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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明月千里照卿归 > 第235章 乔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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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是嘉陵江、惜河千百年冲击下形成的平原地带。其形狭长如带,其上古木森森,故此有“天君玉带”的美称。

五百多年前,惜河泛滥,滔天洪水裹挟无数的沙土泥石往河间而去。待河水退却,河间变得满目疮痍,露出水面的土地变成两头尖的纺锤形状。失去家园田舍的百姓舍不得这片肥沃的土地,强忍心酸,重建家园。不过十来年的时间,这里重新焕发了生机,树木葱茏、作物茂盛,阡陌纵横、屋舍绵延。有好事的文人于是又给这个地方起了个“玉女金梭”的别号。

在这个“金梭”的尾端,靠近惜河的地方,住着一个神秘的家族。这个家族也有些历史了,据说大越开朝的时候,这家人就住在了这里。这个姓范的家族据说很有钱,靠惜河边占了很大一片土地居住着。他们不跟左邻右舍来往,不跟地方乡绅套近乎,就是地方官府他们也是爱搭不理的。据有人传,隔壁县的谢家想跟范家来往,被范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谢家落了个老大的没脸。

从前,还有好奇心重的乡民隔着连绵的屋舍往范家里头窥视,这些乡民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死的死,重病的重病,乡人引为邪异,就再也没有人敢窥视范家了。

“噢?如此奇怪,地方官府也不知道其究竟吗?”

听罢蕊儿的叙述,瑰月顿住步子,好奇地问。

“不知道!”蕊儿一五一十地答道:“无论是河间府衙还是当地乡民,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接近范家的时候,总有一种森寒之感,让人想马上逃离!”

“这么邪门?!”

“是啊!其实,先帝在时,曾秘密派人前去河间,伺机探查范家情况,可这些人……要么没有回来,就是回来了,也是神情恍惚,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瑰月挑眉,乾泰皇帝实则跟前面的君主大为不同,他算是有些远见和手段的君主了。他的人探测范家居然无功而返,他还能容忍在他的治下有这么个不确定的地方吗?

“那先帝他……没有进一步的举措吗?”

无奈朝李姑娘笑笑,蕊儿摊手。

“天下纷扰,先帝要顾及的事情很多,且范家很低调,并未在地方滋事,先帝也不好用强的!”

这倒是!瑰月重新迈步,唇边勾着一抹浅笑。

“是啊,皇帝也不能莫名其妙就抄了人家的家啊!”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蕊儿谨守礼仪,始终落后瑰月半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蕊儿抬眼,觑了瑰月一眼,见姑娘表情沉重,不由开解道:“他们往各大世家、地方势力派了人,这些人并不是一块铁板,也偶尔有人办事失败,被我们逮到,他们为了保命,多有投靠。还有牛妈妈,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关于范家的情报。”

“噢——”瑰月拖长尾音,看着蕊儿。这个蕊儿看来不止是个简单保护她的侍卫,而是知晓很多绝密的重要人物吧!

面对李姑娘不作掩饰的审视,蕊儿毫不慌张,细细道来。

范家,准确来说,应该叫文家。

一百多年前,金梭尾这个地方,生活的还是文、张、王三姓人,张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生女儿,虽然都是些美貌非凡的女儿,可是姑娘总是要嫁人的,这导致张家人口越来越少;王家恰恰相反,总生儿子,可这家的儿子脾气急躁、暴戾,经常一言不合就与人械斗,动辄就有人丧命,所以,王家的人口也不丰;只有文家,子嗣相对多一些,且这一家的男孩子都能文能武,又擅谋略。久而久之,金梭尾这个地方,渐渐就是文家人说了算的。

在文家的领导下,这个大家族越来越富有,他们就筑起高墙,广建屋舍,隔断了外人探寻的目光,三姓杂居的大家族在巨大院子里的情形,外人就再也不知道了。人们只看到他们族中,每年都会往外面派出色的男女,并不知道去往何方又干些什么。留在院子里的人依然关起门来过日子,若是有不长眼的外人想窥视院里的情形,必然落个不好的下场。

南楚仁王末年,文家一举得了对双胞胎,就是文重与文种。这在当时是静悄悄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文重后来成为大越开国帝君的重臣,正是此人献的美人计,使南楚烈王荒淫怠政,最终丢了江山。因为这样的大功,越帝很看重文重,曾立下“姬氏与文氏共天下”的誓言。当然,这誓言实现的方式就是文家的女儿可入大越后宫,做与皇帝并肩的皇后。不管,姬家最后到底有没有兑现诺言,反正老百姓认为是文重的智计深远,才为文家挣下这永为后族的殊荣。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按说,文重有功社稷,当然要惠及河间整个家族,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不但不是这样发展,反而是两兄弟就此反目成仇。这真是奇哉怪也!

留在河间的文种转身就将整个家族的姓氏改为范,且再也不与镐京中的文重来往。

这些事,虽然隐晦,还是有些当时的左邻右居知道一些内情,可当河间的金梭尾彻底改姓“范”之后,当真变成与世隔绝,完全不与外人来往。好在他们家似乎很有钱,族中子弟不事耕种劳作,也能在那个大院子里衣食无忧。

时光荏苒百年,世人是真的忘了金梭尾的范家,原本姓文这件事,更是不知道,这个家族出过大名鼎鼎的开国丞相文重。

“其实,这都是文重同文种玩的障眼法而已。两个文家根本没有反目,相反,镐京的文家还要听河间本家的调遣!”

“这是为何?”瑰月蹙眉,不得其解。

“据说,当年想出美人计的,根本不是文重,而是文种。文种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能离开河间太久,不得已,他就将想出的妙计告诉了他的哥哥文重。文重向开国先帝一提出此计,就受到了开国先帝的赞赏,并当即委派文重物色合适的美人。而文重献给开国先帝的美人,就是蔷薇夫人。”

呵呵,人人都以为献美人计的是文重,却原来是文种。这个文种是蓝血人,不敢在普通人中待太久而暴露他的隐秘,于是就将这个主意告诉了血色正常的哥哥。看来,文种这个人才是心机深重的人,怪不得文家的后人反而要受范家后人的调遣,原来是智计与能力都不如人家的缘故啊!

蕊儿瞄了眼兀自点头的李姑娘,嘴唇轻勾,继续讲起后事。

承光帝元年,镐京突然起了瘟疫,染疫的百姓无不眸色赤红、狂性大发,见人就上前撕咬,且被咬的人马上也会出现一样症状,继而去攻击其他正常的百姓。一时间,京师重地人人自危,就是月宫里的皇亲贵胄也害怕地紧。为了自保,承光帝下令,凡染疫者送京郊隔离营绞杀并就地焚烧。

尽管采取了这样严酷的措施,染疫的人还是越来越多,朝野内外一片哗然,纷纷私底下议论,是不是当政者不得天心,上天才降下这样的惩罚。承光帝备受舆论压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有心腹大太监献计,青州刘家世代为帝国钦天监监正,此时正是用其之时。一语惊醒梦中人,承光帝马上召见了当时的钦天监监正。

刘监正一番卜算,只道:“荧惑守心之兆,既是天灾也是人祸,当……应在坤宫!”

说完,监正再不多言,飘然而去。

皇帝一脸懵懂,不解其中真意,正自彷徨,又是心腹太监谏言:“坤者,地也,莫非……暗示皇后……”

说半句留半句的大太监,最懂皇帝的心。彼时,皇帝正不喜文家势大,对朝政指手画。大太监这样一提醒,正是提到了皇帝的心坎里,这皇后,再不能是文氏女了!否则,天下江山,姓姬还是姓文,就说不定了。

这位大太监就是范家派往月宫的,他成功地离间了皇帝与文家,文家尚不自知,还一直以为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适龄的女儿配与承光帝所致。其实,这场瘟疫正是范家下的毒,这毒叫“地狱黑莲”。

昌平帝立,这位大太监更是权倾后宫,因为他实在是太能揣摩帝心了,试问哪个皇帝不喜欢有这么个善解帝意的奴才在身边伺候着呢?

在大太监的影响下,文氏女再次与后位失之交臂,反而是陈家女捡了这个大便宜,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昌平帝很善于掩饰,造成了六宫独尊皇后的假象。陈皇后也一直以为皇帝对她是真爱不渝的,所以才会除了她之外,只封了一些低位分的妃嫔,这是不想让别的女人来分薄她的恩宠,是对她爱的表现。

可怜的陈皇后,到死都没有弄明白,皇帝对她不过是利用而已。

为了平衡后宫,绝对不能允许陈氏女生下嫡子的。所以,当陈皇后第一胎产下一名男婴后,大太监暗示皇帝这个孩子不能留。

对大太监言听计从的昌平帝亲手溺毙了自己的嫡长子,并听从太监建议,从民间抱养了一名女婴,充当皇后的孩子。这个抱养的女婴,就是青城公主,她其实也是范家的人!

\"此事我也略有所闻,我就不明白了,范家为什么不让文家继续为后?还有,将青城公主送入宫中又有什么作用呢?”瑰月问。

沉默了一下,蕊儿回答道:“我们的智囊团就此分析了一下他们如此行事的动机……”

“如何?范家到底是什么目的?”

关于范家的目的,是瑰月急于想知道的,只有对敌人足够了解,才能够快速而有力地战胜他们啊!

没有直接回答李姑娘的问题,蕊儿反倒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姑娘可还记得,去年的秋后,您的外祖母生了一场大病的事情?对此事究竟,您清楚吗?”

关于这个事情,浩泽表哥曾经给她仔细剖白过。

“这个事情,殷家人曾经专门来见过我一次。他们调查的结果是我五舅夫妇下毒害了我外祖母。这里牵扯到一些殷家旧事,我不便相告,但他们说是我五舅母挑拨五舅下毒这一点错不了,而我五舅母恰好姓范。调查就止于此,最后五舅母失踪了,最终也不能证明她就是范家的人!”

蕊儿盯着瑰月,神色很是意味深长。

“这个殷范氏,最后被我们的人抓住了。当时,贺嬷嬷觉得情况不对,就飞信让我们的人注意湘州她娘家的动向。最后,她果然潜回娘家,带着父母家人连夜逃走。我们的人正好将他们一举擒获!”

哦,原来表哥他们调查五舅母娘家一无所获,是因为早被乾泰帝的人截了胡。

“正是从这个殷范氏娘家人身上,我们有了重大发现!”

殷范氏应该在范家地位不低,因为范家对殷家很是忌惮,就派了高阶间者潜伏殷家,这一潜伏就潜了很多年,她不但做了殷家的五儿媳,还给殷五生了两个孩子。

毕竟是女人,丢下丈夫、子女出逃,殷范氏很是仓惶,被我们抓到后,她眼圈通红,恍惚不安。这样的犯人,很好攻破她的心防,我们只假意说要对她儿女下手,她就泣不成声,说她愿意配合,只要我们放过她的儿女。

嘴唇抽动,瑰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舅母了。她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挑拨夫君与婆母的关系,甚至鼓动夫君对婆母下毒,这真是罪大恶极的。幸亏这人还没有坏透,还能怜惜自己的儿女,要不然,瑰月都要骂她禽兽不如了!

“她是怎么说的?”瑰月挑眉问。

斟酌了一下,蕊儿才说:“她说……她们很多的间者被派往各大世家和地方势力,目的只有一个——扰乱各家,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相残杀!”

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蕊儿,在后者肯定地点头后,瑰月终于是惊呼一声。

“范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殷范氏说得很明白了,让这个世间充满怨怼和杀戮!”

很长时间后,瑰月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也算能接受蕊儿讲的事实了!

“你知道这样的机密,你在朝中的官阶不低吧?”

作为一个女子,能知道这样重大的机密,瑰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官阶。

“我并不在朝为官。我直属于秦王殿下麾下,鱼四、竹风、陈为选称我大姐,我们是秦王的护卫兼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