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那人面疮,能明显看到扎了很多孔,应该是用来清理脓水的。
可因为她奶奶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这是人面疮。
“云老师,可以治吗?”她还扭头想往后看。
随着她扭动,那两张人脸因为肌肉拉扯,露出诡异的笑。
我吸了口气,闻到浓浓的腐臭味。
这不是血腥味,也不是活人身上长疮的臭味,就是死人的尸臭味。
忙将塑料袋给她蒙上,又扯过胶带给她黏好:“你这有点严重,得先把脓清了,再拔毒,要去我家里拿工具和药。”
怕她不放心:“等下我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个假,再跟你奶奶说一声,你看可以吗?”
她抬眼看着我,巴巴的点了点头:“可田老师不会来了。”
我听着一愣,猛的才想起来,她班主任是田彤。
只是田彤死成一捧灰,张家应该先压着,她怎么知道不会来了?
“田老师怀孕了。”她目光缩了缩,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带着一丝丝诡异。
我脑中全是她背上的人面疮,当下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人认得,但名字还没对上号。
“苗小草。”她语气很怯弱,有点不好意思。
“小草生命力很坚强,多好的名字。我叫云渺,虚无飘渺,没什么……含义。”我原本想借自己安慰她一句。
可说着说着,心头发酸。
云,本就随风聚散,无形无常。
还云渺,当真是……
还不如小草呢,至少扎根于土,自由生长。
苗小草朝我腼腆的笑了笑。
我在学校大群里发了个信息,说是带苗小草去家里帮个忙,跟校领导请个假。
“你看,请假了。”我把手机给她看,又调出拨号键:“你奶奶的号码多少?我打给她?”
“不,不用了。”苗小草连忙摇头,低声道:“奶奶没有手机,话费太贵了。”
现在话费……
我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确实贵吧。
最先才用手机的时候,才十几块月租,只是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至少都大几十上百了。
抿了抿嘴:“那好,等处理好,我送你回去时,再跟她说。”
苗小草嘟囔着,将衣服越揪越紧。
因为记挂着人面疮,我一手抱起云溟,另一只手递给她:“走吧。”
她看着我的手,目光缩了缩,却还是递了过来。
两人交握,她指尖热得不像样,掌心还渗着汗。
上车时,她后背挺直,连靠都不敢靠。
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怕越说越敏感。
她这情况,已经超出了我能力范围了。
这么大的疮,把脉时并没有把到,就证明这不是身体问题。
以前奶奶提过,婴灵是这世间最纯粹的东西。
可所求越单一,执念就越深。
胎儿唯一的执念就是成长、出生,如果打胎没有好好送走婴灵,就会缠着血亲不放。
看苗小草这样子,就怕是打掉胎儿后,出了怪事。
我开着车,直接去了供销社。
昨晚挖出那些怪东西,张暧肯定在那里,就算他不在,找张熠问下也行。
张家能治出保元丹,药理上应该不差。
等我开车到的时候,供销社整个都被用蓝色的铁皮围了起来。
听围观的人说,这是打算拆迁了,不知道哪个大老板拿下了这块地,肯定是要建大商场。
我抱着云溟,示意苗小草下车,往留下的出入口走去。
那些张家子弟都认得我,对我虽然冷脸,却还是没有拦我。
等我到最后面仓库的时候,却发现昨晚埋了的坑,又在挖。
而凌沧,张暧全部站在那里。
昨晚埋下去的那些躯体和牲畜又全部挖了出来,整齐的摆在一边,用白布盖着。
那坑里,无数蛇翻滚着朝外爬。
张家安排了专门的人,将那些蛇抓起来,放进笼子里。
怪的是,那些蛇好像都没有皮,就是泥鳅黄鳝一样,无鳞无须,如果不是吐着分叉的蛇信,竖着的蛇眸,反倒更像是鳗鱼。
可地里挖出鳗鱼,也怪啊!
看张暧和凌沧的样子,好像在等什么。
见到来了,凌沧看了过来,目光落在我旁边的苗小草身上,眉头皱了皱。
朝张暧说了句什么,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张暧目光微闪,好像不敢看我,只是盯着那挖出的大坑。
“腿好了,就乱跑?”凌沧走到我面前,扫了腿一眼。
“不是说埋了,不让挖了吗?”我真的是百感交集啊。
所以昨晚说要埋了,动了这么大工,就是为了避开我。
“晚上时辰不对。”凌沧扯谎眼都不眨。
瞥了一眼苗小草:“她怎么了?身上有种……”
他抿了抿嘴,弯下腰,与苗小草对视:“小姑娘,挺狠啊。”
苗小草吓得后退了两步,躲在我身上。
可又忍不住探头,看向凌沧,和那坑里爬出的无皮蛇。
光是我们站的这一会,已经抓了好几条了。
大的足有腿粗,得三四个人摁住后,再抬走塞进专门的大箱子里。
小的至少也有胳膊粗,身带黏液,蛇尾拍打,力气小点,根本抓不住。
“走吧,小孩子看了不好。”凌沧伸手接过云溟,直接朝外走。
我忙拉了苗小草一把,牵着她往外走。
苗小草还小声问我:“这是养的什么鱼吗?”
“嗯。”我点了点头。
等到了车里,凌沧抱着云溟,在逗弄着他。
眼睛却看着苗小草:“她怎么了?”
我先安慰了苗小草两句:“这是我哥,别怕。”
凌沧呵笑了一声:“是。张暧就是你男朋友,我就是你哥。”
这入了魔的,实在不可理喻。
我看着苗小草,等她点头后,才把她背上长了人面疮的事说了。
至于那坑里挖出什么,凌沧和张暧不说,我也不过问。
都瞒成这样了,问就是再次编个谎话骗我,没意思。
“人面疮?”凌沧眉头皱了皱,目光扫过苗小草后背:“看看。”
“什么是人面疮?”苗小草也瞬间紧张了起来,转手在后背小心的摸着:“很严重吗?我会不会死啊?”
她自己应该是没见过的,所以一直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给我看了。
她奶奶也看不见,所以只是挤脓,再用塑料袋给捂着。
我握着苗小草的手,安慰着她,这才小心的将后背衣服卷起来。
然后剪开塑料袋,将那两个人面疮露出来。
凌沧扫了一下,又看了看苗小草。
朝我道:“你拍个照给她看,如果她肯说实话,这就很好治。”
他这话说得,很怪。
确切的说,从他看到苗小草后,说话一直就很怪。
但看着苗小草忐忑不安的样子,我还是安慰了她几句后,掏出手机,拍了个照递给她:“你看看,是这样的?想想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是最近做什么怪梦?”
苗小草刚扫到屏幕,立马尖叫一声,猛的后退。
一把推开车门:“我不治了!不治了!”
跟着几乎滚出车门,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狼狈的跑。
我扫了一眼,眼带了然的凌沧,再看着屏幕上的两张人脸。
苗小草,认识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