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午时三刻,季老爷和季夫人回来了,先是去看了季长宁,才来了景兰苑。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季长安有些适应不了屋外的光亮,伸手挡了挡,缓了好一会才看清来的人,赫然是自己的父母。
“父亲,母亲,祖母她……”季长安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她始终没有将那说完。
她只觉得心脏疼的厉害,那话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母亲已经下葬,你且好好回神,准备迎接后日的殿选。母亲临终前也记挂着你,你便更要为季家争一口气才是。”季兴茂语气十分冷冽,对于季长安的自暴自弃很是不能理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都能明白的道理,自家这个女儿太过于优柔寡断,入了宫怕是有些苦头要吃的。
对于季兴茂所说,季长安瞪大了眼睛。
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那离去的老人可是面前人的母亲,他如何能做到淡定自若,说出这番话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回嘉定给祖母奔丧!那是养我长大的祖母啊!”
啪!
季长安撕心裂肺的呐喊,却被季兴茂一巴掌。
“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你日后如何为后!”季兴茂心心念念那道长所说的残凤命运,心心念念季家能出一位皇后,帮衬季家子孙,帮衬自己那在鸿辉书院读书的小儿子。
季长安的脸红了一大片,季夫人在一旁有些心疼,连忙拉着季兴茂的手,有意劝阻。
“老爷,这伤了脸后日殿选怕是落了把柄啊……”季夫人好生哄着季兴茂,将季兴茂哄着走了,这才吩咐人给煮了鸡蛋滚脸,更是拿了极好的药膏涂脸,唯恐那漂亮脸蛋留下了印子。
夜晚,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半点星辰瞧不见,景兰苑死气沉沉的,主仆三人坐在床前个个愁眉苦脸。
季长安手中拿着那半月形的玉佩,思念着祖母的音容相貌。
“小长安!你瞧瞧你瞧瞧,今日才教你的,你便忘了。”
“小长安,你又跟着程家那小子去哪里鬼混了?”
“小长安,快来尝尝祖母给你做的桂花糖糕……”
“小长安,又长高一节了呢。”
“小长安,今日的课程可学完了?”
“恭喜我们的小长安又长大一岁了。”
“长安啊,你是个好孩子。”
“长安……”
一字一句的嘱咐,仿若昨日,季长安知道,她与她的祖母,终究是阴阳两隔了。
季兴茂,你是要皇后是吗?
那我便好好坐上你要的皇后之位,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
入宫殿选那日,季氏夫妇对季长宁千叮咛万嘱咐,言道只需走个过场,不必太过表现,功成身退即可。转头对季长安所说的话则是要其好生表现,断然要让皇上太后喜欢,留了牌子才好。
可真是双标至极。
“女儿明白。”两道清脆的女声同时响起,一道活泼一道清冷。
季家的马车只能行至皇宫门口,此刻皇宫门口停了不少人家的马车,有贵重无比的,也有普通客租马车,季家的马车在其中便属于中上游,在这许多的马车里并不显眼。
下了马车,所有的马车就会先行离去,倘若是家中的马车,则会在百米之外候着,等待着自家小姐选秀完毕后一同归家。
参选的秀女进入候等区都会在这人群之中寻得一两个面熟的人相谈,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慌。
季长宁便是一下车就同自己相熟的姑娘聊天去了,没有想过介绍季长安。准确的说是她老是记不住自己身旁跟了一个自家姐姐。
当季长宁想起季长安时,便看到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去同季长安说话了。于是季长宁抿了抿唇便继续同自己的朋友来着闺房乐事。
“季小姐!”
那粉衣女子是嘉定来的,认识季长安,能见到熟悉的人,让她逐渐安心,忍不住喊道。
季长安看向那女子,是嘉定县令的二女儿沈如棠。
“沈小姐。”季长安淡淡点头表示打了招呼,并没有太多好的情绪同沈如棠叙旧。
可沈如棠却是个话多的,不管季长安如何冷着个脸,也依旧能与之一个劲的说话。
季长安心里想着祖母,一瞬间没了在嘉定时的生气,看得沈如棠微微皱眉。
“季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母亲之前来信说程家公子离开了嘉定,你又来参加选秀了。你们……吵架了吗?”沈如棠小心翼翼的问着,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
程书意离开嘉定了?
为什么?
季长安努力忍住自己向沈如棠打听的冲动。
不多时有个引导姑姑将大家以家世高低顺序从左往右排列等候,十人一组,而季长安作为户部尚书的长女,站在季长宁的左手列。
季长安所处的这一列,是这一届秀女的第二排,而她更是第二个。
随着时间推移,第一排的秀女很快便进去又出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估摸着未能留的牌子罢了。
第二排进入。
只见太监唱道:“正二品吏部尚书嫡女李绻玉,年16。”
“臣女李绻玉拜见皇上太后,皇上太后万福金安。”那名唤李绻玉的女子腰背挺直,容貌艳丽,无比自信,自成气质。
而那李绻玉,只太后问了几句话,便被留了牌子,那座上的皇帝全程未曾说过一句话,倒像是太后选秀,而非皇上一般。
“正二品户部侍郎嫡长女季长安,年15。”随着李绻玉被姑姑引领了下去,太监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再度唱道。
季长安很快回神,上前一步跪下行礼:“臣女季长安拜见皇上太后。”
较之李绻玉身上自信明媚的气质,季长安身上便多是忧郁清冷之色。
原本的季长安也是个明媚的女子,可经此变故,还未曾从中走出来,一时之间沉闷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清冷出尘,却又有着疏离感。
这样性子的姑娘,太后是不喜欢的,刚准备开口赐花,身旁的皇帝却抢先开口道:“父皇在世时曾言季大人是个能人,科考榜眼,步步为营到了如今的位子,朕瞧着季大人也是很会养女儿,季小姐如此清丽出尘。母后,要不留了牌子吧。”
太后眯了眯眼,不喜皇帝拿先皇压自己,也连带着不喜季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