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这样出色的一对璧人,引起了百姓的围观。
“呦,这谁家的姑娘,长得好漂亮啊!”
“你瞎吗,这小伙子更好看,我老人家活了一把年纪,今日才见到这么俊的小伙子,简直……比大姑娘还美!”
姬无恨的脸越来越黑,瑰月的手被他紧紧拽着,不得挣脱,不由心里嘀咕:这人发的是啥脾气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姬无恨只得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扶了瑰月上了马车,他才脸色臭臭地挤开海河。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知道,我不该离开姑娘身边,忘记了你的嘱咐!”
海河弓腰低头,很是懊悔,他怎么就一时被若兰小姐忽悠着离开了李姑娘,幸而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他哪里有脸见王爷!
“知道错了,自己回去领罚!”
海全听到王爷的话时,马车已经扬长而去,海全嘴唇几度翕合。
“殿……属下……给你们驾车!”
他的话淹没在百姓意犹未尽的议论声中。
李瑰月觉得墨玄这人吧,越来越有点不可理喻了,他赶走了海河,在车头臭着脸,一路扬鞭,竟不是回去秦王府。
一阵阵苦香入鼻的时候,车子也停了下来。
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车厢内,要扶瑰月下车。
站在车头,李瑰月震惊了。
几座小山围着的凹地里,是一片小湖。小湖边,是漫山遍野的野菊花!
一朵朵野菊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起伏不定。搭着墨玄的手下车,李瑰月尚不能从震惊中回神,镐京居然有这样美得自然而纯粹的地方?!
欢快地紧走几步,瑰月迈入花丛。
哇!脚下是还未枯黄的绿草,踩上去如在云端。
一朵朵小巧而精致的野菊花,层层叠叠、挤挤挨挨地张开了笑脸,像是一群活泼的小精灵。它们轻轻摇曳着身姿,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大自然的秘密。
淡蓝色留仙裙的少女,欢快地在草地上徜徉,摸摸这朵花,闻闻那朵花,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就能听到她发出“咯咯”的畅快笑声。
看着如同花中仙子的女子,墨玄的眸色深了深,全是看不到边的深情。
“谢谢你!”
“啊?”
李瑰月对墨玄没头没脑的谢谢很不解,这人方才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说谢谢。唉,男人的心也挺难猜的!
“谢谢你没有怀疑我,没有抛弃我!”
墨玄的神色太郑重了,李瑰月敛了笑容,舔舔红唇,这厮说的话,她怎么一点听不懂呢?!
拉了女孩在一个平坦的草地上坐下,墨玄望着远处的湖水,神色悠远。
“其实我很担心,我怕陈若兰那样一说,你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会动摇。你又不想要我了!”
原来这厮是患得患失啊!瑰月哭笑不得。
“什么叫我又不要你了?”假装凶悍地叉腰,瑰月揶揄道:“殿下这样英俊不凡,我不要,不知道好了哪个女子,我能做这么傻的事儿吗?”
看着对自己玩笑的女子,墨玄笑起来,眸中似乎映入了满天星河,光华闪闪。
“诶,不对啊,既然你认为我今日的应答让你满意,那你方才闹的什么别扭?”
瑰月想起方才某个人黑着个脸,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只往前走的样子,还是很疑惑的。
墨玄顿住,半天没有说话。
凑近那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李瑰月俏皮地眨眼。
“怎么,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一凑不要紧,墨玄抓住这作妖的鬼丫头,意乱情迷地吻向那他向往已久的红唇。
天地无风,时间静止,李瑰月傻傻地愣住,任对方予取予求。
但是——
墨玄的吻是温柔的,缱绻的,仿似对待易碎的琉璃,那般小心翼翼;
墨玄的吻也是虔诚的,仿佛在朝拜神只;
墨玄的吻是隐忍而热烈的,隐忍着排山倒海的情,热烈于心之所向。
靠在墨玄的怀中,李瑰月的腰背由僵硬变成绵软,最后是沉沦的无力。
“你……这个坏人!”
一吻既毕,抚着烧红的脸颊,瑰月娇嗔跺脚。哎呀,实在是太羞人了,她一定是变坏了,怎么可以跟墨玄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放纵?!
坏人墨玄像饕足的猫儿,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我是有些生气,怎么谁叫你去,你就去?你是傻的吗,若是他们包藏祸心,你现在的样子,如何能安然无恙?!”
原来是关心她啊!瑰月笑眯了眼,颊边梨涡深深。
捡了一簇开得最好的野菊花,墨玄将花插在瑰月鬓边。
抚着花,瑰月促狭地问:“公子,是人美,还是花美啊?”
看着佳人鬓边金灿灿的花朵,墨玄一本正经地答。
“当然是——花美!”
“哼!”
有脾气、有风骨的李姑娘就此站定,翘起红唇望天,那样子表示她生气了。
“呵呵,”墨玄凑过去,靠近瑰月白玉般的耳边,喁喁细语。
“我的月儿更美!”
按着怦怦乱跳的胸口,瑰月螓首低垂,玉颜飞霞。哎呀,是她变矫情了吗,为何这样平常的情话,却叫她的心里如同喝了蜜般甜蜜。
墨玄也不去揭破她羞窘的样子,只偷偷欣赏着。
牵起佳人的玉手,墨玄温声邀请。
“我们去湖边看看。”
在秋日的宁静中,一湾湖水宛如一面巨大的明镜,静静地躺在大地的臂弯之中。湖水清澈透明,微微荡漾,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委婉动人的故事。
远处山峦在湖水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蓝天白云倒映在湖中,与野菊花的倒影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山水画卷。
站在湖边,静静欣赏着这美景,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样,两人心中只剩下岁月静好的安然。
“我从小没有见过母亲,父皇也不敢过于偏爱于我。我活得很孤寂。我曾经羡慕过三哥和五弟,他们都有母亲疼爱,而我总是一个人……”
墨玄幽幽说着他的童年:“在淑妃宫中的时候,我想跟三哥好好相处,可三哥老笑我像个女孩子……”
这位还记得这一茬呢!瑰月暗暗好笑又有些心酸。若是那个小小的墨玄有父母正常的疼宠,他又怎么会变得偏激,把一副好相貌看成负累?
幽幽叹息一声,瑰月轻轻将头靠在墨玄肩头。
“那些过去的岁月,我没有办法。但我希望,今后的岁月里,无论是花开或是雪落,我们一起携手走过,好不好?”
“好!”墨玄的眼里涌动着无以复加的快乐,闪闪发光:“往后余生,我们一起,共度所有的热闹与寂寥,快乐与忧伤,说好了哦?”
说完,墨玄还郑重地看进瑰月的眼底,像要看进她的心灵深处。
这孩子得是多没有自信啊?瑰月窘窘地想,是不是该给他个定心丸什么的安安他的心?
“咳!”李瑰月干咳着,在墨玄疑惑的眼神中,挺起胸脯,痞痞笑着:“原来有些人说十月初十大婚是说假话的!”
“谁说是假的?”墨玄急了,按住瑰月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十月初十的婚礼,雷打不动,你若是反悔,我……我……我就抢婚!”
那一刻,白云悠悠,碧水幽幽,似乎见证了他们的爱终于可以修成正果。
镐京巨阔,容纳千千万万人口,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陈尚书府的西边,住着尚书大人唯一的嫡女陈若兰。
这位小姐住在府里的时间其实不多,多数的时候,她跟威风卫们住在一起。
在威风卫,她从一名小小的女卫,逐渐熬成了小队长,自然也掌握了不少的情报资源,所以,她能知道李宝儿不是李宝儿,而是江南的李瑰月。
有多少次,嫉妒的火焰烧得她想告诉天下的人,什么女英雄,不过是南国国主的弃妇,这样的残花败柳之身,居然肖想秦王,真是恬不知耻!
但是,理智告诉她,如果她这样做了,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她不但拉不回秦王的心,反而会将他往皇位更远的地方推。
是的,她想得到那个俊美的男人,也想要那个君临天下的高位。如果姬无恨不是帝王,他则不是最完美的姬无恨。如果她只是姬无恨的女人,却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她也不是最完美的陈若兰。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姬无恨不是帝王,也不爱她,那她的梦想岂不是要成为一片泡影?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都是那个李瑰月,是她迷惑了姬无恨,让他心无大志,让他看不到她陈若兰的好。
鹿韭院里,一片漆黑,大丫鬟翠羽守在小姐的房门外,一动不动。
小姐回来后,连晚饭都没有用,就摔门进入房间。翠羽只得守在门口,以防小姐饿了,需要备膳,她这一等,就从傍晚等到了天黑。
“哈——”
翠羽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她就迷迷糊糊靠着门睡去了。
“你,陈若兰就这点儿本事,还想母仪天下?!”
黑暗中,突然而起的男声,吓得陈若兰一个哆嗦。
“谁?你是谁,竟敢……”
正当陈若兰想大声呼救的时候,男声又响了起来。
“我劝你,不要惊动旁人,我并无恶意!”
男人语声慵懒,语调讥诮。
陈若兰睁大眼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儿天光,终于看清靠近书案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从身形看,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
“你深夜闯入我的闺房,还说你不是歹人?你来之前,没有打听一下我是什么人吧!”陈若兰镇定下来,这府里,守卫众多,她也是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若是这人有歹意,她一声唤,就可以招来无数高手护卫她。
“嗯,看来若兰小姐的聪明才智回来了!”来人慢条斯理地抖抖衣袖,语声散漫:“是啊,跟聪明人说话才痛快,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陈若兰危险地眯起眼睛。朝中重臣的家中,千金闺女的闺阁,这男人说来就来,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男人可不理睬陈若兰波涛翻涌的心思,大喇喇地继续说话。
“难道,小姐就甘心被那个李氏女挤掉了秦王妃的身份?我看小姐不像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啊!”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不喜欢我!”陈若兰终被勾起了怨气。
“不,你有办法!如果你不争,你自然是没有机会了。但你若是肯听我的,或许……你还有机会?”
“噢?”陈若兰的眼睛一亮,不太相信地问:“不知——先生有何妙法?”
“你过来!”男人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这?!陈若兰不敢了,深夜前来的不明身份的男人,她哪里敢靠近。
“呵呵,看来,若兰小姐的魄力不过如此!”男人讥诮的意思更浓了:“从来富贵险中求,若兰小姐如此畏首畏尾,不如就此退出皇后之位的角逐吧!”
天!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这人也知道?!
犹犹豫豫地,陈若兰往男人靠了过去。
快到男人身边的时候,陈若兰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莲花清冽的幽香中——藏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你就这样……”
男人靠近陈若兰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话。
“啊!”陈若兰惊得“噔噔噔”后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说谎吧?”
这样的深夜,陈若兰惊呼后,就后知后觉地捂着嘴,生怕惊动外面的人。
她执拗地盯着闯入她闺房的男人,希望对方给她一个答复。
“事情就是那样的,信与不信,做与不做,你自己看着办吧!”男人说完,倏忽消失。
卧房里,恢复了静寂,陈若兰睁大眼睛,尤自无法从震惊中醒过来。
那个男人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立大功的机会就来了!
眯着眼睛,咬着红唇,恨毒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
“若是我能将那人拉下位,天下间,谁还能挡着我入主坤宁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