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苗小草爬起来跑,想到那人面疮的怪样,忙追了上去。
将她扶起来:“那疮不处理,会很麻烦的,说不定会得败血症。”
“不会!不会!”苗小草推开我的手,死死扯着衣服,飞快的跑了。
我还要追,却听到凌沧冷声道:“人家不治了,你为什么要追?”
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看着凌沧还淡定的逗云溟,我气急转身,将车门重重关上。
看着他:“还请凌沧君明示。”
“苏秀不是跟你说过斩封,封酆都,人不见妖鬼?”凌沧抬眼看着我。
呵笑道:“她背负人脸,就跟背着鬼一样。”
可苗小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背着鬼!
“那两个人,跟她什么关系?你怎么笃定她认识?”我盯着凌沧,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抓狂。
入魔的,就跟个精神病一样,说话都神神叨叨的,说一半,留一半,好烦。
我瞪了凌沧一眼,还是不太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校务处,查到了苗小草现在住的地方,开车过去看一眼。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凌沧捏着云溟的小手,拉扯着玩:“现在你们不是流行这种话吗?”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好像他醒得挺晚,但挺跟得上潮流的啊。
苗小草是被祭儿婴祸害的,就算不说这事起因于云家。
我一个老师,她一个孩子……
心头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果然,回到人群里,我还是以老师自居的。
校务处查到了苗小草家的住处,在镇老街最里面的角落。
我毕竟是上门,不好空着手,在旁边买了些水果牛奶之类的。
开到的时候,因为巷子太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
下车时,瞥了一眼逗娃的凌沧:“你不下车吗?”
“不去。”凌沧把手指给云溟,让他抓握着玩:“我去了,也不方便,而且那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去。”
我瞥着云溟,这才醒悟。
在那挖出无皮蛇的坑边,他说不适看的小孩子,也是指云溟,不是指苗小草。
他根本没把苗小草当成小孩?
见面就说她狠?
我心头闪过什么,发了消息给校务处,然后顺着巷子往里走。
这是以前的老街区,因为规划太小,不适合通车,就重新规划了现在的新街,这边早就废弃十几年了。
两边都是一两层废弃的楼房,还有的窗户都半吊着了,早就没人住了。
往里走,味道就越冲。
等到苗小草家门口时,就见旁边堆满了捡来的纸皮、水瓶和一些柴火。
那股子和苗小草身上一样腐烂的味道,夹着潮湿的霉气,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头发灰白,稀稀拉拉的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踩着矿泉水瓶。
看她手摸索的样子,应该就是苗小草的奶奶了。
我上前表明身份:“苗奶奶,我是小草的老师。”
她摸着水瓶的手一紧,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
颤颤巍巍的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可她双眼就跟我后背那抽骨塑魂的疤一样,长着红厚狰狞的息肉,还增生着,将两个眼眶都糊住了。
还有的,和鸡冠一样,垂掉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冷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当老师两年多,家访都没碰到过这么冷的场面。
只得将东西递上去:“这是给您买的点东西,您 ……”
“呵!”她冷呵一声,幽幽的道:“小草这样了,你们还来啊?还特意换了个人?”
那语气阴沉发森,捏着矿泉水瓶嘎嘎作响。
我立马明白,她什么都知道。
忙解释道:“我不是田老师,是……”
“滚!”她猛的操起凳子,对着我就砸了过来。
脸色狰狞,宛如厉鬼,恨不得咬死我,连那长着息肉的双眼,也因为太过用力,迸裂开来,鲜血直流。
我正要避开,就听到冷哼一声。
凌沧一把拉着我后退了好几步,那凳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苗奶奶还朝我低吼:“滚啊!滚啊!你们还敢再来,老婆子我就算死了变成鬼,也会一口口咬死你们的。”
她这样子,让我不由的想起田彤身上的怨蚤。
凌沧冷呵一声:“可你知道,这世间不会有鬼。你孙女背上背着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啊?”
“再不治,她就要死了。”凌沧拉着我往外走,幽幽的道:“你如果想要她活,就让她自己来找云老师。”
“云老师?”苗奶奶愣了一下,跟着却冷呵一声:“接生的那个云老太家的吧?呵呵……”
“死了好啊,死了好,都死了好。”苗奶奶弓着身子,手在地上摸索着,捡起凳子,又走了回去。
依旧捏扁她的矿泉水瓶,好像没事一样。
我还想再说什么,凌沧却强行将我拉了出来。
到了外面,空气豁然清新。
“刚才那是尸臭味,你不会闻不出来吧?”凌沧朝我冷哼了一声,往后瞥了一眼,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忙回头,就见苗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堆纸皮旁边,正冷冷的看着我。
本能的想往前一步,她却猛的回头,帮她奶奶捡起砸出来的那个矿泉水瓶。
然后在苗奶奶旁边坐下来,咔咔的踩着瓶子。
祖孙俩,相坐无言,各自忙碌,却有着一种相依为命的温馨感。
我不敢,也不想再上前。
只得转身和凌沧走了出来,到了车上才发现,阿曼一脸委屈的抱着云溟坐在那里。
嘟嘴看着我:“云姑娘啊,我也是有家有蛇的人啦,你让凌沧君下次找我,提前说一句啦。别……”
说到这里,她一根老藤都有点脸红。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凌沧。
他毫无自觉:“我去拉她来的时候,她正和那条老蟒缠成一团。”
我……
阿曼欲哭无泪:“云姑娘,你劝劝凌沧君吧,小公子我先带走了。”
我看着她那委屈巴拉的样子,感觉凌沧这确实不太厚道。
正想着,怎么和一条入魔且实力强横的蛇,说这件事。
手机就咚咚的响了两声,校务处发了我要的照片过来。
还别说,这次效率挺高的。
不像以前,问点事,不三催四请,就当没看到。
我连忙打开一看,顿时心头一惊,抬眼看向凌沧:“你早知道?”
苗小草算是贫困生,我们是乡镇小学,每年会发一笔助学补助。
为了确保落实,上面要求必须送到家长手里,还要拍照留存反馈。
而校务处发来的照片里,有一张是苗小草一家三口合影领补助的,时间就是在今年。
而那两人的脸,赫然就是苗小草背后的人面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