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违反宫规
凤药有歇晌的习惯,回到落月阁,却看到门口背着她站着个女子。
身上的锦衣色彩浓烈,于一片刚披新绿的枝叶中十分显眼。
一时她竟没认出是谁。
那人大约听到凤药脚步声,回头嫣然一笑,“姑姑好。”
凤药赶紧回个万福,“容妃娘娘万安。”
“进去说话可以吗?”
凤药推开门,请她入内。
“娘娘有事请直说。”凤药为她沏上茶。
容妃低着头,细细品茶,倒真像来找她吃茶闲聊的。
凤药静静等着,也不催促。
“我想请你帮我带封信出去,这宫中自你接手管理,带东西出宫可真难。”
“听说宫人的月例都涨了,杜绝夹带私物出宫,特别是书信类的物件,否则罚月例是轻的,重则打死,姑姑也太狠了。”
“娘娘可把信交给尚书司。”
“你别和我打马虎眼,能交给她们我何苦来寻你。”
凤药心内有些诧异,这些年容妃活得和没了魂的行尸差不多。
从前她那飞扬快活寻欢作乐的模样只留在久远的记忆中。
这几天不见,她不但穿回彩衣,连说话和眼神也变了。
凤药深深吐出口气,常容芳的过往,她也参与过。
“你在宫中见过徐乾?”凤药同她说话很直接。
容妃低头,却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凤药无奈摇头,“这个忙你叫我怎么帮?”
“信在此,姑姑可以读一读,并没有不能对人言的。”
凤药推开信封,“我没有读信的资格,除非你把信件交到尚书司,否则这只是你的私信,我不会看。”
“姑姑,依我看,宫中最铁石心肠的莫过于你。”
容妃眼角泛红,“你叫我烧了那条剑穗,记得吗?那是我的念想。”
“人我留不住,这身子也不得自由,不过一个念想,你也让我烧掉。”
凤药端起茶喝了一口,“女子向来爱以情爱论事,我建议容妃娘娘在关键时候学着理性一些。”
“何苦将内心的思念外延到让别人都看到?这宫里住的都是人精,你就不怕被人拿住把柄,告到皇上面前?”
“是,你可能不在意恩宠,但你能生活得轻松些,何苦要往下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请容妃娘娘时刻记住,别起了自毁的心思。”
“你总这么滴水不漏不累吗!”容妃激动地站起来。
“我是人,是有情感和思想的人,他们却总因为我是个女儿身就拿规矩约束我。”
“这信你帮我带不带?”
凤药摇头,“我只当娘娘今天没来找过我,也没有这场谈话。凤药从不知道有什么信件。”
容妃只是来碰运气,她知道凤药的性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秦侍书升为秦总尚宫,只会比从前更谨慎。
容妃离开,凤药担心地凝视着她风一样的背影。
方才对她的提醒怕是一个字也没入耳。
容妃回到未央宫就躺下了,直说头疼。
不多时锦书请了杏子来。
杏子诊了脉,说脉象平和,所以只开了食补的天麻炖鸽子叫她晚间喝汤即可。
容妃叫住杏子,“杏子姑娘,这么多年你一直帮本宫瞧病,你的医术与为人都叫本宫非常放心,故而有件事本宫想托付给你。”
“却不知你敢不敢违反宫规呀。”
杏子好奇问道,“那看是什么样的事情,有些宫规可违反不得。”
“这件事于你无害,也没有触及皇上底线,但我的谢礼……”容妃一咬牙,“由黄大夫开口,我愿帮你一个忙。”
“什么忙都可以?”杏子睁大眼睛。
圆而湿润的杏眼很容易让人将她当做一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天真女子。
这份谢礼很难叫人不动心。
“是,你哪天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愿出手相助。”
“我这儿有封信想请你转交定远将军徐乾。”
“国公府的小儿子徐乾?”
“正是,信件在此。”
杏子接过信,放入袖口,容妃有些意外事情的简单。
“只要娘娘承诺别不作数就行。”杏子像读懂容妃心里话,笑着说。
“不敢,这宫内大夫我只信你,难不成得罪你,后半辈子不生病了?”
“再有,请你把信给徐将军后让他当你面读完,给我带个回信。”
杏子欣然答应。
国公府离薛家不远,杏子将车停在大门不远处。
门房看她坐的马车甚是豪华,赶紧通报。
不多时,一个穿窄袖常服的公子从门内出来。
他身材修长结实,眼神像正在休息的野生食肉动物,散漫却蕴含着危险。
他站在阳光下,以手遮挡阳光向杏子这边瞟来,漂亮的棕色面庞,漆黑的眼睛,让杏子暗赞了声,好美好野的男人。
容妃娘娘倒很有眼光。
徐小将军比皇上看起来更有趣味。
她正胡乱想,男人已走到车前,挑起窗上纱帘,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请徐将军上车说话,我替人带话的。”
她见徐乾一脸怀疑,赶紧掏出信件给他。
信上只写着“徐乾亲启”。
杏子盯牢他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她太直接了,徐乾受不了一个女人用这样赤裸裸的目光看他,瞪杏子一眼,“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如此无礼?”
“请将军快点看信,别分神。能不能上车?我这车很多人认得,你一个男人站我车前,算怎么回事?”
徐乾只得上车里,幸好车内宽敞,两人不算拘束。
只一会儿他读完了信,将信还给杏子,“把信还她。”
他有些出神,两人沉默片刻,徐乾说,“我不是逃兵,感谢她的苦心,或许她是关心则乱,小看了我。”
“我绝不装病。”他上下打量杏子,“竟让个女大夫来送信,顺便给我开药,真能想得出。”
“反正我的话带到了,容娘娘许我的谢礼不论你怎么回话也不能赖掉。”
徐乾奇道,“她许你什么?”
杏子把帮忙带信的代价告诉给徐乾,对方连连拍大腿,“你不会向她提难以做到的要求吧。”
“那不一定。看我遇到的难处是什么。”
“她真傻。”徐乾低低说了句。
抬头懒洋洋地问,“你看她一个内宫女子能做到的事多,还是我国公府小爷更神通广大?”
“像你这样狡黠的女人,总该会衡量得失吧?”
杏子眼睛一亮,“你愿意替她?”
“嗯。”徐乾点头。
“那你万万别战死沙场。我等你回来还账。”杏子的开心从心里溢了出来,相当直白。
徐乾黑着脸哼了一声,挑帘下车。
“等等,你有话带回去没有?免费的。”杏子从窗口伸出头小声喊。
徐乾又气又笑回头,“叫她下次别找你这个奸商,太吃亏。”
随即收了笑意正色道,“请容芳好好保重身体,高高兴兴过日子,别总伤怀,她的难处我懂……”
徐乾眼底浮出一丝伤感,她的遗憾何尝不是他的遗憾?
这一生虽不能做夫妻,他仍希望能在心里像关心朋友那样关心她。
杏子点头,“这么伤感的离别赠言保证一字不差带到。”
徐乾又瞪杏子一眼大步流星离开。
杏子离了国公府直奔薛家,她牵肠挂肚着珠儿,等不及要回去抱女儿。
她定要把女儿带回自己身边。
青连不提,她今天就自己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