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真君惋惜的说:“明明是个好地方,如今却变成这个鬼样子。”
黑鳞率先坐在鸾鸟背上,“我们回去吧”,我和草木真君收回目光,跟着黑鳞回到诸神岛。
鸾鸟稳稳落下,草木真君落地问我的去处:“白羽,一会你要去哪?”
“回冰神殿吧?”
“啊!”草木真君拉住我的胳膊,不舍的说:“刚把你请出来,怎么又要回去?”他晃动我的手臂,“不行,不行,我还有好多东西没给你看呢。”
黑鳞眼睛半眯,抱着双臂,看着草木真君“撒娇”。
我则推开草木真君的手,“你说一声我就去了,不用这样,哈哈哈。”
草木真君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嘿嘿,走吧走吧。”
再次回到木神殿时,殿中多了一个窈窕身影,她正在盯着一个花盆发呆。
草木真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芙蓉?”
女子转头,淡粉纹路铺满全身,只见她:
百花凋谢一团黄,唯有芙蓉独自芳。
黑鳞别过头去,草木拿出锦衣给她披上。
她张口,发出咿咿呀呀的音节,草木真君点头,说:“不用谢”。
芙蓉双手捧起草木真君的一只手,轻轻抬起放到自己的脸上,蹭了蹭,草木真君也做了一遍。
我不理解,这可能是草木族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吧。
草木真君对黑鳞说:“鳞鳞,把芙蓉编入仙官吧,归入我名下。”
“没问题,木神知道这件事吗?”
见草木真君点头,黑鳞立刻画符传令,传了一张后手停下问草木真君:“她的官名是你起,还是让她自己起?”
草木真君看向芙蓉,芙蓉也看向他,他们心灵一通,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我起”,他又挠挠头,又说:“可是,我起名技术一向不好,你看看我的官名就知道,所以这件事还要麻烦你。”
说完,草木真君满脸期待的看向黑鳞。
黑鳞低头思索良久无果,看向正在“吃瓜”的白羽,于是说:“不如交给白羽吧。”
草木真君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闪亮亮的看向我。
“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黑鳞和草木真君齐齐点头,就连芙蓉慢了半拍后也跟着他俩一起点头。
我扶额,低头思索,脑中灵光一闪,开口说:“华蓉辞霜,如何?”
“好极了,好听好听。”草木真君评价完看向芙蓉,问她如何?
芙蓉眼睛亮了几瞬,对我微笑点头。
黑鳞明了,手指上下翻飞,写下“华蓉辞霜”四个大字。
芙蓉归回本体,草木真君将她抱回内殿中去。
黑鳞问:“芙蓉怎么不会说人话?”
草木真君眼帘低垂,眼中情绪翻涌,“当初她灵根有损,能保住生命已是鸿蒙帝君保佑了。”
黑鳞起身说:“我走了,白羽走了。”
我起身,跟在黑鳞身后。
我想起他带我认识诸神那次,我也是这样跟在他后面,那时他的背影是什么样子的呢,已经记不清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我急刹车才没撞上,我刚要开口询问,他的一句重重的砸进我的耳中,“可以站在我身边吗?”
他回身,眼神是那样的复杂,像是深不见底漆黑的洞渊。
我摇头。
他不再说什么,转回身去继续走,直到冰神殿。
“到了,回去吧。”
由于我“受伤”,天帝并未让我回边界,于是我在诸神岛待了两年。
这两年里,老大经常带我去找白雪他们聊天说话,我和白雪还借助帝君之力“传信”。
雪花逆天直上,飘落在冰宫中,这片小小的雪花中有友人最亲切的问候。
除了玩,我的工作依旧在,除了传话,我还担任训练神兵的职责。
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错
我秉承这个道理,认真教学。
直到这天,我收到一片不一样的雪花。
它只有一半。
我疑惑的拿起半片雪花,注入灵力,里面的话展出来:帮我照顾好恒儿,我……
我心中一惊,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从冰宫来到凌霜国。
南青去年就已离去,他说,我已找到奋斗的目标,我要去魔界,跟随武皇。
我同意了,现在他应该见到武皇了吧。
皇宫上下都没有夫妻俩的身影,来到余禧的寝室,她正在甜甜的睡着,我的视线环绕一圈,发现被压在余禧枕头下露出一个小角的日记本。
我轻轻拿出来,从最后面开始翻。
(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千五百三十六年)1536年,261天,天气阴
冰冰和老大又来了,今天老余做了最拿手的家乡小菜,味道还是当年的味道,恒儿今天叫了一声冰冰姐姐,冰冰高兴坏了,抱着恒儿亲了又亲。
264天,天气晴
老余又动用大量人力,寻找封神材料,又死了好多人,我……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的帮助那些受伤的人。我劝过老余,可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凌霜国的未来。
265天,天气晴
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看着他认真痴狂的模样,我不敢把真相告诉他。
他会成功的,我愿用生命助他成功。
271天,天气阴
他许久没回家了,我找不到他,我好害怕。
273天,天气晴
我找到他修炼的地方,可他居然用人……我和他大吵一架,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我好崩溃,我好无助,当时那个秘密就要脱口而出了,却被我的理智拦下了,我不敢想,他知道真相后会有多疯。
(完)
我合上日记,在上面施法,一道道白雪的气息出现在房间里。
将日记放回原位,我翻出窗户来到屋顶,白雪的气息蜿蜒盘旋,皇宫中很密集,城外的很少,我手指翻动,天眼通开,目力瞬间增加数倍。
在东方看到一条隐隐灭灭的气息,我立刻寻着这条气息而去。
凌霜国渐渐离去,密海雪林在我身下游动。
气息进入一个山洞中,我走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洞口下了禁制法阵,我管不了了,暴力破开,冲入洞内。
洞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生物的尸体残肢,包括人族。
尸体下面的台子上灵物堆成小山。
山洞中央有一个黑色爆炸印记和一滩灰烬。
等等,借着从洞顶缝隙钻入的日光的,灰烬中有一个反光点。
我想到了什么,反而不敢去看,明明一滩灰烬很轻,微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可是我却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小堆灰烬,它仿佛一座小山挡在我面前,让我的勇气荡然无存。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那堆灰烬前,手刚触摸到灰烬时,却条件反射般收了回来,痛苦将我淹没,流下的眼泪变得微不足道。
恰此时,洞口外一阵微风过,灰烬在我面前散开,轻轻拂过我的面庞。
残破的“雪玲”,黯淡无光。
我双手捧起伤痕累累的“雪玲”,“叮当叮当”的声音缠绕我身,其中灵气已散。
啪嗒啪嗒……
眼泪涌出面具落在“雪玲”之上。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天才无法挣脱禁锢,让结发之人双双赴死。
让活于世间之人,只剩悲伤。
突然,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不及多想,立刻遁出山洞,站在远处观望。
黑鳞带着几十位神兵从天而下。
神兵们进入山洞,黑鳞在进入山洞之前,看了一眼我这个方向。
我心中疑惑万分,他为何出现在这?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回到冰宫中。
不一会,黑鳞到访,进殿后说:
“白羽,天帝找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中有些落寞。
我跟他来到诸神殿。
等我和黑鳞行完礼,元晖天帝开口:“黑鳞下去吧,白羽留下。”
等黑鳞退出去,天帝又对我说:“地界海龙一族欲意谋反,我已派木神下界消灭衡龙神君,你跟随左右,协助木神,即刻出发。”
“是”
我出了殿门,木神早已在殿外等我,却不见黑鳞,木神身后还跟着几千神兵。
我向木神行礼,木神摆手,带着我们下界。
几千人落在平原之上。
这些神兵不是我教的那批,所以都没见过我,但见我的官服和右司使一样,想必就是左司使了,神兵副统领想罢,行礼,“参见左司使”。
我让他起来,不用多礼。
木神的目光落在绿海和蓝天的衔接处,周围不远处还有几个浅黄色的土丘破土而出,他转头对我说:“就在这里安营吧。”
我和神兵副统领安排下去,木神几步走到千里之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安排好,我问神兵副统领:“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司使大人,这里是平原,位于湟水以西,湟水两大支流之一的平江以南,绝云间以北。”
木神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衡龙神君的部队驻扎在千里之外,共计五千,我只要衡龙神君的命,剩下的......就让他们回家吧。”
我和神兵副统领齐齐行礼,领命。
营地全部搭建完毕,神兵各司其职。
我进去木神的帐中,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木神便已知我心中所想,他拿出一瓶清灵酒,“替我去看看她”,说完将清灵酒递到我双手上。
我接过,转身出了帐中,出了营地先向西方走了九百里,确定出了仙级能感知到的最大范围后唤出玄冥向南方而去。
小山逐渐被放大,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
今天万里无云,阳光倾泻在每一片树叶之上。
我释放灵力感知。
万物之灵入我心!
师父的残存的气息隐隐约约出现在东方,玄冥极速飞往。
气息越来越强烈。
越往里飞,周围的树叶先是绿色,再是褐色,最后竟然是黑色,甚至有些已经变成焦炭堆积在地面上,经过百年也不曾被掩盖。
树干以一个黑中心点向外排排倒去,越靠里倾斜程度越大。
不正常的树划出明显的分界,圈内寂静无声,一片死寂。
我的心在颤抖。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啊!请让我快快醒来!
一个驼背的人走进我灵识范围。
我回头,看体型能分辨出他是个男人,他的面容被粗布遮盖。
他走近,似乎是“看到”了我,“吓了一跳”,手中的花掉落在地,他呆愣一会,艰难的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
他缓慢的走着,走到我身边,将花放在灰烬中心。
我内心一动,难道他是当时幸存下来的天兵?
在我刚要拉住他问个究竟时,他艰难的抬起手,冲我招了招,意思是: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附近的一个小木屋里。
木屋后面山上有许多房屋和山洞,像是村寨。
他推开门,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桌上一柄剑。
这剑颇为眼熟,我仔细分辨,尽管它已经破旧不堪,但昔日的灵气还在。
“黎元将军......”
那人听到这四个字后,身形微微颤动,向前倒去,我双手扶住他的双臂。
声音模模糊糊的从他头部发了出来:“殿下,我...终于等到你了。”
靠近了,我才看清,不仅他的脸上用布条包裹严实,就连双臂,双腿都能看到布条缠绕。
我泪眼朦胧,他摇头,用沙哑的嗓音说:“殿下,好好活下去。”
我嘴唇颤抖着,双手想握紧却又怕伤了他,“将军,是他?是吗!”
黎元将军使出浑身力气,拿起放在桌上的黎元剑。
忍着剧痛,想要将剑拔出来,却是徒劳,他自嘲的笑笑,“不中用了,我不中用了”,他颓然的说完,手劲一松,剑掉在地上,剑身摔了出来,四分五裂......
黎元将军不再看剑一眼,艰难的转过身面向我,“殿下,还有什么...是卑职...能为您解答......”
“这里是哪里?山上的房子是?”
黎元将军提起一口气,“这里是...绝云间,后面是拂云洞洞主......所住之地,殿下...可以去看看......”,说完,他胸口起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殿下,屋里暗......”
我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殿下,咳咳...”黎元将军从怀里拿出一朵洁白的花,颤颤巍巍的送到我手里,“殿下...你知道我...咳咳咳......”。
我握着拳头,转身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