紧沐浴净身。

荑子都用了一整块,才算是干净。

可当几人到韶华苑用饭时,宋观舟远远就蹙眉,“二位表哥,怕是没洗干净?”

许淩俏有几分诧异,“观舟,这味儿还能闻到?我同四嫂子倒不觉得有呢。”

秦庆东赶紧招呼众人落座,“别听宋观舟胡咧咧,她是想得多,故而瞎说。”

俗称心理作用。

宋观舟跟着笑答,“怕是如此,二位哥哥受苦了,快些坐下,一会子多吃些补补。”

桌案上已在陆陆续续上菜,不用多说,必然是十分丰盛,张芳慧同许淩俏兄妹说道,“左右都是熟悉的,我同观舟说了,就不必分桌,凌俏妹妹莫要介怀。”

入乡随俗,许淩俏慢慢也习惯了男女同桌。

宋观舟拄着改良版拐杖,而今也能说是健步如飞,咚咚咚的拐杖声急急忙忙,听得外头才进来的裴岸都忍不住担忧,“你倒是慢些。”

“不碍事儿,我早早的习惯了。”

因这拐杖,宋观舟又活过来了,她像神话故事里的铁拐李,吭哧吭哧的从屋内走到屋外,从院中走到院角。

裴岸不忍直视,却还得过去搀扶。

“怎么今儿你?值倒是比二位表哥晚了些。”看着还着官袍的男人,她若有所思追问,“是又同金家大姑娘吃酒去了?”

言毕,凑到裴岸跟前,上下闻了一遍。

“你就是个小狗,而今科考之时,你莫把我想的那般混账。如今溪回同拂云闹翻,我也应承过你,不再单独与拂云吃茶,你就放心吧。”

情绪稳定的男人,总能让女人更为喜爱。

宋观舟轻哼一声,说不出的娇俏,仰着小脸看着男人冒着若隐若现青胡茬的下巴,“四郎,你真是不知自己多讨女人喜爱。”

混账话——

逗得裴岸面色微红,“观舟,你竟是不放心裴四?”

“不放心。”

裴岸粲然一笑,“观舟,这话应是我裴四来说。”

“什么?”

宋观舟本还准备拄着拐杖起飞,听得这句话,马上老实下来,满眼不可置信,看向裴岸。

“观舟,你太过耀眼,我有些不愿意让旁人看到你。”

“啥玩意儿?”

宋观舟怒目圆瞪,“你不让我出门?你要囚禁我?”

如此反应,笑煞裴岸,俊颜之上忍俊不禁,全是宠溺和错愕,“我哪里舍得你像个鸟儿被折断翅膀,只是你会那么多,连舅舅舅母都甚是喜爱,更别说旁的公子——”

“我已是人妇。”

宋观舟有些呆愣,裴岸轻抚她的长辫子,“那我也是人夫了。”

“男人同女人,又不是一样。”男人只要有能耐,里里外外都是红颜,屋里都是美婢娇妾,可女人呢?

便是再嫁,也有些艰难。

像齐悦娘,守寡这么些年,齐家也不曾提过接回去再行婚配,公府也不曾松口,由得她再嫁。

就这么阴着,由着齐悦娘一日日韶华殆尽。

何等残忍?

“观舟,我心头这一生只有你。”

宋观舟轻叹,想敷衍几句,可看着那般认真的男人,她又说不出口,最后垂下眼眸,呢喃道,“一生太长,四郎,世事难料。”

兴许就是你把我推入深渊呢——

早早等着开饭的秦庆东哀嚎,“就等你俩口子了,没道理饿死我等啊!”一言既出,众人喷笑,裴岸扶着宋观舟往花架子下走去。

“观舟,裴四值得你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