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凌沧提及,产妇在胎里喝过至亲骨粉,才导致它现在半生半死的情况。
我越想越害怕,连看着那婴儿,都不敢伸手抱了。
这会再细看,连嘴唇都是黑青的。
“那巫童会怎么样?”我实在不敢想象,以前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人类巫祭的事情,我就是帮着征战时,见他们这么对孕妇,至于巫童后面怎么办,我也不清楚。”凌沧说到这里,目光有点涣散,似乎想起了过往……
“那它……”我指了指床上小小一团的婴儿,轻声道:“会伤人吗?”
“它不敢。”凌沧瞥了我一眼。
冷笑道:“你也太小看自己了,毕竟是云家血脉,又在龙鳞棺中睡了这么久,身带着金鳞蛇毒,不管哪一样,你身上的气息,都能让这些东西退避三舍。”
“你从小到大,从没碰到过怪事吧?”凌沧扫了我一眼。
悠悠的道:“就算这世间有鬼和精怪,见到你,都会避着你走。”
这倒是真的。
高中的学校,传闻是以前的乱葬岗。
女生宿舍吗,难免有跳楼啊,上吊啊,割腕死的。
日久积深,哪个女生寝室不说几个自己学校的鬼故事。
尤其是到了农历七月,经常有同学说听到什么哭声啊,或是半夜出去上厕所,醒来时在宿舍外的小树林啊。
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更没有遇到过。
确定自己不会被咬,我麻利的给婴儿穿上衣服:“那她喝骨粉的法子,是从哪知道的?”
事关巫术,极有可能是我奶奶。
那产妇的脉相也怪,吃骨粉,对她多少有点影响吧。
凌沧复又摇头。
确实,这是一个新出的人物,我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凌沧君了。
想着穿好衣服,抱着它下楼问一下。
就听到了脚步声,小花探头探脑的趴在门边看着我。
怯生生地道:“云老师,我妈说,她刚生完孩子,饿了,要吃甜酒红糖鸡蛋。”
这倒是生产后吃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
“她说,要卧六个荷包蛋。”小花又讪讪的加了一句。
连看都不敢看我:“还要用当归熬,如果有阿胶的话,也要放上一块。”
她妈倒是什么都敢要啊,这生产经验这么足,得生过多少的孩子了?
为什么只见小花?
我想到以往听奶奶说过重男轻女家的情况,连给这巫童穿衣服都感觉手放软了些。
投生到这样的人家,还不如不生!
“这些倒是都有。”凌沧听着冷呵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花:“你今年有十来岁了吧?”
我忙低咳了一声,朝他靠近,在耳边轻声道:“就是照片上的。”
“我知道。”凌沧扭头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我这才发现,怕小花听见,靠他太近,忙后退两步。
“你家就你一个?没有其他弟弟妹妹了吗?”凌沧却依旧带着笑意看着小花。
他长相好,笑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以及亲和力。
小花先是看得有点发怔:“没有弟弟,只有妹妹,可妹妹们刚出生就被奶奶……”
说到这里,脸色豁然一变。
忙朝我道:“云老师,我去楼下等你,你快点来,晚了,我妈饿急了,要骂人,还会……”
说着,又卡住,不敢说,噔噔的就跑了。
我听着她这些只说一半的话,心惊胆战,遍体生寒。
沉眼看向凌沧:“她妹妹们,怕是被送人了。”
“你这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凌沧呵呵的冷笑。
悠悠地道:“你奶奶费尽心机,送到你面前的人,都不能算人。她们会给不要的孩子留条活路?”
“你前面二十四年有多平稳,接下来要见识的,就有多险毒。”凌沧伸手戳了一下婴儿的脸。
还要说什么,楼下就传来了货车喇叭声,跟着就是小花奶奶哎呀呀的喊声。
她嗓门极大,在院子里喊,我房间衣柜推拉门都被震得发晃。
连喊了三四声,我还没来得及应,就听到她大声的骂小花,跟着就是小花“啊啊”的惨叫声。
那骂声依旧没有停,夹着慰问的祖宗和对人体的教育。
光是听着,我心头血就涌动,带动扎着的细针,心头痛得厉害。
凌沧冷呵了一声:“这真的是麻烦啊。”
还想消失,可脚步声啪啪的来了:“云老师,你老公呢?你老公在哪?他说了要赔五十万的,我拿了合同来了,不准抵赖!”
“老公?”凌沧低眉轻笑了一声,居然又站定没走了。
小花奶奶扯着小花,跟着就上来了。
直接将两张手写的纸,递到凌沧面前:“你和云老师签个字,摁个手印,把钱给了。”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条件倒还是那些,就是字写得有点丑,鬼画符一样,很多都只能勉强认出来。
凌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心了起来,连字都没签。
只是沉声道:“刚才那金子,换了多少钱?”
“就两……一万块!”小花奶奶话说到一半,猛的一转,眼睛跟着就放光了。
“那就是再给五十块,就行了?”凌沧直接将纸还给她,轻声道:“楼下还有,我带你去拿吧。”
不是?
他这数是这么算的吗?
刚才不是给了两块的吗?
我才喝了几次药,他就挖出这么多金子?
小花奶奶立马兴奋的跟着凌沧下楼,看着他都双眼放光,眉开眼笑的,连小花都不拉了。
小花却好像不敢跟我单独相处,急忙追了下去。
我只得抱着婴儿下楼,告诉小花厨房在哪,冰箱里鸡蛋、红糖是现成的。
甜酒也有冻的,当归的话,我不敢让她乱用,抓了两片,又配了些清恶露的益母草。
让她熬着,我抱着婴儿去嫂子房间,想等小花妈泡完澡,再给她把一下脉。
顺带问下,那吃骨粉的法子,是谁告诉她的。
还有就是,这孩子,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
云溟我都不敢,也没时间带,全靠阿曼两口子,这巫童留给我,也是个麻烦吧。
进了房间,我敲了几下浴室门,想提醒她,刚生产,不能泡太久,免得感染。
可里面一直没动静,连水声都没有。
想到她那时沉时浮的脉相,加上生产出了那么多血,生怕她出事。
我连忙拧开门把手,往里看去:“小花妈……”
可入眼,就是一张布满青紫尸斑的背。
听到声音,她缓缓扭头,满眼奇怪的看着我。
可她嘴里,咬着的,是浴缸边上不知道怎么掰下来的一块瓷……
还在用力嚼着,嘴唇和牙龈全部被割破,鲜红的血混着白瓷,她还在用力的嚼。
边嚼,边隐约念着什么。
夹着咯咯的嚼瓷声,听不太真切,只是不时听到什么“女不投”,或是“男入胎”。
那瓷浴缸,有多硬,我是知道的。
她居然生生咬了下来,还嚼碎了,那牙口得有多好。
我吓得抱着婴儿,一步步后退。
刚退两步,一只手就扶住了我的腰:“看到了?她怕不是第一次了,一饿就连这都吃啊。”
凌沧微微侧首,瞥了一眼。
朝我轻声道:“我问到了,你果然还是想得天真了。那些骨粉,确实都是至亲血脉的。可不是小花的父亲和爷爷,而是她的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