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卷耳正在将发簪放入盒子中,听闻消息,一下子打翻了盒子。
初蕊赶紧上前查看。
“还好还好,没碎!
姑娘…奴婢给您簪上?”
卷耳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盒子,没有要簪上的意思。
只是拿着盒子,转身就出了房门。
初蕊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随意拿了件大氅就跟了出去。
不知几时开始,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地上被铺了薄薄的一层。
卷耳出房门时,刚好看见祁周行皱着眉头急行进了院门。
大概是走的急,身上并没什么雪,只是发顶带了几片小雪花。
祁周行见了卷耳,顿住了脚步。
二人相对无言。
初蕊捧着大氅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
好半天,祁周行才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的朝着初蕊招了招手。
“拿来!”
初蕊赶紧将大氅放入了祁周行的手上。
祁周行接过大氅皱着眉替卷耳仔细的披好,系上了袋子。
他往日手指灵活,很快就能打好的结,今日好像怎么打都不满意。
卷耳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小耳朵,我回来的路上听了许多的传闻。
但我一概不信,我只想听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祁周行终于系好了绳结,温柔的抚上了卷耳的脸庞。
冰冷的手指让卷耳此刻才有了真切的感觉。
“阿行…”
话一开口,卷耳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中似乎带了哽咽。
“阿行…我要嫁人了!
你……你…你忘了我吧!”
祁周行认真的看着卷耳的眸子,而后轻笑出声。
“说吧!是皇上那个老狗用什么威胁你了?
是顾不晚?阿哲?还是整个顾家?文家?陆家?
别怕,我回来了!
尉迟洵他带不走你!”
卷耳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垂下头掩饰即将掉落的泪水。
“没有!
只是觉得其实尉迟洵人还不错,我嫁过去就是王妃,身份地位都有了,挺好的!”
祁周行也不气恼。
“这种谎话你自己说的都没什么信服力,还是不要开口了。
小耳朵,我赶了许多天的路,这会子又冷又饿。
你陪我吃点儿饭吧!
吃完饭,我们将阿哲叫来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说着拉起了卷耳的手腕就要往屋子里走。
可卷耳死死地控制住了脚步,不肯上前。
祁周行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卷耳。
纵使卷耳有一万个想顺着祁周行的想法,此时都不能再迈出一步。
她不能给祁周行任何希望,也不能给自己希望。
“祁……公子,还请自重!
我已经是待嫁之人了。
还请与我保持些适当的距离!”
祁周行似乎是并没有理解卷耳此次的决绝,回过身时语气依然宠溺。
“别闹~
我为了回来陪你过上元节,这些日子没吃过一口热饭。
我现在饿的厉害!
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切等吃过饭以后再说。”
卷耳低着的头一下就抬了起来,眼神中都是狠厉。
“我说我要嫁人了,你听不懂吗?
没有人逼迫我,没有人威胁我。
是我想嫁给尉迟洵的。
他说了他喜欢我,他尊重我。
只要我嫁过去,我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执掌中馈的王妃。
若是他继位,我就是未来漠北的皇后。
皇后懂吗?
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你只想让我陪你去岭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里蛇虫毒蚁颇多,山林瘴气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的命,天气闷热,能热死个人。
我不想跟你去岭南吃苦还不行吗?
我不想跟你了,行不行啊!”
卷耳的手腕被祁周行攥的生疼,但他依然不肯放手。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惊讶,且带着迷茫。
“宿莽…你…
不对,你肯定是想把我气走,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根本就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卷耳强忍着悲痛,继续冷冷的开口。
“我是这种人…
我一直都是这种人……
我爹娘死了后,我为了过好的生活就假装恭敬、乖巧。我为了能在燕王府永远的待下去,就装着聪明知礼,善解人意。
我不停的赚钱,就是为了让幽州军离不开我,好让燕王爷收我为养女,到时候用个身份好嫁个好人。
我找上你,也是因为你是荣安伯的私生子,早晚都能入族谱。等成了亲,我再助你夺得伯爵之位,我就可以当伯爵夫人。
我对阿哲好,也是因为阿哲是皇子,也有可能是未来的皇上,我……”
“别说了…
别说了…”
祁周行试图阻止卷耳继续说下去。
可卷耳已经红了眼睛,声音几乎可以用咆哮来形容。
“可我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有什么身份比皇后更尊贵?
所以,我不需要你了,你到底懂不懂?
我说我不要你了…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我让你别说了……”
祁周行也喊出了声。
紧握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二人安静了半晌。
祁周行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语气中带有了哀求。
“小耳朵,别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可能很棘手,但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你不要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好不好?
你信我好不好?
我们一起想办法…”
说着祁周行又想牵起卷耳的手。
“别碰我……”
卷耳大力的拂开了祁周行的手臂。
“没办法的!
你不能给我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就请不要再成为我坐上那个位置的绊脚石!”
祁周行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路上他听了许多传闻,但他都不信。
卷耳是什么人,他最清楚。
他也知道自从两位皇子一夜之间全都没了之后,皇上就不太正常。
但他想着,顾家手握重兵,史家也拥有着西北守卫军的军权。
阿哲又是唯一的皇子,自己也掌管着岭南的一应事务。
尤其是卷耳还这么有能经商的能力。
所有的条件聚在一起,皇上怎么也不会再强迫卷耳。
但他不知道卷耳这次为什么这么坚持。
思考间,他的余光扫到卷耳手中的盒子。
“小耳朵,不要骗我了。
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你还拿着这个盒子做什么?”
卷耳的呼吸有些重,又想咳嗽了。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心一沉,用力的将它砸向了地面。
“啪…”
盒子被摔开了,里面的簪子也掉了出来,还在地上弹了两下。
这支簪子到底还是被摔成了三段,再也没有簪在卷耳发髻的可能了。
卷耳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冷冷的开口。
“现在……你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