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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亮出一条白边,余江成、黄黛和黄锦就带着赔礼到了周府门口。

但是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清晨的露珠都已经被升起的朝阳晒干,可周府里却还没一个人出来,连去报信的随从都没再露面。

余江成越等越焦灼,脸上满是慌张。

黄寿稍晚些也过来了。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过来赔罪,不然心里总也悬着。

几人恭谨的站在府门口,连交谈也不敢。

终于,宽厚的大门打开了,几人皆期待的看过去。

出来的是叶松,他让人把三个木箱子往几人面前一放,假模假样的行礼抱拳,却没办法露出个假笑。

他才懒得对他们笑。

余江成上前一步,略有些拘谨:“不知周小公爷和......”

他的话还未说完,叶松就冷硬的打断了他。

“余大人,您官高恩重,我家公子和少夫人说了,万不敢受您的礼,既刚到京城,便抓紧时间休整,请回吧。”

余江成一听这话,登时白了脸。

这样极度客气的话,可是最骇人了。

他还想再说,叶松已经转头对向黄锦,“黄老板送来的东西,我家少夫人挑了几样,其余的就请黄老板拿回去,至于歌舞......”

叶松看向黄寿,“少夫人没兴趣,也多谢黄老板。”

说完也不顾几人的欲言又止和惶恐不安,直接大踏步转身进了府,厚重的大门再一次关上,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黄锦脸色还算好,毕竟郡主收了他送去的东西,应该不会太为难黄家。

可剩下三人的脸色就不好了。

黄黛看了看脸色惨白的余江成,没敢说话,又转向黄锦和黄寿,语气略带不满。

“哥,你们怎么还单独送了赔礼,竟还悄无声息的送进去了。”

他们带来的东西可是还堆在这里呢。

对于她的质问也没生气,解释道:“无论如何也要摆出诚意来,否则如何能让郡主和小公爷消气?”

黄寿在一旁一言不发,额头上又开始冒出冷汗。

完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云熙郡主的生辰还是在如意坊办的,她当时也很是满意,如今不会如此不给面子,只留下一句没兴趣。

他的身子微微佝偻,又自嘲一笑。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还是周小公爷的夫人,怎么会给他一个商人面子?

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屈辱升起,伴随着恐慌和害怕,紧紧的包裹住他。

听着自己这个三姐还在和大哥争论,气不打一处来,拧眉说道:“不送赔礼,等着黄家被你的女儿拉下水吗?”

黄黛一怔,脸色不好看,“你什么意思?”

“呵。”黄寿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他现在的下场还不知是如何,哪里还顾得上照顾他们的面子。

他眼底带着鄙夷,嗤笑一声:“你的好女儿不知天高地厚骂郡主,骂小公爷,却还舍不得她来亲自给他们赔罪,你们以为,周小公爷是多么好惹的人吗?”

简直是疯了。

黄锦在一旁没说话,他也觉得三妹和妹夫对女儿太过纵容了,才会闹得如此。

“她......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作为她的亲生父母过来赔罪自然是......”

黄黛发虚的声音被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余江成打断。

“好了!”

余江成面色铁青,忌惮的看了一眼周府的大门口,压低声音:“在周府门前闹什么,还不嫌丢人的。”

黄寿的话给他提了醒,他真是脑子有问题了才会心疼他那个蠢女儿。

他对身后的仆从说:“去,现在就把小姐押过来,让她亲自来赔罪!”

仆从领命而去,黄黛想阻拦却也没敢伸出手。

黄寿轻哼一声,还是不屑的很。

早干嘛去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

余江成瞥他一眼,没说话,心脏不住的跳,懊悔不已。

黄锦和黄寿也没走,就在府门外恭谨的站着,等着他们能大发慈悲的原谅他们。

余杏惜本来是被罚跪在祠堂的,但是等余江成和黄黛一走,就求了管家回房补觉去了。

之前这种事情也不少,管家拿不准主意,又怕余杏惜事后报复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让人盯着老爷,替她瞒着罢了。

是以余杏惜被人从床榻上拉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懵着呢,就被人快速的穿戴好带去了周府。

“爹?娘?”她踌躇着低下头,声音很小。

余江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呵道:“跪下!”

-

今日天气不错,又正值休沐,周景安打算把小花园里的花草好好的培一培,就用姜翎从青县学来的法子。

周景安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姜翎已经在小花园里的小凉亭里坐好了。

正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眼睛都眯起来。

“翎儿,外面热,你进屋吧。”周景安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团扇给她扇风。

姜翎摇头,“还不热呢,我想陪着你。”

她拿过团扇,让他去忙,不用管她。

周景安轻笑,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拿起了工具开始给花培土。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小安安邀请我去她家庄子上采摘蔬果,咱俩就在葡萄藤下遇见了。”姜翎笑着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景安。

她之前和他坦白的时候有说过,周景安还有些遗憾。

后悔当时没有和她多说说话,只是匆匆一瞥。

周景安也笑了,提起以前的事情时,他总是带着心虚和遗憾。

对于以前忽略姜翎、对她冷言冷语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蠢得很,就那样把人越推越远。

姜翎倒觉得没什么的,毕竟好感都是一天天累积起来的,周景安当时对她的印象不好,难免不待见她。

周景安手中的动作不停,笑着说:“都一年了,好快啊。”

他的目光轻轻的落在姜翎身上,看着她吃着葡萄言笑晏晏,余光瞥到她的肚子,绽开笑容来。

“不过......”他沉吟片刻,柔声说:“时光也不总是无情,至少我有了你们,这便是时光的馈赠。”

姜翎歪头笑了,说他油嘴滑舌。

“我记得去年你和程大哥酿了酒?这几天是不是能取出来喝了?”

周景安点头,说起这个,又接着说:“程兄过几日便要去外地上任,临走前是要与他畅快饮酒一回的。”

“去哪儿啊?”

他回道:“林江县,做县令。”

“其实程兄可以不必去外地的,过些日子便能在京中分配到官位,只是他想去最贴近百姓的地方,为他们做事。”

周景安轻笑着说,“我很敬佩程兄。”

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官宦子弟,多半不会想要远离京城,毕竟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久,恐怕在别处是无法习惯的。

姜翎也点头,“程大哥一定会是个好官。”

葡萄吃够了,姜翎端起牛乳茶喝了两口,“那等过几日我陪你去程家,你和程大哥喝酒,我和小安安聊天。”

周景安笑着点头,“好。”

姜翎掰着手指头开始梳理近期的事情了,“九月十五,哥哥和晚棠定亲,啊,小皇子的满月宴也是在那一天。”

“那我们去哪儿呢?”她问。

周景安柔声说:“不必担心,定亲宴是在午时,满月宴定在了晚宴,不冲突。”

“那就好。”姜翎笑了。

她拿起团扇走过去给他扇风,“热不热?要不要歇一会儿?”

周景安感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来,伴着姜翎身上的丝丝缕缕的香气。

“我不热,也不累。”他轻笑。

翎儿也太关心他了,他平日里办公或是出去办事,打打杀杀的,哪个不比给花培土累?

他抬头看她,姜翎就站在他旁边,微微弯着身子给他扇风。

眉眼弯弯的,温柔的望着他。

周景安不自觉露出笑容。

好想抱她。

“翎儿,你快回去坐,别晒着了。”他站起身,想牵她的手,可是满手的泥土。

姜翎笑了,一动不动,抬手给他扇风,“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我也哪里就娇气了?还要翎儿来给我扇风。”周景安不依,姜翎只好坐回去。

可是周景安才刚转身,就听姜翎唤他。

“夫君。”

他转身,“嗯?”

唇边凑过来一颗剥好的葡萄,浅绿色的果肉,泛着香甜的气息。

姜翎举着葡萄送到他唇边,扬着笑:“张嘴。”

周景安眼睫轻颤,低头吃掉。

果肉在嘴里溢出汁水,酸酸甜甜的。

“甜不甜?”姜翎笑着问他。

她眉眼带笑,一张小脸明媚如华。

周景安盯着她看,嘴角上扬起微小的弧度。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