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机?”
苏崇阿颓然地跪坐在床边,低着头呢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他从怀中拿出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的包裹。
那张油纸打开,里面是被苏崇阿体温融化了些的龙形糖人。
就是那龙的形状,实在算不得好看。
那些跪在地上的巫医伸着脖子看他手上拿着的物件,想看看那是林国的什么奇药,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那糖人在楚寒雪口中慢慢融化,梦中的迷雾与阴霾被驱散。
她穿梭了多日的迷雾丛林终于有阳光照射进来。
抬起手,遮挡丛林枝丫间透过的刺目光芒,就这样站在有些湿气的阳光下,她竟觉得有些舒服。
淡淡的茶香浸入鼻腔,竟莫名熟悉。
顺着丛林出口,她一路追逐。
那些道路中的荆棘全部像是活络了一般,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楚寒雪就这样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泥土上,丝毫不觉得疼痛,快乐且自由。
她就这样肆意奔跑起来,顺着窄小但通畅的小路,一直跑到了尽头。
尽头处,那熟悉的身影逆着光,一脸的冷峻与桀骜。
可盈盈之光下,那璀璨的眼眸,满是温暖与爱意。
“阿雪,过来抱抱。”
楚寒雪想也不想,扑到那熟悉的,满是茶香的怀中。
“阿雪,活下去,醒过来,我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
梦中的沈凌霄轻轻一推,楚寒雪竟轻盈地飞了起来。
一阵轻咳,楚寒雪从梦中醒来,喉咙刀割样的疼痛唤醒她的味觉。
口中还含着沈凌霄做的糖人。
她起身,拿起那糖人,无视一屋子的喧嚣,笑得安静又温暖。
“凌霄哥。”
她呢喃出声,虽然喉咙干哑得难听,但她毫无察觉。
“小雪,你终于醒了。”
苏崇阿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在看到自己满手血污时骤然停下。
这次醒来,小雪好似换了个人,安静得有些可怕。
就好像回到了苏崇阿第一次见她时,她还不能开口说话的样子。
“小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身上痛不痛?喉咙痛不痛?”
问了这么多问题,苏崇阿无非是想知晓,楚寒雪到底能不能开口说话。
楚寒雪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转头仔细看了看苏崇阿的嘴角和侧脸,以及他衣衫裸露出的胸口。
“你被打了?”
她非但不心疼,反而莞尔一笑,这一笑,喉咙的痛感再次袭来,她捂着脖子吞咽口水。
“这些伤,是凌霄哥打的吧。”
“嗯。”
苏崇阿有些愧疚地垂下头。
明婉早已从苏崇虎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轻扶着楚寒雪的肩膀,仔细看她那双生得极其水润的眼睛。
“小雪,你还记得我吗?”
楚寒雪仔细瞧了瞧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她摇了摇头。
“我是姑姑,明婉姑姑。”
明婉并未觉得不妥,而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你那时还小。”
楚寒雪觉得她身上有让她忍不住想近亲的感觉,猛然间想起,母后曾提起过,堂姑明婉郡主嫁到忽勒。
莫非,面前这位温婉的人就是自己的姑姑?
楚寒雪试探地叫了一声。
“明婉姑姑?”
明婉开心地抱住她。
这样一折腾,楚寒雪的体力瞬间又被消耗掉了大半,柔弱地咳嗽起来。
明婉扶着她休息,并越过苏崇虎,直接放话,不许任何人打扰。
不过众人是悄悄看了苏崇虎那默认的眼神才退了出去。
楚寒雪很快再次熟睡,苏崇虎再次善意地提示了一次,他与明婉之间的交易。
明婉生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伤害小雪,暗下决心今夜就去找他说清楚。
可那站在毡房外黑暗角落中的人,并不知晓里面的情况,只是恨得咬牙跺脚,将这笔账,算在了楚寒雪的头上。
……
一连休养了几日,楚寒雪身体才恢复了些。
不过,对于忽勒的饮食,她始终觉得不大习惯,那些牛羊平日里她也是吃的,不过这里的餐食,蔬菜实在匮乏,长期吃肉,她实在是腻得难以招架。
这几日,她的毡房格外安静,除了每日送餐食的侍女,不见其他人的影子。
听那有些熟络的小侍女说,现在整个忽勒都在忙碌苏崇虎的婚事。
苏崇虎的婚事,楚寒雪第一次听说,难免问得多了些,那小侍女也是个不知防备的,来者不拒,凡是楚寒雪问的问题,只要是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楚寒雪觉得她倒是可爱得很。
“公主,有人求见。”
门外看守的侍卫隔着门通传。
楚寒雪愣了片刻,这几日都没人上门叨扰,也不知来者何人。
“进来吧。”
门被打开,一个身形极其魁梧的草原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带来一身风尘。
“苏合吉?!”
楚寒雪又惊又喜,算起来,她和苏合吉好长时间没见了。
苏合吉见到楚寒雪,同样露出了憨憨的欢喜神情。
“小公主,我刚从外面打完仗回来,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他还是老样子,最是不会说谎,遇到窘迫的事,就会自己抓抓后脑。
忽勒这么冷的天,他也依旧穿着简单,甚至袒露着胸口。
苏合吉也是个细心的,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显然没吃几口。
他随着苏崇阿到林国,陪着他们走过一段路,知道这小公主不矫情,但挑食得紧,这一桌子上,没有多少绿色的菜叶子,想来一定是不爱吃的。
苏合吉提议带楚寒雪出门转一转。
楚寒雪当然想,不过人在屋檐下,也得看看苏崇虎让不让她去。
“放心,他们不会拦我的。”
苏合吉看出她的忧虑,直接说了出来。
若是真的想将你软禁起来,刚刚他们绝对不会放我进来的。
果然,如苏合吉所说,楚寒雪出门并未受到什么阻挠,甚至她骑马远去也没人跟着,就连楚寒雪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苏合吉带她到了一处广袤的空地,生起篝火,从马背上取下锅碗。
楚寒雪见到,简直惊掉了下巴。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苏合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憨憨地笑着。
“从前,我妹妹嘴馋,我和小王爷每次带她出来玩,还没走到一半,她就说她饿了。我就习惯了将锅碗带在身上,随时煮些东西给她吃。”
楚寒雪又想到了那个躺在苏崇阿怀中咽了气的忽勒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