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原本绿色的草木,在阴暗光线下一个个张牙舞爪,像索命的厉鬼。
宽阔的沥青路上,一辆超载的小三轮稳速前进。
三个大男人坐在脏兮兮的车斗里显得十分拥挤。
“李滨,车快没电了,你手机有信号吗?”
开车的小姑娘依旧有很重的鼻音,三具尸体站起来的一幕把她吓得不轻。
要不是买菜大爷习惯性不拔钥匙,他们四个恐怕连三轮都没得坐。
李滨掏出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不在服务区,就连卫星通话都用不了。
“还是没信号,我这是最新款的妹特60pro,连卫星短信都发不出去。”
小姑娘听见妹特60心中一喜,不等她开口,又听见后面的话,隐隐有些绝望。
据说这款手机在没信号的地方都可以打卫星电话,发信息求救,可现在居然用不了……
心里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不止是她,李滨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两人很有默契地都不提这件事,只希望能沿着这条路开出山林。
“没事没事,快到吃席的地方了,等会儿吃席的时候充电。”程野下意识地去撸97的头发,被他一巴掌给拍开了。
少年嫌弃瞥了一眼程野,心里开始怀疑这三个人的来历。
该不会是绑匪吧?
编了一套闹鬼的说辞来诓自己。
可李滨看手机的时候他伸头看了一眼,李滨没有说谎。
“吱~”三轮猛地停了下来。
李滨和97探出身观望,只见宽阔的沥青路在不远处消失了,连接处是一条小土路,窄到过一辆货车都费劲。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唢呐声。
“继续走啊,去前面儿吃席。”程野不解地催促道,“都快到地方了,怎么又停下了。”
李滨和开车的小姑娘心里骤然发冷。
从在疗养院里,18就嚷嚷着吃席,也是他领着往门口走,才发现了异样。
现在他又说快到地方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说法:傻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那吃席的地方还能去吗?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两人心里升起。
“18你等等,我和李滨有事说,李哥你下来。”
小姑娘强颜欢笑,招呼李滨下车,两人去另一边儿嘀咕,97也跳下车跟着过去了。
“我现在没有发病,是正常的,我想知道你们商量什么。”
少年不容拒绝的语气,让两人张口劝他回车上的话,又咽了进去。
确实如此,在不幻想自己是狗的时候,97与正常人无异。
李滨和女护工小燕把18号的异常低声说一遍,又提出了他们共同的疑惑。
到底要不要按18说的,去吃席!
“我是退伍军人,有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如果不按这条路走,改换山林路线,大概两天能走到国道。”
李滨指着旁边的山林,低声解释。
小燕比较倾向于李滨的说法,她宁愿去面对大自然的磋磨,也不想再看见尸体站起来那种诡异的笑。
97看了看两边黑黝黝的丛林,眉头紧蹙,随即否定了两个护工的想法。
“如果你们没有骗我,用绑架之类的恶作剧来勒索钱财,我觉得应该按18号的路线走。”
说完也不管两人脸色难不难看,自顾自地又解释了几句。
“从我恢复意识,就没看见过两边的树林里有任何活物,跟着18号的潜意识走,或许才是找到出路的关键。”
97说完,转头回了车子。
为了让护工跟着,他省略一句,观察树林是要记住被绑架的路线,至于没有活物,只是无意发觉的。
毕竟他不太放心把发病的自己交给一个精神病。
鬼知道他会不会真把自己当……
李滨和小燕方才惊魂未定,只顾闷头跑,现在后知后觉地观察起两边的树林,侧耳仔细倾听,果真如97所说……
除了隐约的唢呐声,周围连个虫都没有!
冷风吹过,两人迅速回到车上,车子朝着林间小路开去。
车上的少年,看着身后逐渐消失沥青路,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有了确切答案:不是绑架……
而李滨看着沥青路一点点变成了树林,仿佛他们刚刚是从一条绝路上开过来的,心里一阵发寒。
如果没有听97的,坚持走山林,会遇到什么?
开车的小燕看不见身后,只是谨慎地盯着前方。
在这种情况下,由她继续开车,身后的李滨和97负责警戒,应对突发情况,是很不错的分工。
起码保证了最大化的物理攻击。
唢呐声越来越近,车子也越来越慢。
电量实在不多了。
李滨跳下车,跟着跑了起来,车速略微提升。
程野看着在边上跑的李滨大为感动,开始配起了音。
“燕子~燕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小燕和李滨顿时满头黑线。
97心中翻了个白眼儿,眼睛盯着李滨身边有没有异常,做好随时拉他一把的准备。
直到电量耗尽,97和小燕李滨三人推车,程野才不情不愿地从车上下来。
好在已经到了村口,响器班子震天响,唢呐梆子铜锣笙,悲鸣不断。
再看地上吹来的纸钱,几人心里明白,是白事。
程野略显兴奋,他早就饿了,在知道疗养院没饭吃的时候听见了唢呐声,闻声赶来,果然有席!
“你们听我的,我是神父,可以帮他们主持葬礼,咱们不用随份子!”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他是发病,还是另有玄机。
响器班子都来了,谁让你一个假神父来主持葬礼?
再说……就算随礼,他们四个都没带钱,只有一部手机和没电的小三轮。
几人进了村,村里到处是土坯房,看样子不太富裕,偶尔有一两处墙面还刷着: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没有他们预想的各种妖魔鬼怪样子,家家户户都开着门,院子里还有些家禽,只是没见人影。
再看家家户户挂着白布,估计去世的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村里房子建的齐整,挨着树林东西各一排,几人推着车,沿唯一的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了最热闹的一户人家。
几个头上戴孝的人,看见几人过来,犹豫了一下,上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