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紧锣密鼓地准备他们主子的大婚事宜的时候,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陈若兰小姐进宫为妃了,封号为敏贵妃。
对这个消息,秦王府里的人还是很唏嘘了一下的。众人原本以为,若兰小姐会成为陪伴主子一生的人,结果主子爱上了李姑娘,若兰小姐却进宫做了皇帝的贵妃。人生的际遇真的是瞬息万变啊!
姬无恨对此却没有多少表示,他更关心的是他大婚的诸项事宜是否进行地顺利。
因为秦王说先前已经与李姑娘举行过婚礼,所以此次就免了纳采、问名这两项程序,但纳吉和纳征却是不可少的,为了尽量少折腾已经怀有身孕的新娘子,秦王殿下做了个前无古人的决定,他将秦王府名下的所有财产一一登记入册,连同房契、地契及库房的钥匙这些东西,在纳征那天一股脑儿交给了李瑰月。
拿着这些财产册子,李瑰月哭笑不得。
“我猜殿下是想累死我!这么多的房产、地产、田产、商铺还有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奴仆、封邑收入,您看看,就是看单子,就累死我了,您可别告诉我,这些全都要我管的!”
看着苦大仇深的某人,墨玄失笑,想想又有些不甘心,上前刮了刮女子的鼻子。
“只是要让你有个数而已,哪里要你管了?都是配有专门的管理人员,你高兴就看看,不高兴就不管!”
李瑰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生在钱财上倒是从未欠缺,嫁入萧家时,她也带足了十里红妆的嫁妆。但是,萧长空却从来没有跟她交代过萧家有些什么产业。不是她贪图萧家的财产,而是这也算是夫妻间的一种坦诚相待吧。想起过往,瑰月唏嘘,原来人跟人是如此的不同!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暗处的财产没有告诉我的?”想到旧事,瑰月就起了促狭之心。
墨玄一哂,抿唇,旋即,他靠近瑰月耳边细语。
“再有的就是那几样东西了,不是我不肯给你,是怕给你找麻烦。”顿了顿,墨玄又道:“如果你不嫌麻烦,帮我保管,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想到墨玄指的那几样东西,瑰月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您就饶了我吧,我可不要,我连这个也不想要,不如趁机还给你!”
说着,瑰月就要从脖子里掏出那个东西,却被墨玄一把从背后拥住。
“你乖,这个你要戴着,它能解百毒,驱邪避凶,对你同孩子好!”
靠在男人坚实的怀抱里,李瑰月有些沉湎这种安然和幸福。
“可是,这个从前都放在无极殿的高阁中,惠及万民,如今只我一个人拥有,不太好吧?”瑰月呢喃。
“有什么不好的!”墨玄嗤笑:“其实,夜晚就该有夜晚的样子,月有阴晴圆缺,人间就该光明和黑暗交替。”
将瑰月肩头扳正,墨玄靠近瑰她,笑道:“这个东西,其实早就丢了,你忘了?若是此时冒出来,我们如何自圆其说?不如你先戴着,等将来海晏河清了,再放到无极殿上也是一样的。”
“我听说,若兰小姐进宫做了贵妃,她不是钟情于你的吗,怎么又肯去做那贵妃了?”瑰月问。
墨玄轻笑,问:“怎么想到问这个?”
瑰月一噎,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听到他们私底下的议论来着,若兰小姐……是不是因为那天我的话,生气了?”
轻牵起瑰月的手,墨玄温柔缱绻地看着瑰月。
“进不进宫,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说,要生气的话,她应该更生我的气,与你无干!”
“呵呵呵!”瑰月讪讪,她也是女人,如何不懂女人的心思,这若兰小姐只怕是恨毒了她。
“孩子这几天,闹你了吗?”墨玄想改变气氛,就改问胎儿的情况。
手轻抚上小腹,瑰月红唇微勾。
“他是个很乖的小家伙,之前跟着我颠沛流离,他一点儿都没闹。现在环境好了,他也就是每日定时动动,其他的时候都安安静静地。”
“是吗!”墨玄蹲下身子,将耳朵轻贴在瑰月小腹上,想听听里面胎儿的动静,结果自然是啥也没听到。
看着眼里有光的墨玄,瑰月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这本来是萧长空应该做的事,可萧长空却舍了她,也舍了孩子。如今,这个出色的男人竟这样期许这个孩子,说不感动,那肯定是骗人的。
想着想着,瑰月的眼睛就有些酸涩。
“墨玄,你应该知道,之前,我曾经怀过一胎的,但那个孩子……因此,我恨萧长空。现在这个孩子,这样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了,他就是上天赐我的孩子,跟萧家没有关系。”
看着眼圈赤红、声音哽咽的女子,墨玄心痛地拥她入怀。
“不,月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跟你一样爱他的!”
“你——不必这样,要求你爱这个孩子,是不公平的……”
按住瑰月的红唇,墨玄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瞎说什么呢,我爱这孩子!他就是我的孩子。你今后不许这样说,孩子会听到的!”
还能说什么呢,瑰月只有含泪冲墨玄点头。
“啧啧!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一个满是讥讽的声音响起,惊破一室缱绻。
尴尬地同墨玄迅速分开,李瑰月还慌乱地理理自己的衣裳,她听出来了,来的是那个什么都敢说的竹风。
竹风是墨玄手下的暗棋,他们回来这样久,这人一直没有出现,今日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吧!
“那个,你们聊,我正好想去花园走走!”
“诶,秦王妃不必回避,正好有些事情也是关于王妃的,不如留下听听吧!”
竹风骚包地摇着折扇挽留瑰月,瑰月却在暗忖,这人真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啊!
墨玄也微微颔首,示意瑰月留下。
抄起案上的茶盏,竹风不管不顾地就一气猛灌。
这人是打哪里来的,能渴成这样,瑰月暗暗摇头好笑。
“萧长空退兵了!”
结果,竹风就爆出这么一句话来。
百里恭死后,南边再无大将,退兵是迟早的事儿。但真听到他真退兵了,瑰月心里的感受又是五味杂陈的。萧长空那样的人,心比天高,这样的无功而返,他的心里该很不好受吧。罢了,他如何,跟她再也无关。瑰月摇摇头,并不接话。
“章台宫里,很不安宁啊!”竹风又说了第二句。
瑰月依旧没有问怎么回事,倒是墨玄挑了挑眉。
“怎么不安宁了,你好好说说!”
竹风幸灾乐祸地朝瑰月看了一眼,兴致颇好地坐了下来。
“那个德妃和贤妃都生了儿子,原先,她们就为了皇后之位斗得头破血流的,结果……”别有深意地看了瑰月一眼,他才继续说:“结果萧长空就是不肯松口,承认你已经亡故,就算是两位妃子生了儿子,他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呵呵,她们闹她们的,与她何干?那个可怜的李瑰月已经死在了承恩侯府里了。李瑰月抿唇,就是不打算问那些从前的人和事。
“她们俩从来都是争斗不休的,且让她们斗去,说不定这就是南帝的制衡之术。”墨玄开问:“还有什么情况?”
“有呢!可热闹了!据说老太后谢氏跟太后崔氏都病重不能见人了!”竹风兴奋了,眉开眼笑地说着:“你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吧?正妻跑了,妹子死了,祖母和继母都病怏怏的,两个得宠的妃子斗得你死我活的。就连他寄予厚望的‘北伐’,也死了主将。要是我,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这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竹风说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听客在听到他说“正妻跑了”时,脸上那种尴尬的表情。
“咳咳咳!”墨玄无奈,只有发声提醒高谈阔论的某人。
“得了,既然南边撤兵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但还是要注意行藏,眼下还不是你暴露立场的时候!”墨玄转了话题,想解了瑰月的尴尬。
“呵呵呵,好的,好的!”竹风也醒过味儿来,讪讪点头,也只不过尴尬一下子,他又想到什么,情绪高昂起来:“对嘛,我一直担心你终究要娶了陈若兰那个心机女,幸亏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终于让你心明眼亮了一回,没有娶那个丫头。”
这是你祷告的作用吗?!墨玄都要气笑了。罢了,跟竹风这样的人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不过……”竹风凝重起来:“陈为选那个家伙该不高兴了,他从来都以为要做你大舅子的,这会儿希望落空,不知道该躲在哪里哭呢!”
陈为选当然不会哭,但是心里不舒服肯定是少不了的。长久以来,四大谋士跟他亦友亦仆,如果可以,墨玄并不想他们就此产生罅隙。但是,感情的事儿,哪里是能勉强的呢?就是没有月儿,他也不曾对陈若兰动情,若是为了友情娶陈若兰,恐怕造就的就是一对怨偶了。
“你可要小心了,陈若兰进宫,陈家的立场……就不好说了!”竹风郑重地提醒。
“陈若兰进宫前,陈尚书曾经来找过我,他说,哪怕……做个侧妃,他们家也是愿意的,结果,我拒绝了!”
“你这不是把他们家往皇帝那边推吗?你这又是何必呢!”
竹风用遗憾的口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表情,将折扇摇得呼呼作响。
墨玄瞥了眼不怀好意的竹风,这一眼里警告的意味很重。
“我又不打算当皇帝,也不想三妻四妾,陈若兰如此才情进宫,正好也不会埋没了她,正是各取所需的好事。”
“你你你!”竹风指着墨玄,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殿下,殿下,出事……!”海河满头大汗地冲进室内,看到瑰月和竹大人都在,反而噎住了。
“出什么事了?不必避讳姑娘和竹大人!”
姬无恨皱着眉,小海公公到底不如老海公公沉稳啊,话说,老海公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方才,文丞相在上朝的路上,被人刺伤了!”
文秀杰被人刺伤了?
“那他现在什么情况?”竹风皱眉,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哦,丞相受伤不重,但惊吓不小,太后娘娘也极为震怒,严命全城戒严,搜查刺客!”
“没有抓到刺客啊!”竹风捏着下巴,皱眉沉思,嘴里自言自语道:“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遇刺了啊?”
看他沉吟不决的样子,瑰月感觉此人话里有话。
李瑰月并不直接问,而是朝墨玄丢了个眼色,墨玄立刻心领神会。
“这时遇刺,莫非还有什么不同的说道?”
竹风看看李瑰月,又看看秦王,跺脚道:“这事儿,全城都在议论,连我这刚回来的人都听说了,二位莫非都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喜悦里,才毫不知情?”
墨玄闻言,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海河。
海河嗫嚅半天,才讪讪回话。
“这事儿吧,我们的人也是听说了的,我们想着也没什么打紧的,说了反而……让您跟姑娘心烦,属下……就擅自做主,没有禀报。”
墨玄怒其不争地看着海河。
“回头,自己领罚去!先跟本王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又要挨罚?海河欲哭无泪,只得期期艾艾地说起了事情的前后。
陈家女儿,多年来倾心秦王殿下,为了能配得上秦王,千金贵女不惜进入军营,跟将士们一起受训、出任务。多年来,这位千金贵女吃了无数的苦,好不容易盼到秦王得胜归来,皇帝却横刀夺爱,将陈家女收入了后宫之中。
在百姓心中,秦王这样的盖世英豪,就该娶尽天下好女儿。况且人家陈家女儿也钟情于秦王,皇帝这样弟夺兄妻,实在有些不地道。
百姓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皇帝,私底下还是暗戳戳地猜测,先前太后中毒,莫非也是使的苦肉计,就是为了陷害李姑娘。目的嘛,呵呵呵呵,就是见不得秦王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