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推开大门的瞬间,眼里只有血红一片,她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倒在地上。
承一几乎是在一梦的鞭子打完最后一鞭,就闪身上前接住他,满脸的痛惜,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流下。阿紫踉踉跄跄地跑进去,眼泪有些模糊了双眼,使她差点摔倒。
青荷连忙上前扶住她,她此时眼里只有受伤昏迷的帝景承,撇开青荷狂奔过去,丝毫不顾着自己怀着身孕。
“娘娘,小心!”青荷不忍地别过眼,捂着嘴低声痛哭。
阿紫像是双膝没有了知觉一般,重重地摔跪到帝景承身旁,从承一手里将人抱进怀里。
她一双小手颤抖地摸着他沧桑疲惫的脸庞,她看着一向健壮高大的他此刻脆弱地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如何下手,生怕弄疼了他。
“阿承,阿承,你要坚持住!你不能离开我!”阿紫泪水涟涟落在帝景承身上,与他的鲜血融为一体,在已经不成样子的月白锦袍上晕染开来,带着凄惨的壮丽。
“承一,你帮我把他带回去!快点!”
承一连忙将帝景承一把抱起往外面走,一梦不顾众人的眼神,连忙跟了上去。
阿紫含泪看着自己的阿爹爱娘,看了看在场的几位长老,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额爷爷。
“阿爹阿娘,爷爷,各位长老。你们该满意他了吧?!”
阿紫撕心裂肺地喊出声,美丽的脸上凄楚无比。
“阿紫,你别着急,一梦没有使尽全力,不会置他于死地的。”纳兰明珠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痛苦,出声安慰道。
冉拉约布看了看几位长老,眼里露出柔和的目光:“阿紫,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们认下他了。”
阿紫激动地点点头,上前拉着她爷爷跑了出去:“爷爷,你一定要救救他!”
老先生任由着阿紫拉着她奔跑,幸好他老当益壮,不然怕是禁不住折腾了。
一梦带着人来到从前救下帝景承时所居住的小阁楼,离阿紫的房间很近。帝景承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承一和一梦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碍于他的伤都在背上,只能让他俯卧撑着。
一梦带着青荷去到厨房,烧了热水。一边忙活一边给她交代这边的东西怎么用,以后也方便一些。
阿紫拉着爷爷狂奔回来的时候,青荷端着热水从二楼厨房出来,三人正好撞上。
阿紫一把握住青荷的手腕,要不是青荷力气大,手中的热水已经在地上了。
“娘娘,您别着急,皇上在小阁楼。”
一梦和承一正在帮帝景承将身上的血衣小心翼翼地退下来,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幸好受伤时间不久,衣服还没有黏在皮肤上。
承一满眼怨恨地瞪着一梦:“哼,你将我们皇上打成这样!”
一梦自知理亏也没有说话,半晌才挤出一声“对不起”。这事本不是一梦的错,毕竟他也违抗不了族长和一长老的命令,他自己都被打过呢!
但是,承一自小就受帝景承恩惠,可以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见他如此受委屈和折磨,他不可能不责怪。
“还有你们族长和长老,真是蛇蝎心肠。”
“其实,我们族长为了娶到身为中原女子的夫人也受过这般苦。”一梦长叹一口气,看着不省人事的帝景承,幸好他的身子底子不错,不然早死了。
承一闻言,不再说话。
其余三人慌慌忙忙跑过来,老先生连忙上前给他看伤。
阿紫接过青荷手中的温水帕子轻轻给他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渍,满眼心疼,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爷爷,他怎么样?”
老先生先是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探了探脉搏和心脏,这小子身体不错。伤口也没有伤到要害,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一梦,去帮我把药箱取来。”
一梦拔腿就往门外跑去,他现在可是背负着一条人命啊!
老先生在阿紫期盼的目光中拍了拍她的肩头,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乖孙女,放心,他死不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养上好一段时间了。”
阿紫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爷爷,知道他说帝景承没事,这才稍微放心了不少。
老先生轻轻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我们阿紫自己也会治病救人,现在真是慌不择路啊。”
“阿承没事就好,谢谢爷爷!”阿紫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温柔地给他擦拭完伤口,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接过一梦送来的药箱,亲自给他上药,然后包扎好伤口。
阿紫包扎完他的伤口,整个人有些脱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看着满身雪白纱布的帝景承,鼻头又有些酸。
“一梦哥哥,麻烦你去煮些白粥,我怕他突然醒来……”阿紫满眼都是央求。
一梦微微一笑:“阿紫客气什么,我这就去。”
一梦走出门,承一站在门口,微风吹拂在他的身上,撩起他的玄衣黑发,高大的背影透露着凄清之感。
一梦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定,向下望去,正好是阿紫家房子的后院,里面种植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花草。再往远处望,是阿紫爷爷的药房,也就是他平时居住的雅致又具有特色的木屋。
“你以后都会明白的。”一梦留下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厨房。
青荷熬好药端过来,承一主动上前接过,一脸冷然:“我来吧,你先去休息吧。”
石格一梦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在一楼的客房。
“可是……”青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承一就已经进了阁楼,关上了门。
阿紫见承一进来,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药亲自喂给帝景承喝,但是被承一错身躲开。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到床头,单手将帝景承扶起来,笨拙地喂他喝药。
阿紫多次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抬手挡住,浑身的抗拒。
阿紫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双手僵在空气中:“承一,你?”
承一手里喂药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帝景承靠着潜意识的反应吞下了药汁。他将碗里的药汁喂着帝景承喝完,将碗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冰冷的眼眸看向阿紫,没有丝毫尊卑分明,那眼神看得阿紫浑身发颤,承一这是怎么了?
“皇上待我恩重如山,他喜欢的人我自然也是另眼相待。但是,我从未见皇上受过这种委屈和苦痛,他身份尊贵、勤政爱民,他是天之骄子,如果他愿意,多的是女子趋之若鹜。可是他只喜欢你,万人之上的他根本不用受此折磨。”
“而你,半个月,他跪了半个月,你都没来看一眼!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寒冰做的,皇上他真是不值得。”
承一冷硬地指责让阿紫如遭雷击,她无措地垂下双手,眸光黯淡。
“我知道了。”她弱弱地说道,眷恋地看了看帝景承灰白色的脸庞,有气无力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