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季云辰又翻出了那些季府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古籍,虽说娘亲暂时稳定,但他还是想查阅古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桌上如山的书跟卷轴放的乱七八糟,一向沉稳自若的季云辰现在也有些急躁了,快速的看完一本就将其随手扔在一边。
儿子季霖泽站在另一边的书架旁,翻阅着百年来的书籍,他的娘亲照顾着爷爷奶奶,那个魂魄不全的活人也在昏迷,眼下就只有他能够帮助父亲一二。
“爹,您看这里记载的镇魂诀可有用?”
他拿着刚翻到的一页问着季云辰,季云辰精神一振,
“拿来我看看”
一阵琢磨,他叹了口气将书还给季霖泽,
“有何不妥么爹?”
“哎,此诀的确是能镇魂安魂,可它对于完整的魂魄才有用,相反如果是不完整的魂魄使用了此咒,会起到反作用魂飞魄散的”
两人又不语了,书房中的蜡烛燃了一支又一支,蜡油滴在台子上厚厚一层。
过了许久,季云辰长吁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他已经翻阅完最后一本古籍,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他的目光在堆得满满的书桌上慢慢扫过,忽然间看见了秦广王让他带回来的那摞公务。
“霖泽,最近公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拿不准的?”
季云辰冷不丁的一问让季霖泽一愣,父亲很少过问,不,是从不过问自己的公务的,今天怎么突然问了,
“嗯?并没有啊,之前给各阎王大人的公文已经呈上去了,爹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事儿”
没有拿不准的?不过霖泽从小都是自己爹管教,按理说他管教出来的孩子也不至于在公务上出什么岔子,他抽出那些公文,
“一殿秦广王让我带给你的,你瞧瞧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大伯?不会吧”
季霖泽狐疑着,不过也拿起公文看了起来,只是他爹听了那声大伯恍惚了一下,儿子不是不知道秦广王是他大伯的么?
“你记起来了?”
季霖泽满不在乎,
“是啊,最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断断续续就想起来,也知道秦广王是我大伯了”
“啧,那不是你大伯,是秦广王大殿,你在外可别冒犯了他”
“孩儿知道了,咦,这卷公文里面夹着封信,爹你看看”
季云辰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瞬间瞳孔放大,
“独木桥,独木桥,走一走摇一摇,勇敢的孩子不害怕,大摇大摆过了桥”
这是他跟哥哥小时候偷偷跑去人间学的童谣,每次两人玩捉迷藏而哥哥找不着他时,总是会唱这首童谣,自己也会跟着唱从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季云辰脑子里都是小时候兄弟俩玩闹的情景,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可渐渐的,那上扬的嘴角顿住了,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他与哥哥季云朔之间的心有灵犀,却不是跟秦广王的......
他再次拿起那封信仔仔细细看起来,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酆都城所有官员都会用的纸张,可上面的笔墨是新的,最多不超过两天,他心里陡然一惊,一个不可能却又是唯一解的想法浮于心上.......
“明日你将这些没问题的公文再递上去吧”
他将信封塞回公文中,只是上面的字已经变了。这些事当着季霖泽的面做的,儿子很是知心,只是嗯了一声其余的什么都没问。
两人又准备新的议论翻找,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听外面哒哒哒一阵脚步声,季霖泽翻着书头都没抬,
“爹,伍老三来了,说不定带来什么消息”
急促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口突然停下,而后是一声呼吸声,好像在让自己平静下来,再然后,房门轻响,
“小王爷,府外有人找您”
季霖泽露出一丝惊讶,
“找我?”
“回小王爷,是的”
这个时辰还是来找儿子的,季云辰眉毛一挑,
“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
“爹你可别乱说,我年纪还小呢”
不等季云辰再开口,他吱呀打开门落荒而逃。季云辰只是调侃儿子,这个时辰来敲门很是古怪,放下书跟着儿子出了门。
他刚到府门,那人已经走了,
“不是谁家的良家妇女?还是花楼的头牌姑娘?”
“哎呀爹,在这方面您就放心吧,我一心只在公务上”
“哈哈,那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如今你这般年岁的几乎都成亲了,到时候就你一人找不着媳妇”
季霖泽则是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都是家里定的亲,都是有利益牵连的,我可一点儿都不羡慕,我要是成亲,一定像爹娘一般,找个自己喜欢也喜欢我的,才不要什么世家联姻呢”
季云辰看着他一脸傲气,
“哟,口气不小,所以来的是什么人?”
“不是来找我的,是鬼差传话,说是八寒地狱额部陀里的林雪珠逃了”
林雪珠,很久没听见她的名字了,季云辰思索片刻,
“林府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林雪珠被关进了额部陀,林老爷子就一病不起,后来更是辞了官职在家养老,终日不出府门半步。
“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西院,
巫容缓缓睁开眼,魂魄是稳定住了,可如今虚弱的都成半透明的了。
“婆婆,想喝水么?”夏姗姗凑近问着,
巫容微微摇了摇头,又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可只是微微张开都费了她好大的劲,
“婆婆别说话了,您再闭眼休息休息”
巫容对自己的身体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努力从嗓子眼中憋出一声虚弱的嗯,再次闭上了眼睛。
见巫容又躺下了,夏姗姗才又坐回椅子,枕着手在桌上打起了盹,说是打盹其实也就是闭眼养神罢了,要是自己再昏睡过去,季府就真的要水深火热了。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季云辰轻手轻脚的进来,却没想夏姗姗还是立即睁开了眼,
“忙完了?”
“我生怕吵醒你,却没料你还是醒了”
“我压根就没睡呢”
夫妻二人守着两位睡着的老人,小声嘀咕着,说着说着季云辰说到了林雪珠逃了的消息。夏姗姗先是一愣,而后疑惑,还是季云辰提醒她才想起来林雪珠是谁,
“她不是被关起来了么,还能逃?”夏姗姗眼珠子一转,“她爹帮忙的?”
“谁知道呢,霖泽已经让人去看了,我总觉得她这个时候逃出很是古怪”
这时季老爷子一声梦呓,吓得夫妻俩闭了嘴,夏姗姗指了指外面,季云辰马上明白了,两人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有什么古怪?”确认了门关上了,夏姗姗迫不及待地问道,
季云辰嘴唇微抿,而后道:
“你还记得当时给霖泽办酒那日么?”
夏姗姗想了一会儿,
“哦~你是说你中毒那晚对吧!”
季云辰点头表示同意,就是那夜他看见林雪珠跟黑衣人在一起,后面也确定了黑衣人是天煞殿的人,那林雪珠想来是被天煞殿的人救走的也说不定。
“可那地方毕竟是大狱啊,难道那么轻松就能逃出来?”
话刚说完,夏姗姗忽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是说里应外合?”
季云辰神情严肃,他现在担心的也是这样,要真的是,那地府怕是正在一步步靠近危险的边缘。
“爹,娘”
季霖泽喊着,几步就到了夫妻二人面前,
“爹,回来的小鬼说看见林家提着大包小包往北边走了”
季云辰目光一凝,马上朝外走去,
“快去追”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在黑夜中从季府出去,也朝着北边疾驰。
“二爷,就我们去会不会势单力薄了些?”伍老三在后面大声问道,他倒不是怕跟对方火拼,而是这也算是去捉拿逃犯了,不兴师动众点怎么能体现他家二爷的实力?怎么能让上头看到二爷的闪光点,给他个官位?
季云辰爵士公子,自然是明白伍老三的想法,可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无妨,便又再一次扬鞭疾驰而去。
“二爷等等我”伍老三一看自家二爷扬长而去,也是啪啪抽了几鞭赶了上去。
马车的速度自然是没有马匹的快,即便是慢了他们三刻可还是追上了林府的马车,之间相隔百米,不紧不慢的跟着。
伍老三又不解了,都到跟前儿了,怎么不一鼓作气的将马车上的人拿下,然后他朝着天空发出季府的印记,等那些阴差鬼官们呜啦啦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将逃犯捉拿了,这是多露面儿的事啊,简直可以登上季府大事记前三。
伍老三已经看见了季府重回最辉煌的场景了,便低声询问,
“二爷,咱不上去?”
可季云辰做了个噤声手势,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缓慢行驶的马车,跟了一段路后他问,
“你觉不觉得马车有些奇怪?”
伍老三跟着看过去,可不论他怎么看,硬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马车跟咱们府的一样啊,四个轮子一匹马,没什么奇怪的”
季云辰见伍老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便又提醒了一句,
“你不觉得马车很慢?”
“嗐,我还以为有什么奇怪呢,那马车里面有人,肯定是怕颠簸才慢的呀,二爷您跟夫人在马车上的时候,小的也是如此驾车的”
伍老三说着说着也觉得不对劲了,一拍马背,
“对啊!您跟夫人是游山玩水,他们是逃命啊,怎么可能这么慢的速度”
见伍老三终于反应过来了,季云辰欣慰一笑,他的贴身小鬼终于是长脑子了,跟着伍老三的马向马车奔过去。
果然,车帘一掀,里面两个人偶,
“说,车上的人哪儿去了!”伍老三流星锤指着驾车的马夫,目露凶光,
马夫大晚上被劫车已经是吓得瑟瑟发抖,结果伍老三这么一问裤裆那块就已经湿了一片。
“老老爷饶命啊,我我只是讨口饭吃的马夫而已”
季云辰检查了两个化成林老爷跟林雪珠模样的人偶,上面有一丝他们的气息,可能也就是这样才让来探查的小鬼看错了。
他拍拍手,从容的走到车前,
“你是以马车为生的马夫?”
他柔声细语,在已经吓尿了的马夫看来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如饮甘露,他马上跪爬到季云辰腿边,抱着他的大腿,
“老爷救命啊老爷救命,小的的确是靠马车吃饭的马夫啊,家住在甜水巷,今天傍晚车行的老板让我出车,说是有一大户人家要搬家,让我驾着马车去接”
“你最好说实话”伍老三恶狠狠说道,他看出来这个马夫胆小的,这种胆小的更要吓一吓,一吓什么都会说的。
果不其然,那马夫一看满脸凶相拿着流星锤的伍老三,哀嚎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小的,小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青天大阎王明鉴啊”
“将今天的事慢慢说与我听”
马夫一听,这是有了一线生机啊,忙是跪端正了,徐徐道来,
“今日我都出了车行回家了,正吃着饭呢,那车行老板身边的小鬼就来了,说是晚上有一大户人家搬家,老板让我去,我嗐觉着奇怪呢,为啥有人要大晚上搬家的,就多问了一嘴,可那小鬼说人家家大业大的有什么忌讳讲究也说不定,还说要不是因为我家里急用钱老板也不会把这单生意给我”
“我一听也对,家里婆娘生了病,的确是需要很多钱,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就应了下来”
“晚上我就驾着车去了那个大户人家的后门”
“为何是后门?”季云辰抓住一个疑点问道,
“是那老板的小鬼说的,说是那户人家有吩咐,让我在后门等着”
见季云辰没有接话,马夫很识趣的接着道:
“等了一会儿后门就开了,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人,我心里还嘀咕呢,怕不是老爷跟小妾带着家产连夜出逃了吧,一上车,那老的男人就说自家闺女身体娇弱,让我慢慢驾车别让她多受颠簸,还给了我一块灵石呢,不信您看”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灵石,可仔细一看,哪是灵石啊,就是块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石头罢了,马夫显然又被吓到了,“啊”的一声扔了石头,口中不住喃喃,
“怎么会这样啊”
而后转向马车的方向喊着,
“您好歹是大户人家的,怎么能做出这样掉价的事啊,骗鬼你好意思么!”
伍老三看他眼角挂泪,无奈的打断马夫,
“别喊了,里面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