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乐顿足,静立着看了他一眼,却依然默不出声,仿佛他是透明的空气。
似乎感觉到她的冷淡,季东朗打开车门,伸手去拉她的腕:“乐乐,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不先跟我商量。”
裴乐乐警觉地后退一步,安静而歉然地笑笑:“叔叔,你可得离我远点,小心你女朋友看到了不高兴。”
“我女朋友?”季东朗一怔,大概是想化解这种冰封般的气氛,他蹙起眉峰,半开玩笑地说,“你说我哪个女朋友?”
“你还有很多女朋友吗?”裴乐乐也是笑,眼神疏离而陌生,“对不起叔叔,一会儿公司还有重要的事要忙,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些。有什么事咱们下次再聊。”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曾经一度有过的亲近都不知何故已荡然无存。
“重要的事?你是说发布会?”季东朗凝眸看住她,目光幽深似能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了,“你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影响太不好了,我跟你们公司的人商量一下,取消这个新闻发布会。”
“取消?”裴乐乐终于转眸正视起他,神色却是少有的肃穆,“媒体都已经通知到了,取消只会让绯闻愈演愈烈,这样对你,对晚婷姐,乃至对我和小小,都不是一件好事。”
季东朗脸色倏然间沉下来,他走上前,一把拽住裴乐乐的手臂:“乐乐,你一定要这么倔吗?”
这举动一出,公司门口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瞧他们,在公司门口还拉拉扯扯,看来绯闻是真的呢,真是可惜了杨晚婷,事业爱情毁于一旦。”
“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瞧了裴乐乐,公关部出来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裴乐乐微微侧过身,在公关部摸爬滚打了半年,什么阵势她没见过,早已铜墙铁壁。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她竟觉得四肢发冷,连脸色也隐隐苍白如霜:“对不起,季先生,我们在这样交谈下去对彼此都会产生不良影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注视着她转身离开,季东朗的心脏莫名一缩,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空了一样,让他分外难捱。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初见她的情节,那时她活泼好动,一笑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还微微有些婴儿肥,酒窝绽在上面就像是开在软玉上的梨花,美的温润动人。可现在,她的背影却是那样的纤弱,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丧失了曾经的灵动和生气,让人瞧了隐隐心疼。
这种疼在季东朗的身体里细微地蔓延着,终于惹得他强忍不住,一个箭步追上去:“你站住!”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握住她的手了,可是忽然之间,有强烈的灯光闪电般打在他的脸庞上,刺得他黑眸一眯。
“在这里!”
很快,三四个拿着话筒、摄像机、和打光板的人匆匆跑过来,横在他和裴乐乐之间:
“季总,请问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照片上的宝宝是您和这位小姐的孩子吗?”
心里迅速腾升起一股愠怒,但季东朗并没有发作出来,仿佛早就习惯了被记者跟拍的生活,面对镜头他神情沉稳得体,只摇头不说话,伸向裴乐乐的手也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他已经对不起乐乐太多,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她和小小的正常生活。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又一个话筒朝他递过来:“季总,你是怎么看待和杨晚婷的婚姻的,你们还有可能复合吗?”
“季总,您给个回答?”
“这位小姐,不然您替季总回答一下?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您认识季总是在杨晚婷离婚之前还是之后?”
雪白的亮光透射入裴乐乐的瞳孔里,带来微涩的痛楚,她不适地伸出手背去挡,眼角却慢慢沁出一滴泪。她不是能言善辩吗?她不是巧舌如簧吗?怎么这时候她却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了?
其实她只是陪衬品,所有人关注的都只是杨晚婷和季东朗,她又何尝不知道?
“小姐!小姐!”突然间,手臂被记者大力的拽了一下,裴乐乐重心不稳朝打光板跌过去,眼看就要摔倒。
慌忙将她扶起后,季东朗终于被激怒,他一把挥掉紧追过来的摄像机,指着那名记者沉声说:“我是个商人,不是娱乐明星、也不是八卦对象,你们问的这些都是我的私生活,恕我无可奉告!”
“你这人怎么这么横!”那个记者也火了,赤红着脸对身旁的人说,“就这么写,杨晚婷前夫季东朗为护新欢,怒打记者!”
“怒打是吗?”季东朗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冷笑着卷起袖口,眼看就要一拳抡过去,身后却蓦地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
“你们等我很久了吧?”
公司大楼里,忽然影现出一个男人,他迎着光走过来,越发衬得那对黑瞳明亮秀长,五官清俊的不可思议。那模样太迷人,就算跟娱乐圈的当红小生相比也丝毫未差,引得镁光灯都立即追了上去。
终于,顾淮安在裴乐乐的眼前止了步,他目光温柔,瞟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又复聚焦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若有所思。
“顾……”
裴乐乐愕然地睁大双眸,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微笑着低头,倏地把她扳过身来,炙热的唇紧贴上她的樱瓣。
刹那间,整个现场一片哗然。
没有半点装腔作势的打算,顾淮安摁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火热的舌在她的芳腔里长驱直入,越来越深地撷取她齿内的香甜。
他的吻技很高,炙热的气息仿佛是簇开的火花,一点点地烧着裴乐乐的身体,她几乎就要晕头撞向。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也就还记得眼下是一个多么万众瞩目的场合。
“你疯了!”迟到的力气在愤怒间渐渐积攒起来,裴乐乐燥红了脸,猛地伸手推他的胸膛。
“还解释什么?”而顾淮安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挑眉一笑,缠绕她黑发的手指也乍然收紧,“这样子所有人就都明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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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上传来的锐痛使裴乐乐不得不靠至他胸前,长长的黑睫颤在他的衬衣领口上,有些酸涩,连带着心。
顾淮安并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他缓缓松开她的唇,手却握得她更紧,将她强拉到季东朗面前,笑容粲然得好似天边的流火:“哥,谢谢你昨天请我女朋友吃饭,不介意我们顺一顺你的车吧?”
“淮安——”季东朗脸沉得像铁,眉头也紧紧相蹙着,仿佛匿着深沉的怒气,随时准备着发作。但他却并没有发作,因为这是最不合时宜的做法。
短暂的尴尬后,裴乐乐终于反应过来,她微咬了咬唇,抬头转眸,强迫自己对身后的镜头微笑:“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那么小姐,你能详细讲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和这位先生,以及季总究竟都是什么关系呢?小姐!小姐!”
耳侧,层出不求的追问并没有因此而休止,可裴乐乐顾不了那么多了,下一刻,她已被顾淮安拽进了季东朗的车中。
有人开车跟在他们车后,一路追着拍,那些忽明忽暗的灯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在她的身上落下一道道雪白的光,惹得她心里更加烦躁。
该怎么跟季东朗解释她和顾淮安的关系?或者不解释更好,反正事情已经足够糟糕。
倒数顾淮安轻松自在,他一进来就很自然地松开裴乐乐的手,往那躲开她八丈远的另边一坐,朝着季东朗一脸纯真无害地笑:“嗳?东子哥,我说你还是一样风风火火的啊,走到哪都有一大群苍蝇追着,以前是一群母的,现在是公的母的都齐全了。高,实在是高!小弟我望尘莫及!”
“臭小子少跟我贫,回去我再收拾你,”驾驶座上的季东朗透过后视镜斜斜睥了他一眼,而后握紧方向盘,温声说了句,“乐乐,你坐稳了。”
裴乐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车子忽然漂移起来,以极细微的距离擦着旁边车道的车辆,横过眼前稍纵即逝的巷口。
手在颠簸中不由自主地握住车壁上的把手,裴乐乐简直瞧得目瞪口呆,因为实在是太快了!只不过转眼间,两侧路人齐刷刷扭头的样子都已经是定格在脑海中的画面,紧接着,车身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蹿入向夏日绿荫下熙熙攘攘的街头。
慌乱中,她下意识地往前看去,后视镜上,季东朗素来沉稳的黑瞳里,也隐隐透出几分鲜有的潇洒和不羁。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这样飞扬的神采,像极了某些时候的小禽兽,只不过它更收放自如,既内敛得令人心驰、又张扬得恰到好处。
不过短短几分钟,车子已以非正常的速度飙了十几个路口,那些穷追不舍的苍蝇们终于被甩了个一干二净。
“靠,好车!”似乎是看到裴乐乐眼底的惊叹,顾淮安左手扒着车壁,脱口赞了一声,藏在身后的右手却猛地攥紧了她的细腕,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这些年你倒没搁下!赶明有空了你可得传授传授我,就这技术骗小姑娘那叫一骗一个准呢!”
这话很明显就是拐着弯地数落她呢。
尽管被这速度吓得脸色雪白,裴乐乐还是咬咬牙,没好气地瞪着他,一面使劲把手往回抽,一面用鞋跟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呦,咱哥没拿这招哄过你?不该啊,这可是他看家本领呢,”顾淮安夸张地睁大眼睛,一脸的不信,手却蓦地松开,害得裴乐乐一个踉跄朝后面仰过去,“嗳我说,你不会不知道吧,东子哥十年前可是赛车场上第一把交椅,你就这么当他的女人的?”
“咣当”一声,裴乐乐避无可避地撞上身后坚硬的车壁,她简直要气炸了,忍不住捂着后脑指向他:“顾淮安,你吃枪炮了——”
“啧啧,还恼着我了,”顾淮安笑得更灿烂,露出两排可以去拍广告的牙,“我可告诉你,咱哥可不吃你这一套,他就喜欢小鸟依人的姑娘,这些年我见过好多了,各个都又水灵又温柔,怎么呛她都不生气。就冲这点你都不及格啊!真为你忧愁……”
这丫明摆着是要拿刀去踩她的心窝呢,裴乐乐死命按掐着自己的手掌,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不中他的计,可心里早恨不得扑上去揭了他的皮。
“好了,闹够了吧?闹够了就到此为止,”一直专心开车的季东朗突然开了口,在他冷峻低沉的嗓音中,车速也缓缓慢下来,他扭头,冷冷瞪了顾淮安一眼,“刚才在公司门口……这种事情能随便开玩笑吗?这样传出去,对女孩子名声有多不好你知道吗?”
终于还是把话题转到这里来了,裴乐乐呼吸微微一窒,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紧揪住连衣裙的料子。她一面觉得季东朗教训小禽兽的场景有些好笑,一面又真怕小禽兽一个口没遮拦把他们过去那档子破事儿都给捅出来。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顾淮安却满不在乎地摊手一笑,“哥,我就想不明白了,难道未婚生子比这个当街一吻听起来更顺耳?”
“你至少要问问乐乐的意愿,”季东朗沉下脸,目光幽深地盯视着他,“这些年,你姐姐太惯着你了,越来越不像话。”
他很少向淮安发怒的,他知道。他凭什么发怒?凭什么多管闲事?乐乐只是他的一个小妹妹,而淮安一直都被他当做弟弟看,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他也应该是祝福而不是愤怒不是吗?
可是淮安风流成性,他又怎么放心把乐乐交到他的手里?
“哥你把我姐揪出来可就不厚道了。千万别误会,我跟这位小姑娘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这么牺牲色相可是为了成全你们啊,”顾淮安说着,半讥半讽地瞟了裴乐乐一眼,“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季东朗把车停靠在路边,语气依旧是严肃的,看住他的脸色却稍稍缓和了些:“乐乐是我的小妹妹,不是你脑子里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少在那瞎扯。”
忽然间,仿佛有人狠狠一拳砸在裴乐乐的心窝上,她轻咬了咬唇,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小妹妹……
是啊,从来她都只是他的小妹妹,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都只能是他的小妹妹,旁的,再也越不过去,也要不到了。
顾淮安笑着摆摆手:“我懂我懂,现在就流行这个,你一声哥,我一声妹的,叫起来老甜蜜了。”
“你这浑小子!”季东朗又好气又好笑,这时,裴乐乐的手机却响了,清脆的铃声在悄静的空间里显得分外突兀。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裴乐乐隐隐觉得不安,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低声说:“莫大婶,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混乱,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躁、也很响亮,响亮到整辆车里都能得听到:“刚才,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来了,说是小小的妈妈,非要接她走。外面还来了好多记者咧!”
“什么?!”裴乐乐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那女人是谁她说了吗?”
“谁?”莫大婶啧啧称奇起来,“说起来可真不得了,那女人居然是大明星杨晚婷呀!”
裴乐乐下意识地回眸看了季东朗一眼,心也刹那间,犹若沉入谷底。
“哥你真是好眼光啊,挑的女人都是极品,今儿我算是崇拜了一把,”大概是听到电话的声音,顾淮安唇边不由自主的泛起笑,起身推开了车门,“得,顺了你一趟车,我也到目的地了,乔乔在里头等着呢。”
他说着,连声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仿佛根本就和乐乐不甚熟悉般。
乔乔是谁,裴乐乐不知道,也根本无暇知道。不过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那准是小禽兽的众多新欢旧爱之一。
季东朗点了支烟,使劲吸了两口,烟草味儿烧得裴乐乐目光一闪:“你跟淮安,到底什么关系?”
睿智如他,又怎会瞧不出端倪?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冷冰冰地反问:“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自己说话很冲,可是他不该,不该纵容杨晚婷把主意打在小小身上,那是她所有的底线。
季东朗深深看着顾淮安的背影,将余下的半支烟烬了,脚重新踩向油门:“淮安如果接近你,他不过是……”
“他就算不安好心又怎样?只要我喜欢,哪怕这个人根本不爱我,只是玩玩我,我也一样心甘情愿,”裴乐乐狠狠咬下唇,尝试着推开门,“季先生,想想待会儿你去了也不方便,我就先下车了。”
然而,全自动的门却被季东朗锁上了,倏然间,车像野豹子般从巷口里飞出。
正午的日头那样烈,好似碎金洒在裴乐乐的周身,可是刹那间,又被仓促挡在墨黑色的车窗外。她紧抿着唇,默默注视着身侧的玻璃,阳光透过子夜般的黑铺陈在她的手臂上,中和成很浅的咖啡色。在玻璃勾画的虚空里,她看到季东朗薄唇渐抿,他的眸光是那么异样,像深海里的漩涡,一重又一重,悄然无声地卷走了她的心。
回家的路上,原先人际稀少的偏僻胡同,很远地就开始堵车,沿途都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采访车,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没办法,他们只能下车步行,好不容易移到家门口,裴乐乐看到大门外,媒体记者们几乎要把旁边施工留下的小土方都挤塌。
打光板前,杨晚婷如寻常般微笑着,她一手抱着一个小女孩,一手接过话筒温和地说:“你们猜的不错,这是我和东子的女儿,至于报纸上的那个女人,是我们的一个远方亲戚,刚巧也住在A市。这两天我和东子商量复婚的事情,想过二人世界,所以先把孩子托给她照顾。”
远处,围观的人群里传出嘈杂的喧哗声,不知道是在吵嚷些什么。
“小小——”
裴乐乐忍不住掩住口,细细密密的汗像透明的珍珠般从额头上滑落,身侧,季东朗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在示意她镇定。
可是她怎么能镇定!
“嗯……小姨小姨……呜呜……爸爸……我要爸爸……”一道道灯光簇白如雪,打在小小的眼睛上,吓得小小捂着眼睛哇哇大哭,连向来红嫩的小脸都变得煞白如纸。
小小在哭,她的小小在哭!
裴乐乐倒退了一步,五脏六腑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让她忍不住酸了眼眶。
“你打车先走,在上次我们吃饭的地方等我。放心,我会把小小安然无恙地还给你。”
倏然间,紧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她含着泪回头,发现季东朗不知何时已越过人群疾走过去。
“东子……”
杨晚婷看到季东朗,美丽的眼瞳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她又镇定下来,转身对自己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就对记者说:“很抱歉,采访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请大家让一让。”
可是那些记者哪肯放过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季先生!请问您真的和杨晚婷复合了吗?这孩子就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季先生!你们复合是否因为这个孩子?”
“报纸上的女人和刚才那个艾迪门口的男人和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亲戚吗?”
“季先生!季先生!”
季东朗通通充耳不闻,他从杨晚婷的怀里抱走了小小,同时,斜斜睥了杨晚婷一眼,便转身向人群外走。
杨晚婷愣了一下,抓紧了手包紧随其后,临走还不忘留给镜头一个暧昧的微笑。她的助手眼尖,招呼着几个保镖在旁边拦护着,终于在不停闪烁地镁光灯下杀出重围。杨晚婷的助手和保镖上了一辆车,而她自己则径直走上季东朗的座驾。
正午的阳光潋滟明媚,仿佛镀了黄金的剪刀,在无形中一把穿透裴乐乐的喉咙。渐渐胸口开始痛,绷得双肩剧痛。
她蓦地转身,加快步伐,走的时候她一直没有敢回头,怕看到那一幕幕会忍不住流泪。
在芙蓉园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季东朗的车果然如期而至。裴乐乐下意识地探进去,杨晚婷已经不在了,车里只有她可怜的小小。
心刹那间提上来,她打开车门匆忙溜进去。小小一见到她,就像只受伤的小兔子般,痛哭着扑进怀里。
“乖,宝宝不哭……咱们马上回家去,”裴乐乐心疼地不得了,含泪亲亲她湿湿的小脸,一面心肝宝贝蛋儿地哄着、拍着,一面却抬起头没好气地说,“季先生,麻烦你转告杨晚婷,下次她再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我裴乐乐也不是好惹的。”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季东朗向她道歉,黑眸里闪过一丝薄怒,“晚婷她实在太任性,我保证她不敢再有下次。”
“痛,好痛……”小小哼哼唧唧地揪着她的衣领,雪白的小鼻子都哭得红彤彤的,“呜呜呜……爸爸……好痛……”
痛?而且,她叫他什么?爸爸?裴乐乐心里一怔。
这一声“爸爸”把季东朗的心都叫软了,他慌忙扭过头来,黑俊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告诉爸爸,哪里痛?怎么会痛?刚才我明明检查过,小小身上好好的,没有被挤伤。”
糟糕!
恍然间反应过来,裴乐乐心里陟然一寒,脸色变得煞白,她急对季东朗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快去医院。”
在一片混乱里,小小被送到了医院急诊室,仓促检查后医生走出来,对裴乐乐说:“贫血症急性发作,这孩子有既往史吗?”
“生下来就有地贫,中间型的,”肺腑猛然一痛,裴乐乐咬紧下唇,着急地问,“怎么样,这次严重吗?”
季东朗却微微蹙起眉,地贫,可怜见的,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就患了个这样的病?
医生扶了扶鼻子上的金丝眼镜,沉声说:“孩子受到惊吓,体液循环供血不足,现在急需输血。我刚才帮你问过了,现在医院血库里没有与这孩子相配的血型,不然给你们办转院手续?或者你们谁是与她血型相符的直系亲属?”
季东朗反问:“这孩子是什么血型的?”
医生回答说:“Ab—Rh阴性。”
季东朗的身子微微一震,他回过头来看她,走廊的灯那么亮,一道道光打在他黑亮的眸子里,映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