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程苋秋回了长绪。
大家都聚在监狱门口，等着林央出狱。“他爸怎么没来啊？”徐子杰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们几个人。
“忙着吧。”洛水说道。
程苋秋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被太阳斜斜地拉长，林央穿着一黑色t恤，一条牛仔裤，提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他瘦了很多，也皮肤也黑了许多，寸头显得他像个糙汉。他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清淡透明。他显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18岁的少年了。
“好久不见啊。林央。”大家都跑了过去围着他。林央露出笑容，大概是黑了的原因，所以显得他的牙齿更白了。“大家都来接我啊。谢谢啊。”“说谢谢生分了啊。”徐子杰拍拍他肩膀说道。林央见廖涵没来，眸子黯淡了下去。她明明说好会等他出狱的。“走走走，给你接风洗尘去！”洛水吆喝着大家。“廖涵，她，和你们有联系吗？”林央问道。大家都摇摇头。
“来来来。干杯。”
大家都站起来举起杯子，碰了一个。“林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徐子杰问道。林央摇摇头。“还没想好。我现在又没学历，还有案底，估计不好找工作。”程苋秋发现林央沉稳了些，少了从前的少年气，现在更像个大人了。但是她不知道，失去曾经的少年气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我在北京工作。你要是来北京可以找我啊。”程苋秋笑着说。“秋是今年才去的北京。你放心，我们其他人都还在浙江。”许清绾解释道。
“啊？你怎么去北京了？”林央问道。
“工作调动。”程苋秋简单说道。
“行。那我要是去北京了，就找你。”
林央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走下去。他感觉自己与现在的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了，大家都有在努力地变好，却只有他一个人原地踏步。他没有后悔当初的做法，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只是，他就算保护了廖涵，可现在的他，却失去了她。失去了她，显得这一切都没了意义。一开始，他在监狱里表现得很积极向上，为的就是早点出来见到廖涵。后来廖涵和他断了联系，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中途还因为和人打架被关了禁闭。打架的原因是，有人说廖涵不值得，说她就是看不起一个坐牢的人，说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了。关禁闭那段时间，他觉得四周都黑暗极了。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受她离开的事实。他想想，也是，自己已经是个坐过牢的人了，廖涵可是北大的，怎么会看得上他。当初的诺言都是谎言罢了。当初是他太天真了，以为廖涵真的会等他。不过也好，廖涵没有和他这种人在一起，也算她的幸运。她已经够苦的了，没必要跟他一块受苦。
程苋秋注意到林央淡漠的神色，她从包里掏出一瓶可乐递给他，“喏。同桌。”林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程苋秋还记得例行的可乐之约。他伸出手接过可乐，“你还记得。”“当然。我的万年好同桌。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程苋秋脸上扬起浅浅的酒窝。林央郑重地点点头，“好。”
“多吃点。你都瘦了。”大家都给林央夹着肉。
“太，太多了。我都要吃不完了。”
“吃！一定要吃完啊！这可是我们大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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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和大家分别后，独自走去了廖涵曾经的家，那棵榕树依旧茂盛，只是那家小卖部早就变成了一家小吃店了。他在那站了许久，原来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只不过五年的光景。大概是他一个人站在那伫立着太显眼了，老板走了出来，“小伙子。你要进来吃点东西吗？”一个中年的瘦弱男人。林央本想拒绝的，但他还是走了进去，“要一碗牛肉面吧。”他说道。他环顾这四周，已经被改装得完全不一样了。那个二楼的入口也被堵住了。他无法进去。
老板把牛肉面端了上来，“有点烫。”他提醒道。
林央想起廖涵还欠他一碗牛肉面，当初说好高考后请他吃的，后来因为廖涵太忙了，他没能吃成，再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了。最终还是他一个人来吃牛肉面了。
“你是笨蛋吗？林央。”
“别这样搂着我。我现在没有手抱你。这对我不公平。”
林央还记得那天的场景。那是廖涵第一次抱他，虽然他大概率猜到是这个要强的人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的缘故。他还是耍滑贫嘴逗她。那天，他问了她的志愿，知道她要去北京。那天，他拍下了她的第一张照片，那张她的照片，现在依旧是他的手机壁纸。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吻了她。他说，这是他的初吻，他知道，这也是她的初吻。那天晚上，心跳的声音很大，很吵，他们都沉浸在爱河里。年少的心动莫过于夜晚最为璀璨的星辰。那晚，他一晚上没睡着。
他想，那天，那碗牛肉面，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面。
林央吃着牛肉面，眼泪掉入碗里，可他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该做什么呢？他该去哪呢？家？他有家吗？林海早已经和那个小三结婚了，还生了个小孩。当初林海处理完他的事情，就没有再去监狱看过他。
“我能为你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儿子，咱们扯平了。以后爸也要开始新生活了。”
他犯了错，他爸犯了错，于是就这样被他爸一笔勾销了。
似乎这样，谁也不欠谁的了。
他爸的义务尽完了，他儿子的身份也结束了。
吃完面，林央从包里掏出钱放在桌上就走了。他想，他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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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林央打电话问道。
“明天。咋了？”程苋秋刚洗漱完出来。
“能不能，帮我买张机票。我也想去北京。我手头没那么多钱，可能需要先借你的。你放心，我赚到钱立马还给你。”
“什么借不借的。我帮你买。不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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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想去北京呢？大概是一种执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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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去北京了？”登机后，程苋秋这才问道。
“就，想去。”林央笑着说。
“不会是为了廖涵吧？没事。这有啥不能说的。我当初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因为池砚。”程苋秋感受到飞机起飞的那种失重感，这次她已经没有第一次那种不安了。但她想，林央应该有。
“你和池砚遇见了？他在做什么？”林央问道。
“遇到了。他现在还在清华读研。”
“真好。他一直都这么厉害。”林央感叹道。
“确实。他很优秀。哦对了。你先住我家吧。我家虽然不大，但是还有个书房，有点小，但是还可以将就一下。”程苋秋说道。林央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找地方住就好了。这么麻烦你。”程苋秋拍拍他的肩膀，“同桌，别和我客气。怎么五年了感觉你还和我生分了。”
下了飞机，程苋秋就远远看到了温哲玺在出口等她。
“温哲玺！”程苋秋喊道。
“站在那的，就是我男朋友。温哲玺。”程苋秋和林央说道。林央一愣，什么？她的男朋友不是池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当初她那么喜欢池砚，明明当初池砚那么喜欢她。
温哲玺看到这个寸头男生，“你就是林央吧。你好。我是秋的男朋友。温哲玺。”“你好。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林央低着头说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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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看着热闹的北京夜晚，他有些恍惚。这就是廖涵上大学的城市。他想，终于有一天，也可以和她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了。
他回到沙发躺着，他的大高个在这小沙发上着实是有点委屈，不过他也不讲究这些。毕竟监狱里的日子比这苦多了。程苋秋能暂时收留他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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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程苋秋起床洗漱好后就去叫林央，结果发现他早就出门了。现在才8点半啊。她心想。“他走了？”温哲玺已经收拾好了。“嗯。走了。”
林央走在北京的街头，看到有招聘的就走进去。很多人听说他刚出狱，都把他赶了出来。“我力气大，可以扛重东西。我什么粗活杂活累活都能干。”这是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你有驾照吗？”老板问道。“没有。”“那不行。”这个老板好不容易没赶他走，却因为他没有驾照而拒绝了他。
林央去路边买了好几个馒头，蹲在阴凉处就着矿泉水吃着馒头。只要能在北京留下来，要他做什么都行。他坚定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天空。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北京首都的厉害，在这里，不缺最廉价的劳动力，甚至还会对廉价劳动力挑挑拣拣。
他连续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工作，他泄气地走在街头，或许不该来北京的。要是在长绪，至少说不定会有人要他。但在北京这种大都市，是没有人愿意让他干活的。来北京，是否是个不恰当的决定？他问自己。
忽的，他看到一家修车行在招收学徒，他走了进去。
“老板，你们还收修车学徒吗？”他问道。
大胡子男人打量了林央一下，“以前学过修车吗？”
林央摇摇头，“我可以认真学，我学东西很快的。”他赶紧说道。
“哎，老胡，过来。你看看这个满意不？”老板对正在修车的人喊道。老胡探出个头，看了眼林央，“就他好了。”林央傻了眼，啊？这么快就同意了？
“那就你吧。明天就来上班。我叫周力。叫我老周就好了。你师傅。老胡。”周力也说道。
“我，我坐过牢。”林央本来想着，既然都决定用他了，再说这个事情已经没必要了。但是为了以防后面他们知道了又赶他走，还是决定说了这个事。
“啊？坐牢？为什么坐牢啊？”老周和老胡都走了过来。
“失手杀了人。”林央看他们的脸色都严峻起来了，就知道自己又要去找工作了。
“为什么杀人？那个人跟你有仇？”老胡眯着眼看着他。
“不是。嗯。也是。我女朋友被那个人骚扰，我就失手杀了他。”
“你女朋友现在还陪着你？”老周问道。
林央笑了笑，摇摇头，“她和我断了联系。”
老周和老胡都叹了口气，“你啊，太傻了。留下吧。你这背景去哪都找不到工作的。你估计都被拒绝好多次了吧。我们修车行能给你最低工资，保你有口饭吃。”老周说道。
林央那一刻眼眶一润，“谢，谢谢。我一定会认真干活的。”他不停弯腰道谢。
老胡拉住了他，“好孩子，跟着我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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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先从最简单的洗车开始，在监狱养成的做事细心认真的习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用到了。他洗车很细致也很干净。近半个月来，老胡每次来检查都夸他洗的好。
“难得啊。我们店里其他几个小伙子洗车都没你洗的细致。”老胡吃饭的时候和林央说道。林央摇摇头，“师傅，您别夸我。我还远着呢。”老胡拍拍他肩膀，“等再过一会，我就教你修车。你先把车的那些零部件性能什么的都自学一下先。”“行。师父。”
修车行属下班点的时候最热闹，这个时候的上班族们才下班，才有空保养修理自己的车。林央这个时候通常不顾及吃饭的，因为这个时候是最忙碌的。
“你好。洗车。”
“稍等一下。”林央正背对着客人洗着车。
“要等多久？”
林央这才转过身，“大概。”他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眼前的人，让他说不出一句话。他想自己是失声了。即使是快四年没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廖涵。她披着长发，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一双黑色高跟鞋，她化了淡妆，很好看，和以前一样好看。她褪去了少女的羞涩，却多了一分干练的女强人气质。他想，北京怎么这么小，他居然遇见了廖涵，当初来北京，本来也没有抱希望会遇见她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穿着车行的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了的牛仔裤，他不是以前的林央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洗车工。廖涵显然也没想到这个高瘦的背影转过来是林央。两个人就这样注视着对方。空气里掺杂着汽油的味道，还有洗洁剂的味道，微风吹拂着廖涵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她的眸子平静得如一汪久未有人涉足的泉水。她似乎对遇见他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他，那双眸子已然快要溢出了所有的情绪。
“怎么了？”老胡见他们都愣在那就走过来问道。
“哟。廖涵啊。你来啦。”老胡最先说道。林央啊了一声，什么？老胡居然认识廖涵？廖涵朝老胡点点头，“嗯。我才想起来很久没洗车了。”她笑起来很好看。
“我们今天有点忙。你可能得等半个小时啊。林央，搞快点。”老胡对林央说道。“好。我尽快。”
林央转身继续忙着干活。
廖涵走到一边，“胡叔，我先去买点东西。待会回来取车啊。”“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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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走了过来，“你小子，怎么回事啊？看到漂亮姑娘话都说不出啦。”林央笑了笑，“大概吧。”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忙碌着手上的活。“你可别想了。你配不上人家啊。人家可是在金融中心工作的，而且还是北大光华毕业的。”老胡说道。“哎，我儿子要是有她一半出息就好了。”老胡顺便叹了口气。林央点点头，苦笑，“我就一个小小的洗车的。确实配不上。”
是啊，她终于从长绪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逃了出来，留在了北京，有着光鲜的学历，有着体面的工作，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想，他是开心的。只是这种开心伴随着尖锐的刺，刺痛了他的心。他呢？只不过是个刚出狱的人罢了，现在还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罢了。他哪里配得上和她见面？
他忙碌完已经快10点了，六月的天气很热，他拿手臂擦了脸上的汗水，看了眼，只剩下廖涵的车还停在那。“这姑娘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老胡自言自语道。“我得走了啊。老婆催我了。”老胡说道。“你最后走得关好门啊。”林央点点头。
他一个人这才坐下来，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他肚子都要饿扁了。他吃的有点快，差点哽噎了，他正找着水，突然一瓶水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是廖涵。她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没听到脚步声。“谢，谢谢。”他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之前没在这见过你。”廖涵说道。
林央缓了过来才开口，“我刚出狱没多久。”他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寻找一点过去的痕迹。
“这是还给你的钱。”廖涵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连带利息一起还给你。”她说道。
林央一笑，她见到他的第一件事情，是还钱。“不用还。一开始，我就打算送给你的。”他低下头整理着柜台。廖涵把卡放在柜台上，“你可以不收，但我必须还。我不喜欢欠着别人。”
林央沉默了会，“你唯一欠我的是一碗牛肉面。”
“要去吃吗？我们现在就去。”廖涵立马说道。林央把柜台收拾好，拿起钥匙。“不吃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他看着廖涵。廖涵见他没拿那张卡，就把它塞进他手里。“你现在需要这笔钱。”
她怎么看不出来，他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
林央苦笑，“也是。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这笔钱。”廖涵拿了车钥匙，“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搭公交车。”“公交车十点半都停运了。”
“我很脏。廖涵。”林央站在那没动。他浑身脏兮兮的，汗水把t恤湿透了。他甚至还闻到自己的汗臭味。
“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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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
“我没家。我暂住在程苋秋家。”
廖涵一愣，“你还和他们有联系？”
“只有你和他们没联系。”林央说道。他很想问问廖涵，为什么要和大家断了联系。但他始终没有问出口。他怕问了，会见不到她了。
“所以，你是还没有找到房子是吗？”廖涵问道。林央点点头。
“来我家怎么样？我家还有一间空房。我房租一个人负担有点贵。两个人住的话就好些。”廖涵停下了车，等红绿灯。林央转头看着她，“你不用这样做。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他说出曾经和她说过的一样的话。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多么可笑。
“我欠你的。我得还。林央。你不用觉得我在可怜你。我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曾经经历过，我知道。你肯定也知道。”廖涵很平静地说道。她总是这样冷静，冷静到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她似乎在和一个甲方谈工作一般。他是她的甲方吗？不是。所以，他是谁？朋友？还是同学？还是曾经的男朋友？
林央沉默了会，看到绿灯亮了起来。
“为什么要用欠字？我和你说了很多次，我不后悔我做的事情。你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自己单方面的付出罢了。”林央看着窗外的风景，夜晚的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很凉爽。一如当年那个夏夜。他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爱意。
车转了弯就到了小区。廖涵拉了手刹，“明天你下班我来接你去我家。你自己收拾好东西。”
“你有男朋友吗？你男朋友知道你和一个男的合租会怎么想？”林央问道。
“我没有男朋友。你放心住。”
林央那一刻，觉得有些恍惚。她这么多年，没交男朋友？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到是程苋秋的电话。廖涵注意到他的手机壁纸还是她的照片。
“喂。”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回来了。马上到。”
林央挂了电话就下了车，他看着廖涵的车远去。他想，现在的廖涵确实和以前的廖涵不一样了，现在的廖涵如此明媚自信坦然，沉着冷静。她如此的明亮，似乎在闪闪发光，而他却像光下那最轻的灰尘，感受不到一点属于自己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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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忙着新项目，设计稿画了一张又一张。林央打开门，看到程苋秋和温哲玺坐在一块讨论哪种设计更好看。
“你回来啦。”程苋秋抬起头看着林央。
“嗯。那个，我找到房子了。明天可以搬走了。谢谢你们这一段时间的照顾。”林央说道。
“啊？找到房子了？在哪？”温哲玺问道。
“这个。”林央摸摸脑袋。
“行。不好意思啊，我这一段时间很忙，都没有来得及帮你找房子。”程苋秋见林央不想说也就拦住了温哲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现在这工作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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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晚上怎么也没睡着，他起来从行李包里翻出了一叠信。是他刚入狱那一年里，廖涵给他寄的信。那时，是他们联系得最频繁的时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在监狱充满期待的时候。
她会和他说，她有很多课，每天都很忙碌。她会和他说，作业好难写。她会和他说自己做的家教遇到的有趣的学生。她会和他说北京的四季。她总会在信纸的末尾写：我在等你。
这样的信到了到一年后的十月，就断了。
一开始，林央以为是她太忙了，所以来不及写信了。所以他继续抱着耐心等待。后来他发现，等不到她的信了。
他仔细地看完每一封信，他太熟悉这些信了。甚至可以把它背下来。每看一次，他就会觉得廖涵离他很近。如今，他终于见到了她。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一开始，他本想拒绝廖涵的邀请的，他本可以等工资到了再去租房就好了。但他又无法做到不见她。他本已经死心了，可她的出现，却又一次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说要向廖涵证明爱意的自己。
他想，自己到底是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