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芷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可不敢乱说,当今圣上可是明君。
自他继位后,我就想去,但你哥哥说那边不太平,让我再等等。
后来就是知道你回来了,我想着总得看看你才能走。
可你三嫂那个庄子离长安并不近,若是我们都往那里跑,只怕会让有心的人注意到。
我就等啊盼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顾衍之见两人的情绪还都有些激动,上前安抚。
“嫂子,不如我们去卷耳的院子再聊吧。
总得让卷耳看看自己的院子变没变样。”
四年了,院子还是那副样子。
院子的一草一木,房子上的一砖一瓦,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有改变。
一看就是有人用心维护着。
“妹妹别多心,你这次回来说是要悄悄的,我就没派人留守。
你院子的人到了年纪的,我就做主给嫁了。
你放心,嫁的都是老实人。
不够年纪的,做的好的,我就给提了上来,帮你管着院子。
等你住些日子,若是觉得人手不够用,咱们再添。
还有,我一会儿就去吩咐,所有人不许靠近这个院子,你放心在这里住就是了。”
卷耳一听,连忙拒绝。
“不必了,嫂子。
我想回陆府。
陆府的人怕是还没接到我还活着的消息吧?
蔡嬷嬷年纪大了,我总不好让她多替我操心…”
卷耳这话说晚了。
自漠北发丧开始,陆府就挂起了白灯笼,所有人都穿起了麻衣。
而另一边,祁周行在岭南接到了卷耳死了的消息后,连奏折都没来得及写,就前往了边关。
他到达的时候,刚好赶上尉迟洵登基。
他在边关摸索了好几日,考虑了多种替卷耳报仇的想法,最后怎么都觉得是杀了尉迟洵这个方法最直接。
可他在边关处碰到了一个人。
那个男子很奇怪。
一个人坐在一个土包旁喝着酒。
因着边关也没什么人,祁周行决定过去看看。
“喝点儿?”
祁周行抬手拒绝。
待他走近他才发现,那个土包上竟然还插着一块又细又短的木板。
“这是?”
那男子拿着酒杯顺着土包的边缘倒了下去。
“一个朋友。”
祁周行皱眉。
“朋友就这般的敷衍?”
那人笑了,笑的很爽朗。
“哈哈哈,她大概不会在意吧。
这里是她自己挑选的地方,只要能看见大煊,她不会嫌弃的。”
祁周行坐到了这人的旁边。
“你朋友是大煊人?”
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对,大煊人。
她是嫁到漠北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
“不是自愿嫁到漠北的。
也不知你们大煊有什么好,让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
祁周行看着大煊的方向,感慨。
“家,总是好的!”
那男子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然她我不会在那种情况还让我将她埋在能看得到家的方向。
也不是是惦记着家,还是惦记着什么人。”
祁周行见这男子已有了醉意,不欲多谈。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大概都有吧。
有的时候,某一个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说完祁周行就往漠北方向走去。
那个男子自顾自的喝着,也不在乎。
但祁周行不知为何,突然就热心肠了一回。
“喂,她好歹跟你朋友一场,一块木板太简陋了些吧?
不若找刻个名字?”
那男子一愣,随意摇头笑道。
“不了,我的字很丑,配不上那么美的她。”
祁周行想了想,决定当回好人。
“我的字勉强见人,不如帮你一把。”
说完,他拿出了匕首,走过去拔下了木板。
“她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怎么了,那男子突然就笑了。
“她说她叫文宿莽。
就刻这个吧,她大概更喜欢这个名字。”
祁周行的匕首一下子就顿住了。
“你说她叫什么?”
“文宿莽!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的那个宿莽。
经冬不死的那个宿莽。”
阿古拉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能小到这个程度。
他只是听顾二将军说顾长平没能救活后,心有怜惜,想给她做个衣冠冢,纪念一下没能在他心中开花的一段情。
结果没曾想,立好坟后碰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顾长平的心上人。
阿古拉在遇到卷耳之前就去西北调查过她。
他是知道祁周行这个人的。
他俩没能成婚,阿古拉还觉得两个人是没有缘分。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俩的缘分很深好吗?
连衣冠冢都能让祁周行碰到。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二人竟然搭伴去了酒馆。
在酒桌上,阿古拉第一次同别人讲起了他和卷耳唯一的过去和联系。
祁周行只是喝着酒,也不做什么评论。
但当他听到卷耳拼着一口气也想回大煊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痛了一下。
喝到后来,阿古拉已经完全醉了。
迷糊中他说出了应该隐藏一辈子的秘密。
祁周行听到卷耳是被顾小四救走了以后,突然就站了起来。
他可不像阿古拉一样那么好糊弄。
顾家有褚大夫在,不可能让卷耳就这么死了。
他将报仇的事抛之脑后,只是一心的想要回长安。
卷耳若是活下来了,肯定会被顾家人带回长安的。
祁周行一路狂奔,终于在卷耳生辰的日子回到了长安。
今日是卷耳的生辰,只要卷耳在长安,燕王府必然就会与平时不同。
可他蹲守了一天,也没见燕王府有什么不一样。
他趁着夜色,偷偷的潜到了卷耳的院子。
可出乎意料的,院子还是那么安静。
不应该啊!
难不成卷耳回了陆府?
太晚了,累了这么多天的祁周行决定回去歇歇,等白天他要亲自去陆府拜访一下蔡嬷嬷。
蔡嬷嬷的行为做不得假。
卷耳有没有事,看蔡嬷嬷就知道了。
就这样,祁周行与卷耳完美的错开了。
第二日卷耳回燕王府时,他刚好去了完全不知情的陆府。
陆府一片素白。
初蕊、初一、还有已经出嫁的春杏等人也都到了陆府穿起了孝衣。
蔡嬷嬷和谷玉云互相搀扶,哭的眼睛肿的如同核桃一般。
祁周行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卷耳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