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治先生,请您放心,我们吉田组办事向来都讲究一个高效可靠,您要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怎么处理您可以自行决定;当然,您也可以委托我们来做,用黑道的方式,只不过需要你们多付一笔小钱。”
“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岔子么?”
“很简单,我们的人发现她很有可能投靠华北组了,上次我们二哥见到这家伙的时候,她就和华北组的人在一起,我猜她很有可能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会想到我们还有人盯着她的。”
这个理由倒是也还说得过去,作为家主候选人的川崎伸治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缓缓从轿车走出,司机立马从驾驶座上走下了,为其撑起雨伞——但他拒绝了,他觉得这些毛毛雨根本就不需要打伞,这个司机不过是看中了自己有可能成为川崎家的下一代家主而阿谀奉承罢了,还有这个吉田秀二,前倨而后恭引人发笑,黑道就是一窝下水道里面的老鼠,那些漫画电视剧里的黑道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对这个群体的幼稚幻想罢了,在川崎伸治心里,他们不过是一群实现自己抱负的工具罢了。
诚然,在许多人看来,川崎家家主不过是一尊为了将一群利益至上的人团结起来的无害神像罢,只要这尊神像不在了,这群蝗虫就会顿时作鸟兽散,但在川崎伸治看来,这其中大有可为。在他眼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川崎家家主没有任何实权,他也依旧可以凭借这个头衔去换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现在的川崎家是为了利益在一起在桌上吃饭的集合体,而之所以形成这样的风气,是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心骨为大家分配到足够的利益,而川崎伸治,希望做这个主心骨,他要做的,就是通过家主的头衔去获得各种项目上的融资,让川崎重工这个老字号工业企业重新焕发活力。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川崎家又何必屈服于德川家的淫威呢?要知道和德川重工那家只知道生产奥术用具、造发电厂的企业比起来,川崎重工可是研制出过零式战斗机、制造过加贺号航空母舰的老牌企业,而现在受制于日本本土的制造业困境,川崎重工的业务都滞留在海外,而这也给了德川可乘之机,虽说双方是政治上的盟友,但这种白捡的豆腐没人不会要,因此德川成为了日本的重工业龙头,整个日本东部的电力系统掌握在德川手中。
若是能打破德川占据日本市场百分之二十、川崎只占百分之十五的现状打破,川崎就不用再在任何场所都要看德川的脸色了,他们想用华北组打压川崎的计划也会破产,和黑道合作会成为他们身上一道抹不去的裂痕……自己甚至还有机会成为日本奥术师协会的主席。
只要成为奥术师协会的主席,川崎重工就能凭借这股势能,将关西地区的北路电力、中部电力、九州电力、关西电力、中国电力、四国电力、冲绳电力整合,对德川重工展开施压,迫使他们使用六十赫兹频率的电网,使得关东关西的电网频率统一,结束自明治时期就东西分化的电网问题……如果真的成功了,川崎一定会成为历史的功臣。
一想到未来宏伟的光景,川崎伸治的脸上就藏不住笑,但在此时此刻他依旧保持着扑克脸,想要实现这个计划,必须先成为川崎家的家主,现在的代理家主是川崎百惠,伸治不知道这个中年妇女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正因如此,他推测川崎百惠很快就会甩掉这个烫手的山芋,而自己就要面对竞争了。和日本首相上街拉票选举不一样,自己的竞争对手川崎达郎、川崎夏江压根不愿意参加家主竞选,按道理他非家主莫属,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至少在表面上如此,因此川崎伸治不能表现出“自己想当家主”的任何一点念头,如果这样的心思被看穿,那么大家就会对他群起而攻之,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成员希望家主是一个野心家,他们只需要一个像川崎辉一那样,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安乐公即可的家伙。
那么,如何让大家推举自己,同时又不会让自己的计划暴露呢?川崎伸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解决所有人的心头大患——川崎美步。关于川崎美步这个人,伸治知道的并不多,他只知道美步似乎是某个被家族除名的人所生下的孩子,因为他们没有履行对非奥能敏感者进行记忆清除的规章程序,说句实在的,以商人思维思考问题的伸治非常鄙视这种剥夺他人记忆的封建做法,这回导致川崎在现代科技昌明的二十一世纪只会导致获取信息的渠道越来越窄,一个健康的现代资本主义商业家族不应该还保留着百年前的封建行为,但自己既然在这座名为“奥术社会”的大山中做生意,那他也不得不唱这首难听的山歌。
这就好比,每个人都往泳池里面撒尿,往里面丢清洁剂的人就会被视为异类,在某些情况下,大多数人做出的选择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可一想到对与否终究是人类给某事或某物下的定义后,伸治就放弃思考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正确”,然后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能击败别人的“正确”。既然所有人都在表面上对川崎美步这个违背传统的叛逆者当做心头大患,那就当一个比较激进且乐于解决问题的人好了。
根据奥术师协会提供的资料,最近和川崎美步的接触是在东京的一辆有轨电车上,以及福岛的川崎公馆,她身上附着的是一种名为“以津真天”的日本妖怪,该妖怪据说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使得奥术师本人的奥能水平提升好几个档次;其实关于灵魂奥术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将其研究透彻,更何况伸治没去过福岛的宴会,他不喜欢和德川家的人吃饭,因此并不知道那个妖鸟的模样,不过只要其行为逻辑的基本介质是奥能,那么合众国奥术师协会的小装置就能起到作用。
只要解决了“共同的麻烦”,且表现出一副“出于对川崎的维护”,然后再收买一些人旁敲侧击一下,川崎达郎、川崎夏江一定就会出于害怕麻烦的考量,推举伸治担任新的家主。二到时候伸治则需要表现出一副“我也不想当,但大家都推举我那我不得不这么做”的意思,自己的计划就能够顺利实施,这就是所谓的连环计——让别人以为的事情,其实是他人想让别人以为的事情。
“……不得不说伸治阁下,合众国奥术师协会提供的小玩具确实好用,我们抓住他后,他身上的奥能流淌就直接……停滞不动了。”
“停滞不动?”伸治对“停滞”这个词非常在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小妮子使不出任何奥术,而且整个人也浑身乏力,您还是亲自看看吧——喂!刚,你在里面吗?”
躲在楼顶的羽月梨乃心里一阵颤,看来自己今天晚上钓到大鱼了,直到看到铜钱状的家纹后,她方才确信轿车上的人是川崎家的成员,这群人绑架方欣楠干什么?那天在北海道和这家伙对决的时候,还有德川家和华北组的成员在场……也就是说德川家在利用华北组胁迫川崎的事情是真的,而川崎为了避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出现,选择主动出击了么?在愣神了几秒钟后,她赶忙掏出手机,然后拍下了照片,并且打算将其转发给了母亲,这是个很有价值的情报……但在她的手指即将点击发送键的时候,梨乃犹豫了。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又变成了只会听命行事的花瓶了?
诚然,这个情报对母亲来说完全可以当做一个用于胁迫川崎或者德川的筹码,利用它能够将华北组从北海道挤出去,甚至还能彻底消灭这个麻烦的组织;可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就会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在羽月梨乃看来,一场舞台剧中,有些角色的剧情已经结束,那么这个角色就应该退场,哪怕他原来是主角;而不是摆出一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模样,自顾自上演着依旧能够掌握大局的戏码,这只会惹得新的角色心生怨恨。
梨乃根本就不想要现在这样的生活,可说到底,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反抗方法,直到目前为止,她的思想观念依旧停留在“只是想要反抗,却不知道反抗的目的”这种为了某某而某某的阶段,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不是个事,于是乎,梨乃脑子里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2010年10月15日 本州岛 东京市 千代田区 东京警视厅附近
“伊池警视……我们实在是没辙了,东扇岛那边的监控系统根本就是坏的,我们最多追踪到那里就没有办法了。”警视厅内,技术部的一名警员在向大冈伊池抱怨,“而且您知道的,我们警视厅根本没有权利监管东京的摄像头,我们只能去找那些经过了tELEc认证的机构,而那群人的效率你是知道的,等我们真的查到什么,人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大冈伊池不是不知道失踪人员的寻找规律,在东京,失踪一个小时就有可能出东京,而失踪三个小时就有可能跑到大阪,而现在方欣楠已经整整失踪了十二个小时,她都有可能跑到别的国家去了。当然了,在警视厅为了找人而手忙脚乱的时候,华北组的诸位也没有闲着,川崎良平和韩宏伟带着两百多号人在东京四处打探消息,可事实上,他们除了给周围的居民和游客弄得心惊胆战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得已,伊池只得叫停了他们的活动,一群黑道在街上随意走动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治安麻烦;然后,自己就不出意料的被韩宏伟骂了一顿,这让他身边的高桥铃音巴不得顺着网线钻过去把对方抓起来,还好良平用央求的态度挽回了局面。
——伊池,算我求你了,赶快把她找到吧,方德鑫组长要来东京了,如果他的飞机落地人还没找到,我们就都完蛋了。
——你就算找天皇来都没用的良平,我们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
——有联系过奥术师协会的人吗?说不定可以追踪大小姐身上的奥能……
——没用,他们说他们不受理失踪人口的案件,这群人除了踢皮球啥也不会干;再说了,东京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投影奥术师,怎么确定那一股奥能是属于她的?
每隔半个小时,川崎良平都会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但伊池每次都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问题,目前调取的监控录像只知道方欣楠被拐上了一辆面包车,这种做法除了黑道外他想不出别的组织或势力,可如果把这个线索告诉他,华北组说不定会把东京的所有黑道都收拾一顿,到时候再把东岛会卷进来,整个社会治安就会出问题了——而且要真是是东岛会干的,那情况就会变得更麻烦。
现在,他已经有点后悔答应川崎良平了,这分明就是把他架在火架上烤,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祈祷监控真的能拍到些什么东西——至少得知道人在哪,所有人才能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妈的一群草包,那国道呢?跨海隧道呢?没有一丁点线索吗?”
“要不调取一下机场的监控?”一名警员提议道,“在东扇岛那边消失不是去机场就是过跨湾隧道了,保险起见再顺便联系一下袖浦市的同事,请他们协助一下吧。”
“有这个可能性,试试看吧,用人脸识别技术再试一次。实在不行就调查一下旅客登记表。”
“可摄像头根本拍不到那辆面包车里面……”
“要真在在机场说不定已经上飞机了,再说了,谁绑架会帮绑架者买机票?我们得去查私人飞机和货机……”
“我个人觉得袖浦市的可能性大一些……”
事实上,警视厅这边也是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一边七嘴八舌的抛洒一件,一边又盯着一块只有16寸的屏幕滴眼药水。无论在人类历史上的哪个时期,寻找失踪人口一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哪怕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日本关于失踪人口的侦破率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伊池已经决定了,如果再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再找不到人,他就去联系公安调查厅的朋友,借助情报部门的力量找人,展开地毯式搜查,但这也意味着自己和华北组千丝万缕的联系会被发现……警视厅奥术课就有可能面临一轮大清洗。
——那群人可是公安的,而且还是法务省手底下的公安……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找他们的好。
无论怎么走都是走钢丝,这一时间让雷厉风行的他拿不定主意了。
“伊池警视,我们刚刚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是在木更津市的港口有热心群众看到了疑似方欣楠的人,还有照片,虽然对方被塑料袋蒙着脸,但根据对比身材和穿着打扮后,应该有大概率是失踪目标。”
“立刻派人过去,东京的黑道乱不乱就靠我们了。”
命令已经发出,警务部的警察们接到命令,立刻出发,伊池和铃音也会随后赶上,但在自己离开监控大厅之前,他悄悄给川崎良平打了个电话。
“良平,人我们找到了,在木更津市,有热心群众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我明白了,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电话另一头愣了几秒钟,“等下,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发过失踪人口告示么?”
“对,所以我才感到奇怪,但那条线索和拍的照片又不像是假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我等会儿把照片发你,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