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阵门环叩击大门的声音响起。
“有人没有?”
李灵儿一边轻轻扣打郑牙婆家紧闭的大门,一边朝屋里喊。
“来了,来了!”
屋里响起拉门拴的声响,接着一个婆子探出半个脑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李灵儿。
此时的李灵儿早已经摘掉了面纱,她的脸上肤色黯淡,左脸上有一颗铜钱般大的黑色胎记,右脸上还长了几个雀斑。
“你找谁?”
“我找郑婆,想让她帮忙找个活。”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过半百,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婆子站了出来。
婆子生就一双三角眼,眼珠子上下翻动,鹰勾鼻,薄嘴唇,正是郑牙婆。
牙婆本是三姑六婆其中之一,三姑六婆则代表古代妇人谋生的各种职业。
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牙婆按顺序为六婆之首位,时人亦称其为人牙子。本是指贩卖胭脂、花粉等妇人用品的女性,后来牙婆的职业逐渐形成以人口买卖为主。
她们把那些穷苦人家养活不起的女孩子打小买来,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再卖给富贵人家赚取财富。有的牙婆还兼做媒婆或做一些给雇主找人的事情。
牙婆大多是见多识广,机言巧辩之妇人。她们经常出入一些重要场合,因此人缘比较广。
李灵儿打见到郑牙婆心里就有几分厌恶,其实讨厌的并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们这群人中间往往有人借机做出坑蒙拐骗之事,或是游走在灰色的边缘而让人不齿。
郑牙婆眼观六路,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就是丫鬟命,干活的料。
她道:“我就是郑婆,是你要找活干吗?”
李灵儿收起厌恶,含笑答道:“是我是我,我可是慕名来找您的”
“你的姓名籍贯?”
郑牙婆出于职业敏感,不热不冷的问了一句。
李灵儿道:“我姓李名叫灵儿,家住城外五十里李家庄。”
郑牙婆道:“李家庄有个李虎你可识得?”
李灵儿只知城外五十里确实有个李家庄,但李虎何许人也,其实她根本一无所知,但她还是点头道:“认识。”
郑牙婆道:“李虎那崽子四十多岁还打着光棍,去年还是我给他说了一门亲。”
李灵儿故作惊讶道:“原来这是郑婆您牵的线呐,难怪您声名在外。”
郑牙婆笑了笑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李灵儿道:“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婚配。”
郑牙婆皱眉道:“老大不小啦,怎么还单着?”
李灵儿道:“好的人家瞧不上我,孬的我又瞧不上人家。”
郑牙婆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往后呀要是遇到合适的老身给你保媒好不好?”
李灵儿道:“好,中!只是小女子长得丑。”
郑牙婆道:“世上之人各有各的活法,女子丑点未必不是福。”
李灵儿道:“是是是,郑婆所言极是。”
郑牙婆三角眼扫了一眼李灵儿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只要是我保的媒一般都差不了。”
“就说上一次吧,有个男的是个秃子,女的是个独眼,两个人呢知根知底,男的想娶,女的想嫁,两个人不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找到老身这里来啦。”
李灵儿插话道:“难道郑婆你有法子。”
郑牙婆道:“有,我当然有。我就教给他二人每人一句台词,让回家去背得滚瓜烂熟,最后把两个约到一块。”
郑牙婆卖了个关子,又继续道:“这才一见上面,秃头男就对独眼女说:你看我聪慧绝顶。女的立马接道:其实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呵呵!两句台词一出,这好事就成双了。”
李灵儿道:“亏你想得出来呀,郑婆!”
郑牙婆道:“咳!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接着郑牙婆又问道:“姑娘,先说说你想找什么活?”
李灵儿道:“粗活细活都可以,就是有一样必须是我瞧得上的人家。”
郑牙婆道:“我说姑娘,有活干就不错了,你还真以为是择婿呀,挑三拣四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如今我手上有一个烧火丫头的活,雇主是朝廷礼部的官员,去也不去?”
李灵儿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主家?”
郑牙婆道:“有是有一个,人都找够了。”
李灵儿道:“到底是哪家,这么快人就够了。”
郑牙婆道:“蔡京蔡老爷的府上,他家只要五个人。”
果真是蔡京老贼的府上,看来这一趟没有白跑。
李灵儿把银牙咬得格格微响,当下却不动声色,悄悄地拿出一两银子塞到郑牙婆手里。
郑牙婆眼晴立马聚成一条线,笑道:“你这是作甚?”
李灵儿道:“谁不知这蔡老爷位极人臣,要是在他府上做差想必月银自然要比别处丰厚,因此上肯求郑婆帮我一把。”
郑牙婆眼珠子滚动了几下,攥紧了手里的银子,嘴里道:“这五个人里边有一个人瞧起来手脚不太利索,正好你把她替换了。”
“那就有劳郑婆了。”
“甭客套,你回去收拾收拾,后天晌午到我这儿,咱们一块去蔡府。”
“一言为定。”
李灵儿没想到来这之前自己精心化妆一番,居然没有被郑牙婆识破,以后去蔡府的话,估计还要延续这种风格了。
李灵儿回到凤和楼的屋子,她开始卸去妆容,一边就和李老爹商议此事。
李灵儿道:“义父,孩儿打算到蔡京老贼的巢穴去打探一番虚实。此去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俩仨月,只是要让义父受些煎熬。”
李老爹道:“我已老朽,死不足惜,但是小姐啊,这蔡府可是龙潭虎穴之地呀!”
李灵儿道:“如今天赐良机,纵是龙潭虎穴,孩儿也想去闯一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老爹知道灵儿心意已决,徒劝无益,不由喟然长叹一声,道:“小姐谨记,此番只为打探消息,切莫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义父放心,孩儿知道了。”
是夜,月光如水。
林猛冲正在练功,林氏枪法一出,枪闪寒光,寒光点点如繁星闪耀。
忽然不远处有一女吹箫,声音低回婉转,时而舒缓,时而紧凑,时而似溪水潺潺,时而似江河滔滔。
林猛冲耳听得箫声,顿觉神情倍增,手里的长枪随着箫声舞动,一会儿如醉汉挑灯慢悠悠端的是神出鬼没,一会儿如蛟龙出海急切切端的是狂风骤雨。
好汉玉女,一个舞枪一个弄箫,居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箫声嘎然而上,长枪亦停了下来。
林猛冲转身,女子亦转过身去。
林猛冲见到熟悉的背影,凭直觉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就是李灵儿。
“灵儿。”
他上前轻唤了一声,女子缓缓地回过头来,林猛冲似乎有些诧异,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却又很陌生。
徜徉在明亮的月光里,女子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
细瞧之下女子眉如山黛,眼含秋波,秀靥比花娇,绝色倾人城,她的容颜估计比起传说中的四大美女也毫不逊色。
林猛冲穿越以前曾在横店影视城做群演,虽然见过一些高颜值的美女明星,但这种美到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恐怕都会被她勾去了魂魄。
其实眼前的可人儿就是李灵儿,她已然摘去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尽管林猛冲先前已猜出李灵儿的容颜绝非一般可比,却还是难以把李灵儿同这个绝色女子等同起来。
李灵儿瞧见林猛冲如坠云里雾里般的神情,开口道:“林公子,你当真不认识灵儿啦!”
哎呀呀!不是李灵儿还能是谁。
林猛冲当即脱口道:“我还真以为嫦娥姐姐下凡啦,原来是你呀!”
李灵儿莞尔一笑道:“马屁精!”
接着又道:“你可是我入京以来第一个见过我真容的人。”
“真是受宠若惊啊!那你不怕我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林猛冲故意把狼字说的很重,同时扮了一个狼的动作。
李灵儿道:“我义父说过了,林公子不比外边的那些个登徒子。”
“他真的这样说的?”
“嗯”
“没劲,看来想扮个坏人都被人识破了。”
晴朗的月夜,林猛冲和李灵儿坐在凤和楼廊下的长凳上,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滔滔之水绵绵不绝。
两人时而高谈阔论如喜鹊争俏,时而窃窃细语如燕子呢喃,忽而望月长叹,忽而捧腹大笑。
林猛冲所不知的是,灵儿丫头胸藏心事,再过一天她就要去蔡京府上,这蔡府岂是寻常人家可比,到时候必定吉凶难卜。
她在心中已视林猛冲为知己,能在临行时让林猛冲一睹真颜,也就生而无憾了。
古语云: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