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5日 本州岛 木更津市 鸟居崎海浜公园附近
“看吧,伸治阁下,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吉田组组长吉田秀二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被绑在椅子上、嘴巴用胶带封住的女孩,直到对方摘掉女孩脑袋上的塑料袋之前,川崎伸治还是一副处变不惊、掌控全局的态度,可在看到了那张脸后,他巴不得现在有一道雷劈死自己。
现在的川崎家成员,可以不认识川崎美步,但绝对不能不认识华北组的千金方欣楠,哪怕川崎伸治没有去过福岛的宴会,他也认出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方欣楠,在川崎辉一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叮嘱过所有人都要记住方欣楠的脸,因为以后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接下来一年内许多事情的关键角色。
随着日本二十一世纪失败的产业转型,制造业一蹶不振,再加上低生育率带来的劳动力成本上升,使得川崎重工生产的工业产品在21世纪开始逐渐沦为边缘角色,为了降本增效,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给企业再续一口气,川崎重工不得不违反奥术师协会的保密规定,偷偷将奥能运用在流水线生产上以节约成本——这一招的效果非常明显,川崎重工生产的产品突然变得物美价廉、无论是摩托车、汽车还是拖拉机、轮船,都以相对的优势击败了竞争对手。
每一种奥术无论在哪方面都能够提高工业现代化的进程,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德国和日本就发现了这样的现象:投影奥术可以用于生产简易零部件、多个念力奥术师可以搬运大型货物、火元素奥术师能够进行金属冶炼、雷元素奥术师能够缓解电力短缺……快速工业化带来的吸引力令奥术师们垂涎欲滴,可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对奥术师的劳动压迫,因此,这些借助奥能实现现代化的国家或多或少都带有集权和独裁的属性。世界奥术师大会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规定各国的奥术师协会继续遵循奥术神秘学的基本理论原则,将其发展限制在一小片的区域中,这也是为什么在经历了19、20世纪奥术大发展年代后的21世纪,奥能和奥术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
在许多人看来,世界奥术师大会这个建立在联合国机制上的机构,其出台的政策不可能让所有人遵守,但各国却依旧达成了奇妙的共识,并且将其作为蓝本凭依开始按部就班的执行。部分进步主义者认为,各国奥术师协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恐惧类似1936年法国人民阵线那种奥能敏感者和非奥能敏感者的联合阵营出现;而保守人士则认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本国的产业优势不会被后发国家轻易赶超。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然了,为了以防奥术师协会真的哪天找上门来,他们雇佣的都是奥能水平只有E或者d左右的劳工,因为从名义上讲这些人也算是奥能敏感者,严格意义上不算违反协会的法律,顶多背上个违规生产的骂名。更何况川崎早就在奥术师协会打点好了人,自身也是八大家之一,只要不威胁到核心利益,任何损失都在川崎伸治的接受范围内。
可川崎就算再怎么厉害,在目前的情况下,也根本不敢招惹黑道的人,尤其是华北组……华北组掌握着日本七成以上的符纸走私,而川崎家需要这些符纸进行工业生产,如果华北组停止对川崎的符纸供应,那么川崎悄悄利用奥能进行生产的事情就会败露,二代家主川崎正藏一生的心血就会于一个晚上在后代的手中崩溃。这种奇怪的产业依附关系,使得目前的川崎根本就是左右为难,所以伸治才会有借助川崎美步尝试摆脱德川,冲击日本奥术师协会主席的想法……
他千算万算,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但是他怎么也没有算到,吉田组的这群白痴居然把人给抓错了。
“……我们走,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川崎伸治故作镇定的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朝着汽车的方向移动。
“等一下川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吉田秀二有些急了,不由自主的用起敬语,“我们的钱咋办啊?”
“钱!钱!钱!”川崎伸治抽出纸扇打了好几下对方的脑袋,“你知道你抓的是谁吗?你抓的是方欣楠!华北组的千金,猪猡!”
“可……”吉田秀二愣在原地说不出话,而一旁的立川刚则是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女孩,“可是……我看她的衣服和川崎美步的衣服一模一样,不可能啊……”
“百惠说得对,找黑道办事情根本靠不住,我们快撤,一会华北组来了就完蛋了,跟着川崎家也会完蛋。”
“川崎先生……我们怎么办?”吉田秀二就算再怎么不相信那个女孩是方欣楠,川崎伸治的动作不会骗人。
“你自己办的事情,你自己负责!”
说罢,川崎家的成员和轿车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他们连车灯都不敢开,再加上开的是快车,汽车开除去不久后远处就传来了“咚”的金属碰撞声,想必应该是撞到了某个报废的货物集装箱,这一幕让躲在楼顶的羽月梨乃捧腹大笑——搞了半天原来是抓错人了,这两个吉田组的活宝可以去出演喜剧片了,幸好自己刚刚没有把信息发给母亲,不然这件事情就根本说不清了。
——唔唔唔!
方欣楠还在椅子上挣扎,梨乃打算再观察一会,不过说句实在的,那天在札幌的宴会上,方欣楠用两招投影奥术就击败了自己,怎么今天连两个黑道份子都搞不定?拥有“绝对感知”的梨乃非常确信立川刚和吉田秀二的奥能非常弱,可是那个方欣楠居然连反抗的都做不到,这是为什么?
“大哥……咋……咋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那天这个女人来我们的‘隔墙有眼’,她还出现在了华北组的办事处,你就不会往别的方面想一想吗?”
“可……可是,她穿的衣服的确和川崎美步的一模一样……”立川刚的脑子是乱的,他正在努力回想自己是哪里搞错了,可能是因为在华北组办事处被割小指的屈辱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观意识投射到了错误的人身上;亦或者是那天在秋叶原的时候没看清楚对方的脸——言而总之,立川刚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遇到了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个问题无论怎么解决都好像非常棘手。
“大哥,咱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在这里做了吧?”好大一会,立川刚方才颤颤巍巍的憋出一句话,“装在铁桶里面,封装上水泥,再丢海里面,没有人会发现的。”
“你他妈疯了吗?”吉田秀二回过身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她要死了我们组就完蛋了,方德鑫会把我们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
“不……大哥,我来这里的时候没人发现,车牌号我路上换了好几个,而且我不相信华北组的反应有这么快,更何况照川崎伸治那家伙刚刚的表现来看,那家伙八成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现在我们的选择就两个,把这女孩放回去,但这样我们就完蛋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也说不出话,然后我们所有人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一切就会过去了,华北组不会怀疑我们的。”
“你人都抓错了,你还怎么让我相信你路上没有被人跟踪?”
“大哥,如果你有别的办法我洗耳恭听。”
又是一阵沉默,吉田秀二松开了抓住立川刚的手,然后四下打量的一番后,从一堆杂物中抄起了一把铁锹;然后又从一片塑料盖板下推出一个空的油桶,用铁锹把他撬开。
“去,后面应该有干水泥,我去打水,咱们快点把事情解决然后闪人。”
“明白——没人看着她不会突然挣脱锁链吧……”
“只要那个东西在就行,川崎家看样子是把它留给我们了……”
梨乃叹了口气,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自己的报警电话已经打过去好长一会了,为什么警察还没有到,她本来以为靠警察就能解决今天晚上的麻烦,看来日本警察有些时候是和电视剧里面的一样,只会到事情结束的时候才出现——幸运的是,梨乃非常确信今天晚上自己是这里的主角,这两个黑道份子看着傻乎乎的,自己应该能轻松应付他们。
“嘿!你们这两个木头脑袋识相的话就马上给我放人。”梨乃的奥术师评级是A,比方欣楠高出半级,因此她非常自信的从房顶一跃而下,淡红色的光芒在她的腕部跳动,火苗逐渐在手心中涌现。
“你又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们绑架弱小,我今天就要来主持正义!嘿哈!”
说罢,梨乃便摆了个动漫中的耍帅姿势,单脚站立,两手以十字型举过头顶,这是《魔能少女》中“罗莎莉莉”释放魔法时的招牌动作——有句俗话说得好,一名合格的奥术师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很明显梨乃没有学到这个教训,她想要释放“爆炎术”,可火苗在噗呲了两下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奥能不流动了。
奥能之于一名奥术师,就好比体内流动的血液,在释放奥术的时候,奥能会在能量转换时散发热量,这是热力学的基本定律,因此奥术师会感觉到体温上升,但此时的梨乃什么感觉都没有,她身上的光芒消失了。
“哈!奥术师!没了奥能我看你怎么办!”立川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抄起一根钢筋就朝对方走过去。
一瞬间,梨乃乱了阵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自己的视野盲区中,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方盒子,盒子里是一个在发蓝光类似沙漏形状的物品,上面还印有衔尾蛇和老鹰的图案……合众国奥术师协会……难道说这东西抑制住了奥能的流动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刚那个川崎伸治会说那样的话,是自己太大意。只可惜现在梨乃已经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立川刚一记闷棍就敲在了自己的腰部,梨乃不得不忍者剧痛爬到一个对方体型进不来的废弃集装箱里,她想要用治疗奥术处理内伤,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连治疗奥术都用不了——那个沙漏的威力这么大么?
“刚!赶快解决问题!”吉田秀二将一根撬棍递给立川刚,“奥术师没法用奥术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构不成威胁,我不知道你是谁小妹妹,但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得灭你口,希望你能理解。”
梨乃这下子是真的怕了,她从未料到过这样的局面,一个奥术师竟然会失去奥能陷入窘境——要知道在一般的固有印象中,除非使用破元奥术,奥能是不可能出现“停滞”这种现象的。
“在解决问题前,我先解决你!”就在立川刚准备通过暴力的方式将集装箱的缺口扩大时,又有一名不速之客冲了进来,“我是东京警视厅的大冈伊池,马上投降!”
这名叫大冈伊池的警察双手绽放绿色的光芒,但他的情况和梨乃一下,他身上也因为那个装置出现了“停滞”现象,不过他身上还带有配枪,意识到自己身体状况不对劲的他快速掏出手枪,朝着立川刚开了三枪,而后立马站在方欣楠面前,挡住对方有可能伤害人质的行为,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对方的肩膀。
“高桥警官,突击队呢?”
伊池大吼一声,几秒后一支由三人组成的爆破小组便用炸药炸开了仓库的墙壁,领头是一名女性的警官,他们将立川刚和吉田秀二团团围住。
“大哥!我们被包围了。”
“可恶,事已至此,只能用那一招了。”
吉田秀二冲到木盒子边,掏出沙漏,按下上面的某个按钮后,蓝色的光芒消失,梨乃感觉到身上的奥能又开始流动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个装置会以某种原理抑制奥能,她立马使用治疗奥术治疗自己的内伤——那两个黑道竟然敢让自己这么狼狈,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轰隆。
可就在梨乃从集装箱里出来的那一刻,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了下来,在场的众人顿时被这强烈的光束照得睁不开眼,待视野恢复后,原本应该站在中央的两人顿时不见了踪影。
“竟然是传送奥术!”梨乃一下子就认出来那道闪电的由来,传送奥术在释放是会产生大量的热量,这种热量会吸引空气中的电离子从而在其周围诞生闪电的现象——在某一次跟随母亲参观合众国奥术师协会的军演时,梨乃远远的观察过这种奥术……为什么黑道会使用这种对合众国来说高级机密的奥术?这……难道说这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吗?
“高桥警部,有办法可以追踪他们传送到哪里了吗?”
“没办法,合众国的奥术对我们来说太天方夜谭了,说不定奥术师协会的人有法子?”叫做高桥的警官收起自己的配枪,然后开始观察传送奥术在地面上留下的烧焦痕迹,“前辈,看来他们的传送奥术不太稳定,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什么?”
“一只断了的手臂,还有刚刚让我们无法使用奥能的东西,这个像沙漏一样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