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煜看了楚云卿一眼。
楚云卿会意，到门外将那衙役拖进来，扔在地上。
萧明煜问孙文忠，“孙户书，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个人。”
孙文忠持灯上前，仔细辨认半晌，才回道：“这，好像是陆远征的小舅子。”
小舅子？
萧明煜神色有些怪异：这陆远征夫人的母亲，与太子妃余氏的外祖母是堂姐妹。
孙文忠连忙解释道：“不是陆远征妻弟，是他府中如夫人的弟弟洪宝柱。陆夫人没有跟着陆远征来任上，与其子女一直留在老家。”
萧明煜无声松了口气。
然后，将目光对准了地上洪宝柱，眼睛危险地眯了眯，“衙役，嗯？”
洪宝柱嚣张地歪着脑袋，冷笑着对孙文忠道：“孙文忠你个软蛋，居然敢勾结匪徒绑架小爷？有种你放了我，看小爷怕了你，爷跟你姓！”
萧明煜冷笑一声，“怎么，不装了？”
“装什么？这可是爷的地盘！是虎你得趴着，是龙你得盘着。信不信只要爷喊一声，你们这几个人，都不够那些人砍的？”
洪宝柱说着就想站起来，冷不防被楚云卿一脚踹在腿弯处，“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啃泥。
“你个小娘们儿，敢打我？”
楚云卿抽出剑，架在洪宝柱脖子上，微微下压，一缕细细的血丝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打你？我不光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信不信？”
洪宝柱两眼盯着剑，眼睛都盯成了斗鸡眼，嘴里还硬挺得很，“你，你敢，我姐夫，可是常州知府，他他他，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敢不敢杀你？”楚云卿拿剑鞘敲了敲他的头，笑眯眯地道：“看你姐夫会不会替你报仇？”
洪宝柱哈哈一笑，“抓了我，真当我任你们宰割了？告诉你，一进城，我就沿途留了记号。那些人，很快就要找来了，哈哈哈啊……”
洪宝柱笑声未完就变成了痛呼，一声痛呼不等出口，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像是要凸出来，脸色涨红，脖子里的青筋高高凸起，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楚云卿将剑上的血在洪宝柱衣服上擦了擦，剑尖从地上叉起一截血淋淋的小指，举在洪宝柱眼前晃了晃，“你以为你的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吗？在你洒下第一颗小石子时我就发现了。”
楚云卿笑眯眯的从囊袋里掏出一把小石子，“啪啦啦”洒在地上，“洪公子看看，可是这些？”
洪宝柱惊的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楚云卿用剑鞘在他哑穴点了点，道:“你想说什么？”
“妖女！妖女……啊……唔……”
一声痛呼被拦腰截断。
楚云卿不慌不忙用剑尖叉起第二截小指，递到洪宝柱眼前，“第二根。没关系，夜很长哦，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下，别的本事没多少，折磨人的手法有的是。这才入夜，咱们慢慢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洪宝柱痛得浑身发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长相甜美的女子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手起刀落切他手指一点都不含糊。
这利落狠辣劲儿，别说是孙文忠，就是萧明煜看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洪宝柱哭的涕泪横流，张大了嘴巴连连点头。
楚云卿解了他的哑穴。
“我说，我说，别再削我手指头了。”洪宝柱疼的说话都成了气音，“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接下来，洪宝柱将陆远征如何谋划将常州官仓的粮食卖到西凉换取银两，如何在去年高价收粮后，连同今年的赈粮一起运至邬堰湖北面的山洞，如何蛊惑整个常州府的灾民逃往乾州……
还有陆远征与京中高官书信往来、经常制造冤假错案利用杀手剪除异己，横征暴敛、贪墨税银、圈占良田……
一直说到子时过，负责记录的孙文忠执笔的手都开始发抖，洪宝柱才期期艾艾地道:“没，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还就这些？！
萧明煜恨不得再往他身上踹上两脚。
楚云卿问，“他的书信和贪墨的银两，都藏在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姐夫从来不曾苛待过我，我不能太得寸进尺了，做人得有分寸。”
笑死了，就他这种社会残渣还有分寸？
楚云卿站起身，朝萧明煜拱手一礼，“殿下，您看？”
萧明煜沉吟片刻，问道，“你说陆远征经常利用杀手剪除异己，可知他从哪里找来的杀手？”
洪宝柱闻言摇摇头，“这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我远远见过一回。一身的杀伐之气，跟……”
他偷偷瞄了楚云卿一眼，声调一下子低了好几个度，“这位姑娘一样。我隐约见过，那些人脖子里有刺青。”
刺青？
鬼刺？！
萧明煜与楚云卿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楚云卿问，“这些杀手，你见过？”
“那些人神出鬼没的……”
楚云卿提起剑在洪宝柱肩上狠狠一砸，洪宝柱连忙改口，“他们常在胭脂楼落脚，由楼里尹妈妈负责联络他们。”
剑尖落在洪宝柱的脖子上，冰冷的剑身贴着他的耳垂，仿佛只要他说慢一点，下一刻他的耳朵就会不翼而飞。
洪宝柱吓得浑身发抖，语速又快又急，“胭脂楼关门后，他们都住进了陆府。就在陆府后花园荷塘中心的水阁里啊啊啊女侠饶了我吧我全说了啊……”
“一共多少人？”
洪宝柱下意识想摇头，但一看见楚云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连忙老老实实的回答，“连他们的头领一共十二人。我在山洞待了快一个月，不知道那边现在还有几人。”
“没了？”
“没了，真没了。”洪宝柱哭的稀里哗啦，“姑奶奶，求您高抬贵手，我就是爱喝喝小酒逛个楼子，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去看个粮食，那不也是我姐夫让我去的吗？姑奶奶，祖宗，求您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楚云卿冷哼一声，“我可没你这种不肖子孙！”
她转身，问萧明煜，“殿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陆远征是一定要抓的。只是那些杀手是个麻烦。”
万一抓陆远征的时候鬼刺插手阻拦，他们的行动成不成功先不说，能不能保住命才是问题。
楚云卿想了想，道:“我去。”
“不行！”萧明煜想也不想立刻拒绝，“鬼刺身手高绝，人多势众，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总要有人去，我去危险，别人去就不危险吗？”
“我不同意……”
“我说姑娘，你就听他的话吧。”洪宝柱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还不耽误歪着脑袋看热闹，“你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好看，要我我也舍不得……”
楚云卿一掌切在他的后颈。
洪宝柱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