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柳羽书说着,轻蔑的摆了摆手,脸上的不在意几乎要溢出来,随后他若无其事的对一旁的司空远山和柳阳道:“解决这几个蠢货之后,也不必安葬,既然他们一心向着他们的宗门,想必是九死而未悔了,将他们置于午门,五马分尸就是。”
这下就连那名年长的弟子都有些失去分寸,愣在当场。
可随即,他咬牙怒吼道:“你们多年来,占据着寻天万象,不过是在此地苟活的一群鼹鼠罢了,还以为自己如何聪明不成?若不是有寻天万象,就凭你们这群废物,早就被云梦泽灭门了!”
他言之凿凿。破口大骂,全然失去了方才的风度,似乎是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言语之污秽,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年长弟子吸引之时,一道暗芒划过,紧接着,一名云梦泽弟子已经瞬移到了柳羽书身旁,身形跃起,猛地冲了过去。
显然这便是他们的计划,故意让年长的弟子用言语吸引注意,以此找机会,抓住柳羽书。
他们已然看明白,如今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这没什么能力但却坐拥皇位的雍皇——只有将他抓住,他们这些人说不定还能有和雍国谈判的资本。
然而就在他们动手的瞬间,司空远山和柳阳也动了。
只是两人行动却是朝着不同的方向。
司空远山一手便拦住了那名弟子偷袭,冷笑道:“你们这样的蠢货,这样的身手,也敢以下犯上?实在是不知死活!”
而柳阳此时却已经一瞬间逼近了挟持着柳羽书的那名弟子。
面对两位化真修为,这些弟子们实在是无力抗衡,他们唯一的资本便是那把抵在柳羽书脖颈上的利刃。
可是就在刚才,真柳羽书现身的时候,名为墨雨的师弟已然被这消息打击,一副惊诧的模样。
再加上年长的弟子,又故意用激将法吸引注意,顿时云梦泽的众多弟子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新来的那个柳羽书身上。
这下,当他们发现两位化真同时动手时,尽管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他们已经无力再阻止。
几乎是瞬间。墨雨师弟手中用元气所化的武器已经被击碎。
而他本人同样如同那被击碎的元气一般,被柳阳一掌拍裂。
无数血浆弥漫溅射,就连旁边的柳羽书都被淋了一头一身的血。
温热的液体在身上流淌的瞬间。柳羽书这才如梦初醒,惊恐之下,甚至就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是面色惨白。
柳阳将柳羽书护在手边,随后以放松的姿态冷笑着看向周遭的云梦泽众弟子。
而一旁偷袭新来的雍皇的那个云梦泽弟子也被拦下。
扮做柳羽书模样的柳羽泽松了口气,随后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柳羽书,紧张的四处打量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看着柳羽书浑身浴血的狼狈模样,她又忍不住出手,一掌拍在了他头顶:“蠢货!发什么呆?脑子也被他们绑架了?”
听到那身着龙袍的人口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年长的弟子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如同含着一口血:“她不是柳羽书,不是雍皇?”
柳羽泽冷笑一声,一点目光都没施舍给他们,只是平静的看着司空远山和柳阳道:“劳烦二爷爷和国师大人,这些人既然如此冥顽不灵,也不必再给他们机会,一个都别留活口。”
尽管这张脸和柳羽书极像,但横眉冷对之时的杀气和锐气,却是柳羽书面上从来不曾有过的。
柳阳看着,心中悠悠然的叹了口气,尽管作为长辈,被柳羽泽这样一个小辈给使唤,但他却没有丝毫长辈的傲气,只是手中元气聚集,杀意弥漫。
没有柳羽书作为倚仗,云梦泽的这群弟子,自然不会是两位化真的对手,这场战斗只是一场一边倒的没有悬念的屠杀。
待到暮色西沉。大殿之中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残肢,金鸾殿也几乎被血染成了血銮殿,看到这一幕,柳羽书更是脚底一软。
好在一旁的柳羽泽依旧在旁边陪着他,有条不紊的宣传御医前来救治。
眼看着尘埃落定,柳阳悠悠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旁边的柳羽泽眼神中是隐藏不住的激赞,忍不住叹息道:“长公主这番随机应变,实在是巧妙,将这群贼人都给炸住了。”
此番如果不是柳羽泽反应迅速,扮作柳羽书这个双胞胎哥哥,谎骗住了他们,柳阳也没有机会能这么快又平安的救下柳羽书。
想到这里,柳阳看向柳羽泽的神色中便更多了一丝惊叹。
关键时刻面对危局处理冷静,且颇有妙计,长柳羽泽着实是大才,怪道她父皇还在世时,对这个女儿赞不绝口,时常提及。
唉,只是可惜。若是作为柳羽泽的双胞胎哥哥,柳羽书也能有这番才情就好了。
柳阳的目光转向一旁,落在自己的皇孙身上,更有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样的场面虽然惊险,可身为一国帝王,怎能吓成一个软脚虾的模样?
但又一想,他年少失父,如今又遇如此险境,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如此狼狈,倒也值得体谅一分。
兴许,等他多经历了些许风雨,便是不同的情况了。
面对柳阳这个长辈的夸奖,柳羽泽只是笑了笑面色,端的是宠辱不惊,她的目光落在给柳羽书把脉的太医身上:“陛下怎么样了?”
“还请长公主殿下放心,陛下此番虽然受了惊吓,但只是偶感风寒。只要好生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只是……只怕短时间内不宜操劳了。”
“如今朝廷上下经历了此番巨变,正是人心惶惶百废待兴之时。他身为一国君主,怎可停滞不前,留在此地修养?”
柳羽泽皱了皱眉,随后直接出言道:“他要休息多久?朝廷中那么多事情等着他来裁决,可容不得他懈怠。”
听到柳羽泽的话,就连太医都忍不住额头隐约见汗:“陛下这番惊吓……是有些过度了,确实需要修养,陛下龙体实在珍贵,微臣学艺不精,并不敢轻言论断。”
柳羽泽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透着些许冷意:“既然学艺不精,在太医院待着做什么?不如回乡种田!”
但话虽如此,见太医确实没有法子,柳羽泽也没有继续逼迫,只是开口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换旁的太医?”
此时床上受把脉的柳羽书恰好悠悠转醒,闻听得耳边太医求饶之声,忍不住皱了皱眉。
柳羽泽时刻紧盯着床铺,自然发现了他的转醒,当即挥退了旁边的无能太医,轻轻靠在床头观察柳羽书的神色,
柳羽书那边懵懂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混沌的大脑用了些许时间,这才回神:“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儿……”
还不等一旁的柳羽泽回答,他的神色忽然巨变,似乎是终于回忆起了此前事件发生的经过,面色也苍白起来。
柳羽泽皱眉,随后,伸手握住柳羽书的手腕,朝他体内渡了一口元气。
他们二人自幼便长在一处,修的是同一种功法,再加上兄妹气息相近,她的元气也可以辅助柳羽书修炼。
这一缕元气注入,柳羽书的神色明显和缓了些。
“那些贼人如今已经斩首,云梦泽也不再是隐患。”
像是为了安慰柳羽书,柳羽泽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掌,示意他如今的局面已然平和下来。柳羽书暗自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放松多久,便听到一旁的柳羽泽沉声开口道:“只是外面的局面稳定了,便要腾出手修理雍国的场面了,千条万条,但有一条,这种时候,你万不可再偏听偏信,因一家之言,妄开杀念,将好不容易维持的稳定给推翻。”
柳羽书感受着身体中的虚弱面色,也忍不住垮下来有些无奈的道:“朕如今只觉虚弱,疲惫不已……”
他话还没说完,柳羽泽便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不想逼迫你,可如今局势如此,你万不可松懈……你别忘了……”
柳羽泽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有些论怔,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你忘了……父皇死在谁的手上吗?”
听到这个问题,司空远山面上原本的神情也变了,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凝重。
一旁的柳阳抿了抿唇,神情中多了一抹欣慰。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侄子死在顾依然手上这件事。耿耿于怀,永远不忘。
为了巡天万象能够成立,他们做出了一个极其忍气吞声的决定,他们无视掉了雍皇的牺牲,只因为做事的那个人,曾经是唯一一个可以拯救巡天万象和机阵司的人。
可如今巡天万象已然被彻底改写,起码百来年内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而如今机阵司培养阵法师,短时间内也养不出多少,而之前的阵法师已然绰绰够用,大可不必在供养着这个地方。
再加上作为新成立的机构,机阵司一来便揽下了这么大的功绩,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自己身旁有这样一个存在——拥有比他更高的威胁和号召力,这是绝不可以的。
至于顾依然杀死前任雍皇,这确实是名正言顺可以灭九族的罪过,无论她做了何等功绩,都不能抵消这点。但至少这一刻,到此刻才动手的他们,绝不是仅仅只受仇恨的趋势。
柳羽泽一个眼神。柳羽书便明白过来,心中顿时了然。
怪不得她要这样催着自己尽快上床,必须要在机阵司将如此大声量的威望转变为他们的助力之前,解决这个麻烦。
既是为了父王,也是为了大雍。
二人多年双胞胎的默契,根本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意会到了对方的想法。
回退了周遭众多侍从后,二人重新商议的计划。柳阳原本想插手,但想了想,他还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如此暮年沧桑,何必在对年轻人的行动指手划脚呢?以他们二人的才智,特别是以三公主的聪慧,他们自然会有他们的法子。他,只需要在最后关头护好他们就好。
长公主出谋划策,而雍皇陛下更多的反而是负责倾听,随后照做。
这是一场极为明显的卸磨杀驴,无论是出于私人仇杀又或者是为了国家的大义的角度。
很快,柳羽书便撑着病体重新登上了雍皇的宝座。下令颁发的第一道诏书便是嘉奖了机政司中的所有成员,随后,又将机阵司中的众多阵法师分散调配,归七十二郡县各地的郡主和县主看管。
如此一来,便将机阵司的成员全都拆分干净。随后,他们的目标终于来到了最应该被对付的那个人身上——顾依然。
几乎就在机阵司大部分成员受到嘉奖后,没过两天,作为机阵司之首的顾依然便受到了弹劾,并且是接二连三的,
身为雍皇的柳羽书装模作样的推去了几番,又在朝堂之上斥责了几个告状之人。但言辞轻描淡写,丝毫没有要重罚的意思。
这举动说明了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于是过了没多久,弹劾顾依然的状纸几乎如同雪花般。而在这其中,顾依然本身所附身的国师身份自然是众矢之的,很快便有人发出了司空筠的种种劣迹,或真或假,不过都已不重要,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毁掉一个人还需要管什么真相呢?
而机阵司之中也混入了更多的生面孔。光是被弹劾的这段时间,顾依然就遇到了两次刺杀。
面对这种情况,是人也会觉着无奈,顾依然忍不住叹息着:“没想到柳羽书动手的手段能这样果决,也是够狠的呀,既要毁了我的声望,也要抹杀我这个人,一点活路都不曾给我留。”
一旁的秦瑶听了顾依然的话,眉宇间更是担心得紧皱起来:“以你的本事,如今修为都被废了,若是想要脱身,怕是也只有逃出去一条路了。”
“逃出去?去哪里?”顾依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眉宇间却丝毫没有郁闷,看起来反倒是秦瑶更加紧张。好像要被追杀的是他一样:“我呀,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就没打算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