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南醺殿里,清风阵阵,令人惬意。

文太后只卸下霞帔,连明黄罗裙都未曾换下,就在南醺殿里倚着假寐。

圣武帝仁懦,很多事情都需太后拿主意,对此,文太后是既欢喜又忧愁。

她一生好强,奈何年轻时没有抓住心仪的男人,如今可以抓在手里的就只有权势了。皇帝怠政,倒是让她可以好好地施展一下治国之能。但是,她也不是前朝那些好弄权的太后,到死也想将权柄攥在手里,她终究希望儿子能做一个出色的帝王。因为她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儿子,儿子若学不会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乾坤独断,将来待她老去后,那些人必然将她的儿子欺负死。

想到此,文太后难得好的心情就阴郁起来,秀眉紧蹙。

“娘娘,丞相求见?”云栀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

文太后的好心情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有什么事,弟弟不在朝堂上说,偏要往后宫里跑,可见,并不是什么好事!

烦归烦,无论是娘家的弟弟还是大越的丞相求见,她都是必须见一见的。

未几,文秀杰垂首弓腰、恭敬谨慎地步入内殿。

“臣……”

“行了,弟弟有话就说,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太后的话说得好听,然而语气中的不耐,也并不掩饰。

文丞相顿了顿,也就此打住,他如今是一人之下的丞相,愈发不喜欢弓腰行礼了,太后是他姐姐,她说不必多礼,就不用太多礼。至于太后语气里的不耐烦,他选择无视。

“太后娘娘,那边传话回来了,他们一行正在昌邑休整,似乎……有人中毒了!”

“噢?”文太后一诧,立时正襟危坐。她微眯凤眸,眼珠一转,就想到什么,细长的眉毛更是拧成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说!”

“是!”伸直了腰杆,文丞相还特地轻微地扭动了一下,早朝站了个把时辰了,他这老腰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对丞相这几乎失礼的行为,文太后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皮。

“启禀太后,探子来报,那个辂车的漆被人动了手脚,据说是有毒的。李家小公子中毒,哭闹不休,秦王就命停下休整。”

“呵呵,呵呵呵呵!”文太后连连冷笑,语气凝冰:“我就劝皇帝不要赐辂车,不要赐辂车,可皇帝偏不听,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呃……呵呵呵!”

文丞相打哈哈,皇帝是他女婿,太后是他姐姐,他当然更偏向女婿一些的。尽管他也不赞成皇帝给秦王赐辂车,那可是天子之车,没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赐都赐了,他也不好随着太后一起过于责备皇帝。

“你别给我打哈哈,你现在进宫,不就是也担心此事起风波?你来都来了,可要帮忙出主意!”

“呵呵,是是是!”

几个“是”之后,国丈并没有下文。他们原先跟秦王达成协议,让秦王镇守西北。他们想着,就西北那个乱劲儿 ,够秦王折腾一阵子了。而皇帝稳坐京畿,大可收买人心、稳固皇位,就算姬无恨有朝一日能靖平西北归来,一切都时移世易,他也翻不起风浪了。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他们暗中掣肘之下,这小子居然还能一举击败西戎,签订了和平盟约,解决了大越几代皇帝不能解决的西北边患。

如今,这样一个劲敌要回来了,不知道今后的朝堂会生出什么样的动荡?偏偏,皇帝在这时候还给对方送去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尽管这事儿真跟他们没有关系,可车是皇帝亲赐,怎么也说不清楚啊!

看弟弟这样子,文太后就知道他其实也没有啥好办法,他是进宫讨主意来了。

以手托颐,文太后突感前所未有的疲累。

“他不傻,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必要在此时这样做!”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秦王阵营的人怎会不趁机发难呢?!圣武皇帝即位,外间本就诸多质疑。此刻,秦王携不世之功返京,那些支持他的人怎会不抓着这个把柄,大做文章?况且,他们可不是真的无辜,辂车虽然不是他们动的手,可之前,切断西北粮食的供给,想将西隆军民坑死的事儿,可真真是他们做的!

文秀杰微抬眼睛,偷看姐姐的反应,他就不相信,姐姐不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虽然跟弟弟说不上什么姐弟连心,但此刻弟弟的担忧,文太后自然是知道的。想起此事,她就将春荣大长公主恨得牙痒痒。他们的确是切断了西北粮草,可是,那个石家老三,偷偷往冀州一跑,就给西隆续上了粮草。冀州是春荣大长公主的食邑,石中玉持公主手令,将冀州的粮仓都搬到了西隆!

哼!他们辛苦布局,却被对方一招破解,能不叫人生气吗?

“行了,你也不要自乱阵脚了!”终究没忍住,文太后气恼地提点文丞相:“粮草的事儿,咱们咬紧了,他们一时半刻是查不到的!”

事情是这样简单的吗?文丞相不服气地瞅瞅上座的姐姐,气儿就喘得不太顺。

“姐啊,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人这样的要求,如今落下把柄给人。若是秦王回来,就此事要跟我们较真,说我们违反当日的协议,那可如何是好?”

瞥了弟弟一眼,文太后眼神一缩,但她骨子里不服输的性子马上被激了起来。

“你慌个什么?!今年天灾人祸还少吗,粮草不济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再说,我们没送粮草去吗?送了吧!至于为什么被掉包,调去了哪里,民间为什么也没有粮食,那是他们应该自查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秀杰,你是丞相,又是国丈,可不要一点儿小事,就慌了手脚!”

文丞相讪讪,抿嘴自嘲。

“我这不是心虚嘛!秦王手握四方兵权,若不是他不肯娶陈若兰,他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提起这个,文太后后槽牙就咬得“咯咯”响。姬家人,都是狐狸,没有一个好人!她以为派竹风猛然发难,刺死姬构,她的儿子凭正宫嫡子的身份,加上伪造的诏书,稳继大统。可是,她没有料到,姬构早就部署好了一切,她的儿子倒是成了皇帝,但却是一个备受质疑的皇帝。

大越建朝以来,就没有四方兵权旁落亲王亲王手里的先例!她更没有想到,竹涛那个贱人还藏了一份命姬无恨即皇帝位的遗诏。她以为她捏着竹涛的命门,竹涛终究不敢违逆她,做下弑君之事,所以月宫里搜了个底朝天,她也没有想到去搜搜竹涛的身上。她的心计,终不及姬构许多!

然而,姬构也有算漏的时候。他钟爱的孩子就是个情种,他不肯娶陈若兰,他要自由娶妻,为此,他不惜放弃皇位。

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皇位终究是她无忧的!

“他有兵权又怎么样?”文太后冷笑:“他有兵权就要将弟弟推下皇位吗?就要让天下重新陷入争端吗?你放心,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除非无忧的确昏庸无能,弄得怨声载道、朝野侧目。从他为救姬无殇,主动撕毁先帝遗诏,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说到这里,文太后同文丞相同时皱眉,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当今皇帝姬无忧,与他的兄长们比起来,他或许是个更儿女情长、优柔寡断的人。那一日,若不是他拿刀抵喉,执意要保护他的三哥、四哥,又怎么会叫那两个人走脱呢?!姬无殇容貌尽毁、臂膀皆断,倒是不足为虑。可姬无恨,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谁又能知道呢?!放这样的人活着,如今果真是文氏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不能,留之不快。

烦躁地转动颈脖,文太后更加阴郁。

“总之,约束我方的人,谨慎行事,万不可再授之以柄!”

“陛下……陛下……”

文秀杰正准备拱手答应的时候,云栀急急的呼唤声起,姐弟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大越圣武帝,头戴金冠,身穿常服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文丞相急忙施了个简礼,这人虽然是皇帝,却也是他的外甥兼女婿,不是群臣云集的早朝,他对皇帝行个简礼,谁也挑不出错处。

若是平时,皇帝比他还不在乎这些礼仪,必定还要在他行礼之前托一把,温和地称:“舅舅不必多礼!”

今日不同,皇帝的脸有些阴沉,走路带风地从他面前经过,竟对他视若罔闻。文秀杰的心里就很不得劲了,听说,皇帝有好多天没去皇后的坤宁宫了,皇后拉着她母亲的手哭诉半天。结果,老妻回去就挠花了他的脸,指责他不给女儿撑腰,连给她娘家侄儿求官也做不到,真是废物一个!

“母后,我听说,四哥在返京途中中毒了?!”

皇帝气鼓鼓的声音,打断了文丞相满腹牢骚,他抬眼看去,皇帝坐在太后身边,依旧没有看到他似的,此刻,文丞相才可以肯定,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了?!

“是有这事儿……不过你四哥没事儿!我跟你舅舅正在商讨此事呢!”文太后尽量将声音放柔,她也不想跟儿子的关系搞得太僵。

“砰”皇帝猛拍案几,厉声说道:“幸亏四哥无事,否则,他刚刚立下这不世之功,就被人毒害,我还哪里有脸面当这个皇帝!”

这话,令太后与丞相同时皱眉,心里不是个滋味。敢情他们都是枉做小人,妨碍他们兄友弟恭了?!

“皇帝此言差矣!”文太后还是温声劝慰:“毒害亲王,罪在不赦,哀家刚才就跟你舅舅说了,严查,必须严查,给秦王一个交代!但请陛下今后也不要随意说出不当皇帝这样的话来!您是先帝嫡子,先帝遽崩,理当由您担起重任,框定乾坤、福荫万民。”

对太后的语重心长和殷殷期盼,皇帝表示很迷茫很无助,但他又不想惹母后不快,只得讷讷应下。

“哦……好吧!”

猛地,圣武帝想到什么,抬头殷切望着太后,眼里光芒闪动。

“母后,不如让四哥做这皇帝如何?您看啊,他文武双全,智计百出,肯定能当好这个皇帝的!”

“哗啦”一声,文太后扔了手里的茶盏,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霎时间,殿里殿外的宫人齐齐下跪,就连文丞相也弓腰惶恐地请罪。

“太后息怒!”

“请太后息怒!”

圣武皇帝总算知道他闯祸了,越发讪讪不敢言。

“皇帝慎言,您已继承大统,如此儿戏之言,是为忤逆祖宗家法,就算您是皇帝,也会被青史笔伐,被万民唾弃!”

这大帽子扣得圣武皇帝晕乎乎的,心里十分的委屈,又十分的惶惑,他就不明白了,他无才无德,而且不喜欢做皇帝,这个皇位怎么就非他莫属了?!

稍事平复一下心情后,文太后瞄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弟弟和唯唯诺诺的儿子,闭了闭眼。

“皇帝,丞相,吏部陈尚书嫡次女若兰小姐,美慧贤良,我欲诏其进宫,赐封贵妃。你们看如何?”

“不可!”

舅甥二人同时疾声反对。

对于难得的异口同声,舅甥二人还互望了一眼。

不过丞相反对后,就缩着脖子,没有说话。

倒是皇帝,脸上的神情是十二分的不满。

“母后,谁不知道若兰姑娘钟情于四哥,发誓非他不嫁。我却急巴巴把她娶进宫,算怎么个回事?弟夺兄妻,天下人岂不是笑死皇家?!”

看着儿子,文太后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冤孽啊,这就是前世的冤孽吧。她苦心孤诣地将陈若兰收进后宫,还不是为了拉拢她背后的陈家。对上秦王,他们母子的优势不过是文臣的支持,而这些文臣中,还有一些并不跟他们一条心的。就比如陈家,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若不是姬无恨那个傻子不肯娶陈若兰,保住皇位,他们是没什么胜算的。因为姬无恨的拒婚,陈若兰颜面尽失,此时她宣若兰进宫,许以高位,陈家还不对他们母子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报?!可是,这个孩子就是不明白这里的道理,还来一套弟夺兄妻,遭人耻笑的论调,当真是迂腐!

文丞相则躲在帷幄的暗影处,酸酸地想:那陈若兰,要美貌有美貌,要心计有心计,我女儿哪里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