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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季东朗,等我结婚你坐贵宾席

裴乐乐回头,街市里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影在那个人的周身,却仿佛是隔了无数层玻璃,那样的不真实。

其实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她曾试图联系过他。那些个夜晚,熟悉的号码在指尖缓慢的流连,尽管已经删除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可这个号码根本不用记忆。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太想他,太想让他们的孩子听听父亲的声音,可电话拨通的一瞬间,她还是飞快地按掉了。那急促的忙音告诉她,他已经永远走出她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季东朗看着她,他明明还想说些什么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你每天都上班,有时候晚上还加班,我总不能每次都要等你有空了才能看女儿吧?”

女儿?原来还是为女儿,只为女儿……

裴乐乐的心微微一僵,她低头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面无表情地把它塞到他的手里:“这是家里的备用钥匙,我们只在这里住半个月,这半个月你想见她就多见见吧。”

天边,暮色在成片的悠云上染上层层紫金色的浓妆,季东朗一脸寂然地看着裴乐乐的背影,手却紧紧地捏着掌心里的钥匙,无法克制的用力。

晚上和艾迪的高层谈事情一直谈到九点,出公司大楼后,季东朗在门口的西餐厅随便吃了份牛排。牛排端上来时,铁板上圆润的鸡蛋还在晃动着,有白雾嘶嘶的冒出来,甚是诱人。他拿起刀叉切在匀称的蛋黄上,心跳却莫名地滞留了下。记忆里,乐乐也曾给他煎过鸡蛋。那一次她从A市跑来找他,为了做他合格的“女人”,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竟然也围起围裙下了厨房。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给他做的饭,是一顿早餐,也是煎鸡蛋。可惜,那个鸡蛋边缘全是焦黑的,还隐隐烦着股糊味,他吃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但为了让她高兴,还是假装成很好吃的样子。裴乐乐果然开心得要命,以为他真的爱吃,她还欢天喜地地把自己的那份也推给他。那时候他真是无奈啊,可是后来偶尔想起她傻傻的模样,心湖里竟像是吹过柔软的风。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季东朗坐进自己的车里,只觉得层层倦意像浪潮搬拍打上心头。双目微阖,眼前却依稀浮现出乐乐低头浅笑的样子,那样单纯爽朗的笑颜,仿佛是枝头盛开的栀子花。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女儿,看看她,但他又不敢直接去,他怕她将他拒之门外。

这么多年了,他又几时为谁这般忐忑过?

想了又想,季东朗还是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无人接听。难道她真的开始厌恶起他了吗?或者,她已经有了一个值得期待的结婚对象?

不,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叫别人爸爸!

季东朗深吸一口气,再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听,电话里一片嘈杂,好像混乱极了,隐隐有劲爆的音乐从听筒里扩散开来。

“有事?”也许是因为吵,她的声音很大,夹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乐乐,你在哪呢?这么乱?”季东朗忍不住蹙起眉。

“我?”裴乐乐语气淡淡的,音调却有点怪,“我唱歌啊!”

不想让彼此的交流继续生硬下去,季东朗尝试着跟她开玩笑:“好久没听你唱过歌了,什么时候给我唱两首?”

谁知她却硬梆梆地说:“我又不是歌女,我凭什么给你唱。”

“你喝酒了?”心湖里微微漾起波澜,季东朗不由得抓紧话筒,声音也严厉起来,“你看你喝成什么样子了,少喝点不行啊。你一个人出来玩,还喝的这么醉,小小怎么办,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喝酒怎么了?”裴乐乐似乎很激动,嗓音渐渐沙哑,“我tm喝多了都知道不能给你打电话不能找你,你还想让我怎么着?我喝多了那么多次了,小小一样好好的,就算是小小什么时候不好了,我又哪次找过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就想让我结婚吗,这几年你不是一直就希望我结婚吗?”电话那头忽然哽咽了一声,裴乐乐赌气似的说着,却渐渐哭得声堵气咽,“行,我结,不就找个男的吗,那还不好找?我明天就结婚,你记着要来参加我婚礼,坐贵宾桌!”

这一句句像是重锤般狠狠敲击在季东朗的心头,她哭得那样痛,那样伤心。他的心都要碎了,不得不软下声音恳求她:“乐乐,你真的喝多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可她却是那样的倔:“你管得着我在哪吗,不用,我用不着你来接,你的前妻、你的那些小女友们,哪个不比我值得,你该去接谁接谁去。”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倏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乐乐,跟谁说话呢?还要我等你多久啊!”

一股无名的怒火猛蹿上心头,季东朗十指紧攥着电话,冲裴乐乐低喝道:“丫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可他没有等来裴乐乐的回复,电话已应声挂断。

心在刹那间犹如掀起滔天骇浪,那个男人是谁?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对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全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吗?

季东朗紧紧握住手中的电话,他很想现在就冲过去找她,可他还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他回拨过去,她挂断,再打便是关机。

他心急如焚,短暂的思考后,他决定把车径直开到她家门口。

下班后裴乐乐接到表姐的电话,说是帮她约了相亲对象,这两年来表姐一直很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一面苦口婆心地拿孩子来劝她,一面锲而不舍的帮她介绍着对象。可是裴乐乐根本不想见任何人,她的心其实很小很小,已经住下了一个人,其他人再想挤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表姐这么说时,她习惯性地推辞说要照顾小小,没空。表姐却一棒子把她打死,语重心长地说:“我下午已经把小小接回家了,这次我给你介绍的这个男人条件挺好的,29岁,某公司金融部的客户经理,人长得也不错,你就去见见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小小想想。等孩子长大了,问自己的爸爸是谁,你怎么说呢?好了,你也别说什么了,那男人就在艾迪门口等着你呢。听姐一次,见见面又不会少块肉是不?”

她这么说,裴乐乐忽然想起季东朗的话,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般倏然一痛。是啊,他不是希望自己结婚吗?那她就见吧,早点相亲早点结束这一切。

见了才知道,那男人的确不错,名字叫萧铖,清秀,小幽默,个子高高的,脾气也好。因为加班,裴乐乐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他也笑眯眯地,没有一点怨言,反而很绅士地问她想吃什么。晚上两人去吃的秦妈火锅,裴乐乐想吃火锅,她记得那一年离开前,和季东朗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秦妈。

有道菜是生牛肉,这是季东朗的最爱。而她最怕吃芥末,夹起一片生牛肉蘸在芥末里,一股子呛辣就这么冲入鼻腔里,呛得她眼眸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便落下来。

她还记得那一年自己也是这样,红着眼睛长睫如碟翼般不住地颤动着,她伸手去擦眼泪,却不小心把睫毛揉进去,结果泪掉得更凶。“妞儿,别用手揉,眼里面全红了。”季东朗看到了,就凑过来,低下头帮她吹着眼睛。

那时她双瞳酸痛得睁不开,世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缝隙,却满满的全是他专注的眼睛。

“怎么了?很辣吗?”似乎是看到她流泪,有陌生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萧铖像她认识的每一个客户经理一样健谈,但并不油滑,说话温温吞吞的,对人彬彬有礼,一笑脸颊上还有连个浅浅的酒窝,和曾经的季东朗是那样的相像。

裴乐乐抬眸看着他,很缓慢地摇了摇头,也想一并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影。

吃完饭已经快十点了,萧铖提议一起去酒吧里坐坐,裴乐乐出奇地没有拒绝。这也是离开季东朗后第一次,她主动喝得酩酊大醉,都说酒精是最好的忘情水,有时候她真的好希望,希望过了今晚她就能彻底地忘记那个人。

可是忘记……如果爱已刻入骨里,忘记又谈何容易?

最后她喝得太醉,脚步也有些踉跄,萧铖似乎不放心她,执意要送她回家。

她没有拒绝,车开到家门口时,萧铖扶着她下了车,很认真地说了句:“乐乐,以后我能经常来接你下班吗?”

裴乐乐怔了一下,天色不知不觉变得更加黝黑,有猝然的风从对街巷子里吹来,拂在发间微微有些冷。裴乐乐缩了缩肩膀,看着他半醉半醒地笑了笑:“第一,我不是一个处女。第二,我是一个单亲妈妈,我的女儿已经快两岁了。第三,我心里住着一个人,虽然我发誓要忘了他,不过,短时间内大概不太可能。萧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你,因为跟你相处很舒服,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跟你做个朋友。你愿意,咱们就拥抱一个,以后就是朋友。如果你觉得不值,那我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陪我喝酒。”

她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萧铖却拉住她的手,给她一个举止有礼的拥抱。

有细腻的温度猝然间涌了满怀,裴乐乐一怔,长睫微颤着正不知所措,萧铖却笑着松开了她,抬起手腕弹了弹她的额头:“丫头,既然是朋友了,我还是得警告你,下次少喝点酒,要是遇到个比我坏的人,你可就晚节不保了。”

裴乐乐不觉间睁大了眼眸,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记忆中,这个动作季东朗也常常对她做,还有那句“丫头”……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叫过她丫头了。

夜风仓促,呼啸着扑面而来,犹若尖细的小针般扎入她的眼底,她笑着摆摆手转身,跑进楼栋的刹那,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季东朗一声不发,只是隐在黑暗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裴乐乐。头顶,黑压压的云铺陈在幢幢楼影间,狂风乍起,吹起漫天浑浊的尘沙,山雨欲来。天地间昏暗得仿佛罩了一层乌木色的轻纱,透过那朦胧的纱雾,虽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不难看到两道依稀缠绵的人影。

看到那个男人贴近她的那一瞬间,季东朗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她竟然,她竟然真的有了别的男人?

窗外,已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季东朗蹙眉,低头点了一支烟,想将在心里肆虐的那股子烦躁强压下去。可半盒烟都燃尽了,他依旧心乱如麻。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推开车门走向面前的楼房。

到了门口,他拿钥匙把门旋开,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茶几上杂乱无章,错落着一瓶见了底的红酒和歪倒的玻璃杯,笔记本则半掩着扔在沙发上。

看来她回家后又喝了酒。

转身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他看到她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白底粉蓝花色的空调被则被她踢到床底下的木地板上。

她睡觉不老实,他知道,尤其是喝醉了之后。还记得他第一次陪她过夜的那晚,她嘟起樱唇直嚷着热,抬脚就把被子给踹开了。怕她夜里着凉,他不得不走过来帮她把被角掖好,可她依然故我。那时候他简直苦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重新帮她盖,她呢,忽然淘气地揪住他的袖口,死活不肯松口。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娃娃,让人又爱又怜。

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季东朗把被子捡起来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被惊扰到,微微侧了侧身子。倏然间,季东朗的眼里一片凝脂如雪,她的手臂温滑似玉,连脚踝也是纤细得不盈一握。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季东朗伸出手,很想握一握那双温软的柔荑。

“走……走开……”蓦地,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裴乐乐的樱唇阖动起来。

季东朗蓦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身把门带上。找过别的房间后,他才发现,小小并不在这里,也许是送去了她姐姐家。他想着,又打开客厅的灯,默不作声地帮她把客厅收拾好。

“谁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她的声音,知道是她醒了,季东朗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裴乐乐醒来时脑子混混沌沌的,不知今日几许,层层叠叠的云锦苏绣窗帘遮住了床边的一整片壁窗,有浅浅的灯光从门缝外浸透过来。

这是在哪?外面又是谁?

她的恍惚只有一秒钟,因为很快门便被人推开。一看到是季东朗,裴乐乐的心口猛然一僵,她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将脊背倚向床头,手指揉着自己发痛的额角:“你怎么来了?”

“我想过来看看女儿,”季东朗知道她是喝醉了头晕,把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她一碗,“你忘了,你把钥匙给我的,你说我可以随时来看小小。”

“小小在姐姐那儿,不在这里,你可以走了。”接过醒酒汤的那一刻,裴乐乐的心弦微微颤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很会照顾人。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却又好似浸了薄冰般,不近人情。季东朗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她身上只随手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奶白色长t恤,修长白皙的长腿半掩在薄被间,让他腹间蓦然一紧:“其实我想看的是你。你喝多了也不接电话,我不放心,你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来看我?”裴乐乐掀开被子,想走下床,酒意浓烈直冲上脑门害得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好季东朗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季东朗握住她冰凉的手,寒意沁进心里,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你看你喝成什么样子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喝酒?”

裴乐乐推开他低头不语,手却慢慢捂向腹部,雪白的额头沁出涔涔冷汗,好像极力忍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憋出三个字:“我乐意。”

听她如此生硬的语调季东朗原本有些气,但看到她脸色霎时苍白如纸,他知道她胃痛的旧疾又犯了,就抬起手掌帮她拭去汗,刀锋似的两攒眉毛也紧蹙起来:“你一喝酒就胃疼,以前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总也不改改。妞儿,听哥哥的话,别总那么倔,这个毛病真得借了。很疼吗?很疼的话咱们上医院。”

“以前?以前我认识你吗先生?”

看到他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裴乐乐心里就郁结难舒,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间,走进对面的洗手间,又“嘭”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卫生间隐隐透出,季东朗听得很清楚,在此之前她甚至把卫生间的门从里面反锁的。

清脆的“咔嚓”响声,像是箭矢一般射进他的心窝,将他层层包裹的心一下子剖开了来。他沉着脸跟出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抽烟。第三根烟燃尽的时候,门开了,她穿着罗兰紫的真丝睡衣走出来,看到季东朗时秀美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怔然,又迅速冷沉下来:“你怎么还不走?”

“我担心你,”那一瞥眼的厌恶让季东朗的情绪刹那间阴郁起来,他微抿着唇,低声辩白,“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裴乐乐摇晃着走过来,面向季东朗摊开自己的右手,讥讽地笑了笑:“你把我们家钥匙给我,别动不动就跑进我屋里来。我都是快结婚的人了,以后我要是带小小的后爸回来,万一你突然闯进来看到床上躺着俩人,我都替你觉得尴尬!”

她句句锋利如刀,季东朗听得心头火起,他突地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扛起,而后重重地丢进厅上的沙发里。

“你干什么!”冷不防被压进柔软的沙发垫里,裴乐乐愕然地抬起头,坐稳了就想挣扎着扑起。

可他却伸出铁掌握住她纤瘦的腕,用力把她扭动的娇躯拖回原处,反箍住她的双手一掌握着,俊冷的黑眸透出森森的寒光:“你要结婚是吧!你结去啊,到时候记得给我发请帖,我倒要看看那男人长什么样!还贵宾席,用不用我给你们敬酒?”

“你放开我!”看清他双瞳里那抹熊熊燃烧的烈火,她倒抽一口冷气,刚想侧过脸,他已低头狠狠地吻住她微张的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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