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乐推辞道:“乡里乡亲的,不过是扎几针,算不得什么事情。”
陈云山却是不应,“正是因为咱们是乡亲,便更不好叫你白辛苦一趟,咱们西溪村这么多户人家,日后说不得会有人请你帮忙看诊,若是大家都拿同乡情分来说事儿,不是叫你难做嘛!”
“索性,从我这里便不能开了这先河,弟妹你就说一个数吧,该给的酬劳我家是不能少的,否则日后我也没脸去请你过来复诊了!”
到底是族长教出来的儿子,做事上从来不占人便宜,很是公正!
宋喜乐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做事从来只凭心意,至于旁人想要道德绑架她,也要看她到底愿不愿意被人白嫖。
不过既然对方很有原则,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她干脆指着廊檐下挂着的干菜,笑着道:“既陈大哥坚持,不如给我些干菜做诊金吧!”
陈云山愣住。
一旁钱氏有些不确定的道,:“弟妹不是开玩笑吧?”
现在年景不好,家家户户都晒了干菜,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什。
况且、况且陈老爷家那么多的田地,应该不缺吃食啊!
宋喜乐肯定的点点头道:“嫂子有所不知,云右现在准备县试,晚间容易饿,我们便会另准备些吃食,正好这干菜馅饼很不错,我也就厚脸皮同婶子讨要些了!”
钱氏连忙道:“哪里的话,弟妹不嫌弃,我这就去给弟妹取去!”说罢,风风火火的往院外去了。
这时候,陈云山也回过味儿来了,陈云右在陈家的处境他是知晓的。
这两人应是私下里开火了,却又没分家,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吃食上便不好伸手从家里拿!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且等等,我去菜园子给你们掐些新鲜的菜蔬回去!”
陈云右阻止不得,陈云山就走了,堂屋内瞬间只剩下呆愣的夫妻。
宋喜乐有些泄气的道:“我只是不想他们太破费!”
“我知!”
宋喜乐挠了挠脑袋,有些懊悔的道:“哎,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陈云右安慰道:“陈大哥为人憨直,他觉得麻烦你,必定要有所回报的!”
宋喜乐担心他们准备的太多,那就与她的初心相违背了。
她对着云右道:“你去地里寻陈大哥,我去院子找钱婶子,可别让他们太破费了!”
陈云右点了点头,夫妻两人相携走出堂屋。
宋喜乐看到站在廊檐下,扒拉着干菜的钱氏,忙上前阻止道:“够了、够了!婶子,这些干菜就尽够了!”
钱氏看着半篮子干菜,“好歹也要装满,这点拿给你多寒酸啊!”
宋喜乐一把抢过对方的篮子,“这些就尽够了,我们就只有两人,吃不完浪费多可惜。”
这时候,一直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妇人们,见到宋喜乐出来,探着脑袋问道:“喜乐啊,族长可好些了?”
宋喜乐回身,便看到方才在河边一起洗衣服的婶子们。
显然她们一路跟着自己而来,手上还抱着木盆。
宋喜乐点点头,笑着道:“没什么大碍,喝上些日子药便能好!”
妇人们听到族长安好的消息,这才三三两两的抱着木盆往回走。
归家的路上,妇人们不时讨论宋喜乐的好本事。
要说一开始妇人们对宋喜乐懂医术还保持三分怀疑,经过这一次救急,他们现在是完全信服了!
待陈云右将人从菜园子劝回来,陈云山手中已提着满满的青菜。
宋喜乐瞪眼,她本意是不想要对方诊金,便随口要些干菜意思意思。
可哪知事情却是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走。
即便蔬菜在农家不值什么,可现在年景不好,这一篮子新鲜蔬菜要是拿到县城怎么着也要值个十多文钱。
她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
陈云右走到妻子身边,无奈的道:“陈大哥执意如此,咱们便收下吧!”
现在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再推辞便有些不近人情。
宋喜乐打定主意,下回来给陈族长复诊,说什么都不能再收东西!
她很是不好意思的道:“那多谢大哥和婶子了!”
钱婶子不甚在意的道:“这说的哪里的话,是我们该谢你。”
夫妻两人告辞过后,提着东西往家走。
待两人走到河堤时,便见到坐在堤岸上的石婶子,在她的身旁还放着自己的木盆。
宋喜乐忙上前,“抱歉了,石婶子,耽搁你这么长时间!”说罢,便要去拿自己的木盆。
石婶子却是快宋喜乐一步,十分热情的端起木盆,“走吧,这木盆装了湿衣服重的很,我送你们回去!”
陈云右忙道:“怎好麻烦婶子,这个给我就好!”
石婶子上下打量下单薄的陈云右,笑着道:“还是婶子帮你们拿吧,也正好顺路,走走走!”说罢,不待两人反应,径直走到了前头。
夫妻两人推辞不得,只得追了上去。
待到陈家门前,石婶子这才将木盆交给了宋喜乐。
“好了,婶子先回去了,你要是有时间,便来家里坐坐,我带你去村中串串门!”
“待云右考完县试,我一定上门叨扰婶子,到时候婶子可别嫌我烦啊!”
石婶子见宋喜乐应下,很是高兴。
她平素就是个爽利的人,见到宋喜乐也不忸怩,倒是更愿意与之亲近!
与大门外轻松欢快的气氛所不同,正房的气氛此时却是有些凝重。
刘氏此刻正生着闷气。
她本想找活计给宋喜乐做,活儿虽吩咐下去了,可事情却是不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发展。
让她去洗衣本是磋磨她的锐气,可下面的人回来说,衣物叫村中的妇人给抢着洗了,这小蹄子倒是坐在码头处清闲的很。
这不但没有折磨到她,反倒叫村中的妇人更同情她。
她竟是不知道,这小蹄子怎么这么会笼络人心?
这才嫁到西溪村几日,那些长舌妇们竟争着抢着想要讨好她!
刘氏又想到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会议论自己苛责儿媳妇。
她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无处宣泄。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让那小蹄子得了便宜!
刘氏只觉怄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