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夏梓浠就这样茫然地看着虚拟荧幕,魔怔般的摇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抓住青禾的衣襟,指尖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有些发青。
“青禾,你还记得吗,「冥魂永狱」,在「冥魂永狱」中,是白逸安救了你!”
“白逸安?白逸安是谁?”
青禾有些担心地看着夏梓浠,轻声安慰道:“梓浠你忘记了吗,是你带领着四圣兽机甲,将我从革命军首领的手中救出来的呀……”
平淡的话语,仿佛雷霆般刺入夏梓浠的心口。
青禾她……青禾她已经失去了有关于白的记忆么。
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慢慢滑落。
“不对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夏梓浠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间,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青禾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是……似乎是某种力量,改写了梓浠的记忆?
庞大的幽能肆意而起,将夏梓浠牢牢守护在中心,青禾目光有些凛然,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她无比确定,自己一直守护在梓浠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接近她。
而夏梓浠的身上,也没有被使用过异能的痕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对,米粒儿小姐,让米粒儿小姐过来看一下。
片刻,身穿科研服、带着厚厚镜片的米粒儿,急匆匆地赶到了房间中。
“小姐?”
“米粒儿!”
听到了少女有些担忧的呼唤声,夏梓浠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她目光希冀地看着绿毛萌妹,紧紧握住对方的小手:“你还记得吧,你的白少爷……”
“什、什么白少爷呀……小姐你在说什么呢?米粒儿有些听不懂呢。”
米粒儿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夏梓浠,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脑部扫描仪」,打算对夏梓浠来一个深度扫描。
肯定能扫出来什么的。
如果一次不行,那就扫两遍。
“你不记得了吗米粒儿,多年前龙家将你丢在雪地中的时候,是你的白少爷救了你……”
“白少爷?”米粒儿有些疑惑地抬头,“可在米粒儿的印象中,是梓浠小姐救了米粒儿哦,还让米粒儿成为了白氏集团的首席研究主任……难道米粒儿记错了吗?”
接着,米粒儿用力地摇了摇头,露出了肯定的样子,连语气都十分坚定:“米粒儿绝对、绝对不会记错的!米粒儿可是要好好报答梓浠小姐的呦。”
夏梓浠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
连米粒儿……
就连米粒儿的记忆中,也没有白的痕迹了么。
夏梓浠沉默片刻,推开了米粒儿打开的「脑部扫描仪」,一字一顿道:“大家的记忆被消除了。”
青禾微微皱了皱眉,她犹豫一下,可看着夏梓浠眼中的坚定,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
“说实话,我考虑过这种情况,我确实见过可以消除人记忆的异能,也知道很多消除记忆的手段,但恕我直言……”
“这样的异能所消除的,也仅仅是持有者的记忆,要消除他身边所有的、有关人员的记忆是不可能的。”
“就像你说的,那个叫做白的人,之前做过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而这些痕迹,将会构成其他人的一部分。”
“他这一生中见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事,成为了多少人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有异能彻底将它们消除呢?”
“仿佛他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有人悄悄改写了梓浠的记忆。”
夏梓浠微微怔了怔,手上拿着腕表,头埋在膝上,答不出话来。
这些她早就心知肚明。
她咬紧唇瓣,勉强没有失去意识,然后开始思考。
大家的记忆一定会有相左之处才对,因为——
如果不是那样,那就表示自己的记忆全是虚假的。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夏梓浠宛如在说服自己一般,拼命地摇头否定。
那梦境中的轮廓,那梦境中的青年,那梦境中的琴音,那梦境中的吻……
自己……怎么可能会记错啊!!!
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轻笙呢?她在哪里?快让她过来!”
“可是梓浠,轻笙她还在天水区组织部队建立防线——要知道九州十三城都已经发生了机械暴乱,曦光城是仅存的几座城市之一,战火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夏梓浠嘶哑着声音,“让她马上过来见我!”
……
……
漆黑的星空下。
小小的棋盘。
明王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剩余……四步……”
青年笑了笑。
视觉被夺走已经过了很久,鼻子只剩下了毫无感觉的机械呼吸。
他没有了记忆,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他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听到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自己究竟是谁,为何会在这里,为何在进行这样的一场棋局。
他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领域,不知道这是自己发动的一场游戏,不知道自己读出了游戏世界的规则。
他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然而,即使如此……
「即便忘记一切,也绝不能输」。
只有这个核心想法推动着自己。
他有些艰难地低下头来,慢慢地张嘴,代替消失的手,含住棋子。
他用舌头读取写在棋子上的数字,然后选出棋子,没有去思考意义,也不需要去思考意义,一切的一切,都凭借着本能去做。
没错……绝不会输。
一个中年道士的身影在青年的脑海中闪过,他随意地拎着一壶酒,看着青年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也许,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绝不会输。
他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仿佛一道桥一般,牵动着遥远之外的女子。
心桥……
他能够模糊地体会这种感觉。
这就是一切的解答,别怀疑这残余的些微感觉。
在几近发狂的情况下,青年用力挥除掉疯狂的想法,或者任由自己陷入疯狂,将含在口中的棋子,用力地、无比坚决地下在了棋盘之上!
明王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下在了另一个地方。
白色的棋子翻转,染黑。
“再见了,白逸安。”
青年化作光晕,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