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先是觉得这个问题荒谬,已经过了十六年,再健壮的猫儿也必定不在了,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秦桑的意思。
这只猫儿是顾定儒何时养的,皇帝在他两岁时登基,若是养在王府里,他有没有带进宫内?若是带进宫里,他又养在什么地方?
这念头让她有些恍惚,以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一只无关紧要的猫,只知道顾定儒曾对太子提起过它。两只孩子谈论一只猫,实在是过于寻常之事,寻常到她根本没放在心里过。
可如今细想起来,竟有些毛骨悚然感:这只猫到底存在何处,后来又去了哪儿?为何顾定儒要一直提起这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猫?
她想得头有些发晕,秦桑连忙扶着她坐下,道:“那只猫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有等奶娘回京之后才能明白。”
然后她在屋内环视一圈,问道:“平时太子都有哪些喜好,娘娘还记得吗?”
皇后扶了扶额角,望向靠窗的贵妃榻道:“太子平时会靠在那儿看书,有时会坐在书桌旁边写字,对了,他那时喜欢上了拓印,只要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试着拓印在纸上。”
秦桑问道:“那他拓印下来的图案,娘娘都留着吗?”
皇后点了点头,带着她走到一个箱笼边道:“太子死后,我将他的遗物分类收起来,他所有的字画还有拓印都收在这里。”
秦桑将箱笼打开,首先看到的是太子的字,虽然看得出是出自孩子之手,但是写的清秀飘逸,可见写字之人心思剔透。
她将每张纸都仔细看过,又翻看着下面的拓印。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拓印分为湿拓和干拓,不论是纸的铺贴、墨的调和、色的把握,还是拓印力道的掌控,都要求凝神静气,精髓就是将器物完美还原在纸上。
太子看起来非常喜欢这项需要静心的手艺,拓印的纸叠了高高一摞,秦桑翻看了一些之后,抽出几张问道:“娘娘觉不觉得这些图案有些奇怪?”
皇后也凑过去翻开,只见那些纸上开始还是一些寻常的器物,后面的图案慢慢变得复杂,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秦桑将纸拿起来,对着光仔细端详道:“看起来像一种法器之类的东西。”
皇后皱眉问道:“是什么法器?”
秦桑摇头,又问道:“太子当初那些拓印的物品还留着吗?”
皇后道:“恒儿只是喜欢用拓印的来记录,所以那些物品有些还留着,有些早已扔掉了。”
于是她们又将屋内物品翻找了一番,并未找到纸上所画的法器。
秦桑思索一番道:“太子的习惯,就是将所有熟悉的东西拓印下来。如果娘娘从未见过这种法器,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别人带给他的。”
皇后一惊,道:“能经常和太子接触,还为他带新东西的,只有顾定儒了。”
秦桑道:“所以娘娘怀疑的没错,他身上疑点重重,必定和太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而在此时的镇抚司里,陆昭望着坐在面前的二皇子,听完他所说的当年之事,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随后他摇头道:“已经过了十六年的旧事,为何殿下要在今日提起。”
二皇子捏起拳道:“我怀疑皇后在查这件事,她昨日突然把秦桑叫到宫中,和她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今日秦桑没去大理寺,不知被喊去了哪儿。”
陆昭嗤笑一声,道:“就算皇后有私事找她办,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案子,顾定恒都死了十几年,殿下何需如此紧张?”
二皇子摇头道:“如今我已经是大姚唯一的储君,皇后将我认在名下有利而无害,可她为什么迟迟不愿意。也许她心里早就在怀疑当年之事,想趁着这个机会查清楚。”
陆昭仍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已经过了十六年,人证物证早就不在了,而且依殿下所言,这事根本也找不到证据,就算查又能查出什么?”
二皇子叹气道:“话虽如此,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最麻烦的就是那个秦桑,当初三皇兄就是栽在她手里,若是能把她……”
他话还未说完,陆昭立即沉下脸打断道:“殿下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二皇子一脸没趣地道:“好好好。真是不明白,以你现在的权势,要什么女人没有,这个秦桑不光嫁了人,还根本不识好歹。她若是聪明些,就该看出现在只有依靠你这一条路走,不然等到顾望安战败失势,她可就是罪臣之妻了,到时候不还是得来求你?”
陆昭听得有些烦躁,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她一根手指头,希望殿下能记得这件事。”
二皇子轻嗤一声,朝他倾身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干脆想法子把她收了,这样她成了你的人,我也不必再忧心了。”
陆昭想到那人就觉得心口痒得难耐,动了动腮帮子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女人,光靠强逼,谁知她会不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之事。”
二皇子手指叩着桌案道:“依我看,你就是顾虑太多,不如把人抢回来再说,再刚烈的女人,耐着性子磨一磨,最后不也半推半就了。”
陆昭眼眸动了动,过了会儿才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靖安王妃,身后还有个长公主,哪有那么容易抢过来?”
二皇子眯了眯眼,陆昭看起来没有拒绝,那就说明他也是有些动心的。
对于秦桑这个人,他到底是忌惮的,就像人对危险总会有种本能的防备。自己登基之路就在前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偏偏她又是陆昭放在心尖上的人,投鼠忌器,让许多手段没法使出。
但自己刚才的提议,陆昭看起来并不太抗拒,那这事便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