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有妖怪!”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锅碗瓢盆齐摔,难民们纷纷逃命,整个苍陵县乱成一团!
黑压压的魔心树压抑着每个人心中。
半空中,像是在展示艺术品般,数十名凡人被贯穿胸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里面的气血快速流逝,不一会便成为了干尸。
“砰!”
一根硕大的树枝破土而出!
白尘然一剑斩断!
他耷拉着头,双手紧握,黑水村村民身死的一幕如同热水,疯狂涌入脑海。
双目猩红,白尘然原本低着的首昂了起来,对着远处几十米高的巨树,奋力嘶吼:
“你把他们当做了什么!”
“凡人的命数就该如此?你吸收了三百年的恶孽,难道这些还不够你用的吗?”
喉咙传来嘶哑,白尘然自问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如今这一幕,他怎能不感同身受。
一道身影映入脑海中,迎来的是作为凡人的一种无力感。
半脸大的肿瘤,身着黑袍,脸怼着他,满口黑牙,手持佛尘,他正是当初的白鹤仙。
以白尘然现在的道行,要是再遇到白鹤仙,几秒功夫便能要得他性命。
生死问,鬼泽,哪个不比他的强。
可当初的他,没有踏上修道之途,像是牲畜一样,任由白鹤仙宰割,亦如今日,凡人面对这恐怖的禁忌胚种,魔心树。
还是同样的沉重!
“凡人的命数难道真当如此吗?”他再次喃喃开口。
城中出这种变故,一日过后,难民还会有多少幸存?
“大哥…”李落苏抖动着双腿,一双红眸骇然,“我要去找我母亲,大哥你先去古宅,我马上带着我母亲过来。”
转过头,白尘然关心道:“行,你要小心。”
“嗯。”月明星稀,原来这个世界里冬天的夜色是这般模样。
看着李落苏,白尘然把悲愤吃进肚子里,随后两人立即分开。
马不停蹄地向前面跑去,右腿毫无知觉,他只能靠左腿,然后腰部用力,将力气撑在左边,这样才能往前跑。
一路上,雪花纷飞,大批的难民迎着城墙走去。
白尘然脚踏屋檐,白姑娘还在沉睡,他不能使用飞剑,他只能身形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奔向古宅。
“各位李国百姓,今李国遭遇大难,前所未有,乃有史以来最大的祸乱。但!每年劫难,李国都挺了过去,今年亦是如此!”
“朕在此承诺,李国不会亡,你们的鲜血不会流,我们!都能平安地渡过这个冬天!”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古宅门口,李薰灵身着一袭凤霞彩衣,头戴皇冠。
她站立高处,声音带着穿透力,鼓舞着下方的百姓,昂着首,人们的双眼明亮了几分。
她目视前方,只有她最清楚,李国究竟遇到了什么。那是三百年前的妖邪,是一方大妖,不光她国,周围的国家都难逃此劫。
而此次灾难的罪魁祸首,更是让她如坠冰窟,心中的寒冷从指尖蔓延到脚底。
她轻抿红唇,疲惫感就像是压着心头的骆驼,令她想着就这么倒下去。
“陛下,城中卫兵集聚完毕!”
百夫长从后面走来,所有的兵马都排列在后方。
李薰灵握住拳头,心中不甘。
不惜一切,也要为李国留下一丝血脉!哪怕有一人跑出去,李国就不算灭亡。
她的眼中充满坚毅之色。
这时,她的眼眸被一道快速移动的身影吸引。
她的眸光顿时一亮,脸上攀上希望,“是白道人!”
看着白尘然,不禁宽大的手袖中手指紧握。
白尘然跨过房檐,身形一踏,身子如一缕轻鸿,稳稳落在她面前。
“快!龙鳞在哪!快把它给我!”
还未等她说话,白尘然便着急出口,李薰灵抿了抿嘴唇,“白道长,还请您……”
白尘然立马打断她说话,“魔心树现,袛王教和太仙岭都来了,两个道君打架,我怎么能护你们周全!”
李薰灵想说什么,白尘然怎么会不知。
如今,他也自身难保,背后还有柳翎月盯着他,这些凡人要是真的待在他身边,只有找死的份。
“你听着,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立刻!马上!赶快离开苍陵县,太仙岭马上就会到来,两个仙门势力交战的地方,就是你这苍陵县城!”
李薰灵咬住红唇,她努力不让眼角的泪水流出来,作为女子,她也希望有个依靠,可身为国君,她也要为国家百姓负责。
她望着白尘然白皙的面容,双眼蒙上一层水雾,“龙鳞就在大厅内,我一直在等你来取。”
白尘然头也不回,急速朝着古宅内跑去。
看着白尘然的背影,李薰灵转过头,重新露出毅色,“即刻出发,离开苍陵县……”
“是!”
数万名凡人兵马簇拥着黎民百姓往城外走去,寒风萧瑟,雨水渐歇,天空上的阴云久久不去。
“砰!”
白尘然撞开大厅木门,目光环视,最后锁定在在最上面的桌子上,一个精致的木盒映入眼帘。
他直接过去,把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灵光闪耀的鳞片,通体灰色,龙鳞不大,不小,刚好够放在手心。
白尘然把龙鳞抓在手心,转身,他就要向外跑去。
脚步一停,他突然转头俯视那个木盒,眉头一皱,或许是觉得不便,拿起,把鳞片重新放回,随后两者一同被塞入怀里。
“李落苏!”
“李落苏,你在哪?”
“我在这!”
李落苏背着她母亲快速跑了过来,他的母亲一袭鹅黄色大衣,陷入了昏迷。
“来,你快拿着这个,赶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看着白尘然手中的木盒,纤细修长的的上染着血迹,“大哥,那你呢?”
“我还有事做!”
白尘然脸色苍白,“那个女人她还会再找上我,目标是我身上的繁衍源质,我必须要吸引她离开!”
李落苏看了看他,心中的复杂要漫出眼角,“大哥……”他的轻轻唤起。
白尘然嘴角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希望你能够在给我算上一卦,就看我会不会死。”
“大哥。”他猛地一咬牙,“好。”
他把母亲放在一边,将本命法器取了出来,『千机球』一阵变换,内有八卦图,玄机奥妙。
它像一个精密零件在运转。
“天地运势,为我掌心,算之一途,道我尘心。”
“往日之种,未来之事,今日开明。”
“大哥,算出来了。”
“卦象怎么说?”
“它说你不会死。”
白尘然嘴角一勾,眉宇含着笑意,“落苏,你是个算道天才,我相信你。”
听着白尘然的夸奖,落苏眼睛一红,“大哥,我……我……”
“我走了,大男人别哭鼻子。”
语气像是在做最后告别,说着他转头快速跑去。用断剑支撑着身子,努力不让它跌倒。
遮天蔽日的阴影肆虐着苍陵县城。
白尘然的身影无比渺小,在五百米高的巨树面前,毅然决然,迎着飞雪,一脚踏入其中。
他的身子瞬间被魔心树笼罩。他所奔跑的方向,是那棵巨大的魔心树。
他……要去见一个人。
他要去见画羊垚!
李落苏看着他的背影,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无能猛地袭击了他。
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算不准……
他算不准啊!
他修算道以来,他从来没有算准过!
他的大哥……会死!
会死!
刚刚白尘然的笑容映入脑海,『你是个算道天才』,昂起首,他原本颓然的眼神明亮了几分,他摇了摇头,
“不,我一定算的准,一定!”他咬着后槽牙,迅速卷起地上的木盒,背起母亲向外面的风雪跑去。
大哥,我等你,你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