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简舒禾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可被霜序的大动作震醒。
霜序是被反胃感弄醒的,捂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洗手间。
呕吐感从浴室传出。
简舒禾蹙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霜序吐完后,刷牙时顺带算简舒禾的月经期。
洗漱完出来将简舒禾弄醒。
“老婆起床,待会咱们去医院做检查。”
“你哪儿不舒服?”简舒禾揉着惺忪眼睛,听见霜序说让她去检查,立马又钻入被窝,“我又没病,不去。”
霜序将她从被窝捞出来,兀自给她脱睡裤睡衣,动作轻柔但不容拒绝,好笑地提醒她。
“你自个大姨妈多久没来?”
“你的意思是,我有了?”
“检查了再说。”
“不要这件,过时了,要那件天蓝刺绣心形的,再搭配同色系喇叭裤。”
霜序又得去翻箱倒柜,找她喜欢的衣服。
简舒禾迷迷糊糊醒来,迷迷糊糊去医院,迷迷糊糊做了检查。
霜序拿着塑料袋在走廊呕吐,一副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的模样。
裤兜里还装着好几个塑料袋备用。
拿到检查报告后,简舒禾垂眸看着平坦的小腹,屏住呼吸,眸光复杂。
她有孩子了。
真的很神奇。
霜序俊脸温柔,揽着她柳腰,盯着她肚子一脸自豪。
“看来我们辛勤耕作,收获颇丰。”
简舒禾一张脸白里透红,打了他胳膊一巴掌。
“这里是医院,你别乱说。”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霜序不计较,弯腰去够她膝盖窝。
发现他想公主抱,简舒禾赶紧后退,非常腼腆,压低声:“我自己能走。”
“你怀孕了。”
“我现在没啥感觉,你感觉比较明显吧?”
这么一说,霜序又想吐了。
回家的路上。
霜序给于添喜打电话,说自己暂时先休息一个月,不去公司,有紧急文件送到泰景院就好。
事关自己的事业与正常退休问题,于添喜特别担心:“老板,您身体不舒服?”
霜序沉默了。
除了工作时间的冷酷严苛,其他时间他不会跟下属们摆高高在上的狂傲姿态。
对于下属的好心问候,他做不到怼“要你管”之类的话语。
于添喜一颗心悬起来。
难道老板也逃脱不了田顺口中的“霸总一恋爱都会患癌”定律?
话筒对面传来简舒禾的声音——
“你就说你孕吐要休产假呗。”
然后是霜序慌乱的制止——
“别乱说,这算哪门子产假,呕!咳咳!呕——”
电话就这么挂了。
于添喜狠狠松了口气,不是癌症就好。
老板娘怀孕,老板孕吐?
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
回到家,简舒禾给霜序倒了一杯温水。
“你怎么知道我会怀孕?”
霜序漱完口,缓了会才解释。
“我还没认识你时,看过一位叫见白写的剧本,里面的男主是宠妻人设,女主怀孕后,男主孕吐得很厉害。”
还有部分他没说。
当时他觉得,能想出这种剧情的人,已经不能用智障来形容。
还骂了鹿恳一顿,垃圾剧本都要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现在他成了那个智障。
简舒禾咯咯直笑,调侃他。
“果然,你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会。”
霜序想到交往后第一次去畅夏园,给她做马蹄糕的事,捏了下她脸蛋。
“我媳妇记忆真好。”
接下来,简舒禾食欲大增,吃嘛嘛香。
霜序倒是跟她相反,吃什么吐什么,夜里还睡不好。
他可怜兮兮跟简舒禾打商量:“生完这胎,咱们就不生了?”
简舒禾态度暧昧,一脸无辜像极了爽完穿上裤衩就跑的渣男。
“哪家生孩子不孕吐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霜序:“……”
*
简舒禾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她有好几部影视存货,等生孩子修复这段时间,都能通过作品在外界刷存在感。
有利于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稳固地位。
两个月后,霜序的孕吐消失了。
他心情愉悦,开始向亲朋好友报喜。
接下来两三天,亲朋好友上门看望简舒禾。
简舒禾被团团围住,不得清闲,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动物,食欲差了些。
霜序便放话出去,让大家别来看了。
有亲朋好友实在想瞧瞧。
霜序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好意,便拍了个简舒禾的视频,统一发过去。
*
九月份,上景城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不知是怀孕缘故,还是以前节食太狠,简舒禾特别容易嘴馋,还重口味起来。
趁霜序上班期间,拉着邹玉米偷偷去路边摊扫荡。
一碗飘着香辣气味、色泽红艳的麻辣烫端上来。
简舒禾深吸一口气,一脸满足。
什么星河滚烫,都不如一碗麻辣烫!
邹玉米好笑:“你家霜序饿着你了?”
“天天吃那种营养健康餐,少油少盐,没滋没味,不让吃这不让吃那的,好了,不吐槽了,现在是享受美食时刻,吃就完事!”
她大快朵颐起来,很快便吃了半碗,一脸幸福。
“好吃吗?”
简舒禾说好吃。
“待会想吃什么?”
“我想吃臭豆腐,但怕我老公闻出来,不然吃烧烤……”
简舒禾说到一半,察觉不对劲,僵硬着扭头往左侧看过去。
这一看,差点魂都飘了。
“阿、阿序,你怎么在这?!”
说完,她不忘将嘴里的牛肉片吞下肚。
“特意来逮你的。”
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啊。
简舒禾瞪了眼不远处的檀丁,后者移开视线。
霜序用纸巾给简舒禾擦掉嘴角的油渍,直接将人抱走。
等人走后,邹玉米狠狠松了口气。
霜序冷着脸时寒沉逼仄,太恐怖了!
车内,挡板升起。
简舒禾清了下嗓音,拉霜序的手:“老公,你生气了?”
“怕你又便秘,痛哭。”
简舒禾囧,摸了下鬓边碎发:“那个麻辣烫一点点辣,我又不经常吃,没事的。”
霜序瞥了眼她辣红的唇:“想吃麻辣烫,我给你做,外面的不健康。”
“健康的我不爱吃。”
简舒禾几乎脱口而出,换来霜序阴阳怪气呵了声。
简舒禾自讨没趣。
晚睡前,她感觉自己体重增加。
上秤一看,果然如此!
她爬上床,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从现在开始,我一粒米饭都不会吃。”
霜序将视线从育儿书里挪开,望向她认真询问:“想吃面?还是西餐?或者其他特色风情餐?”
简舒禾:“……”
真是讨厌,老公一点都不懂自己!
*
十一月,简舒禾孕肚很明显。
霜序从不落下简舒禾的孕检,每次严阵以待。
今日,两人一同来医院。
一下车,简舒禾步伐又大又快,霜序一颗心悬起来。
“阿禾,走慢点。”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肚子大了,重心前移,我想慢都慢不了。”
霜序无奈,快步跟上,满眼都是小心谨慎。
检查完所有项目,两人撑伞出了医院。
外面寒风刮面,落着中雨,雨水落地成蝶。
“老公,我想吃你做的青团。”
“好,回去就做,想吃什么馅……”
迎面撞上两人。
秦礼淮陪秦肆言来做康复。
秦肆言目光触及简舒禾,驻足原地,怔怔望着她。
她肤若凝脂,眼睛灵动,美好如宫廷春日油画里的浪漫少女,每根发丝都述说着幸福。
简舒禾与秦肆言四目相对两秒,继而被霜序护着上了车。
秦肆言转身,远眺她背影,只觉得心脏刺痛。
“礼淮,我是不是认识她?”
秦礼淮紧张起来,他哥今年来病情才有好转:“她是现在很火的演员……”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他直视弟弟的眼球,只是眼神不似以前那般犀利与穿透性。
“……不是。”
秦肆言点头,表示知道了。
做康复时,他平静低喃一句。
“总觉得好熟悉。”
酸酸涩涩的。
秦礼淮心脏被虚拳狠狠砸中。
二十七天后,是秦母去世的忌日。
忠骨长眠于青山,秦肆言兄弟两人去祭拜。
今日没下雪,偶有阳光,昔日青山,被一层白雪薄薄地覆盖着。
秦肆言将绣有自己名字的红色醒狮挂件,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的名字,是假的。
因为秦家还有后。
“哥,你这是做什么?”
秦礼淮声线发抖,揣摩他这一出的用意。
秦母去世前,曾留有遗言,让两个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带给她看看。
秦肆言看着墓碑保持沉默,英挺的眉眼染着淡淡忧伤。
妈,我上周去秦心居附近的高尔夫球场打高尔夫,看见照片墙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个人,抱着荷花,挽着我胳膊,笑容干净纯粹。
就是上个月在医院碰见的那个想吃青团的女生。
弟弟骗了我,是为了我好吧。
我身体有在好转,想起了很多,可还是想不起出事前与她有关的事。
医生说可能是很深刻痛苦的经历,我的身体才会自动屏蔽掉。
或许我爱过她,否则看见她怎么会觉得胸口酸胀?
她有了很爱她的丈夫,貌似还有了孩子。
以上想法都是我的猜测。
但她没有选择我,肯定是因为我不合适。
相遇总是猝不及防,但离别肯定是蓄谋已久。
妈,我很难过很难过,可我已经没勇气去问了。
问了也没有意义。
就这样吧。
如果我能找到喜欢的人,就带她来见你。
如果找不到,就让我孤独终老吧。
秦礼淮瞄着他哥凄孤的背影,一股酸涩直冲鼻腔。
前几年,秦肆言的病没半点好转,他便去寺庙祈福。
大师解签,说人间道理千千万,唯有因果不虚。
起心动念皆有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他站得笔直,直到双手被冻得好似失去知觉。
“哥,来年青山依旧。”
秦肆言不咸不淡嗯了声,不动声色抹掉眼角的泪,率先下山。
青山还是以前的青山,人却不是旧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