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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三幕 幻梦泡影(二十五)

2010年10月12日 本州岛 东京 涩谷区 青山墓园附近

“对不起,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这是大小姐推荐我买的鸭子,南京盐水鸭,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华北组若头川崎良平对自己的妻子默默说道,“华北组的大小姐方欣楠……是个很有趣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把你介绍给她的,我觉得你们的性格应该很合得来……”

面对这一番说辞,良平的妻子选择默不作声,对眼前的食物既没有表现出兴奋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单纯的默不作声——这很正常,对方并不是因为讨厌这样的见面方式,而是因为纯粹的物理因素让两人产生了隔绝,良平在这一头,而他的妻子则是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

“我……我知道你对我迟到这件事情很不开心,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不重蹈过去的覆辙,我只能牺牲我们见面的时间——”

一阵风吹过,枯黄的树叶落在良平脑袋上,好像这附近的灵魂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没什么大不了”,良平不相信人死了会去什么极乐世界,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奥术师那种无法解释的现象是极少数人才拥有的“幸运”特权,可即便如此,树叶落在脑袋上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哭出来。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将妻子生前喜爱的食物放在石碑前,良平忽然忍不住用力锤了一下身边的无碑墓,东京的墓地价格在全世界都首屈一指,他的妻子能在这种地方安葬纯粹是因为有华北组的帮助,“我感觉到了,我在把方欣楠当做自己的女儿,就好像……我们的女儿还活着一样,但是方德鑫他……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总感觉他在走我的老路,但我真的不知道……”

良平心里面很清楚,自己现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目标,或者说“催眠”自己找到了个目标,那就是让方欣楠不会变成自己的模样;可是方德鑫采取与德川家的联姻策略,似乎是在将方欣楠推到一个谁也控制不了的局面里。

说到底,方欣楠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方德鑫的亲女儿,可是,他还是无法容忍方德鑫用这样的方式去替别人做选择——连一个婴儿出生的时候,有见识的父母都会弄个“抓周”的活动,虽然这个活动做出的选择大概率不是婴儿凭借自我意志做出的,但起码做到了“程序正义”,方德鑫的做法连着一道“程序”都省去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诚然,现在的方欣楠好像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而且看起来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模样,但良平很清楚这种状况是有问题的,因为自己也经历过这段时光:觉得黑道是讲义气的组织,觉得只要凭借奥能、口才、金钱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就能够一帆风顺……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太早的获得了社会意义上的“成功”,到头来的结果就只能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自己的这番论调,良平只敢对同样也有孩子的市吉佐江子说,而且也只能说一部分,即关于“不能让下一代重蹈覆辙”的内容。佐江子对此表示非常认可,而且也论述了自己之所以待在华北组里做那些灰色的业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但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这番理论源起自方欣楠……佐江子会不会觉得良平是个神经病呢?

没有人敢对这类问题采取赌博的态度去面对,尤其是思维模式越来越保守的川崎良平,他不觉得自己的思维是错误的,只是出现在了不适合的时间以及不适合的人身上……这是一个只有自己能知晓的秘密,而且川崎良平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这个秘密。

“喂!损坏公共物品是要赔钱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冈伊池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这里,他歪着脑袋看着良平,同时露出一副调侃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一拳打在他那副不修边幅的脸上。

“我又不是没钱,就当我买了。”

“嘁……我现在完全可以以故意损坏公共物品的罪名把你再关个十天半个月。”伊池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么快就出来了?华北组法务部的效率不错嘛,以后我要遇到什么刑事诉讼请你们的律师来帮我打算了。”

“伊池你又在开玩笑了……”

“嘛……算是吧,顺便稍微培养下你的幽默感,你就偷着乐吧。”伊池收起伞,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支和平香烟,“赶快撂吧,在里面打听到什么消息?”

“东岛会的上一任会长,西江健一郎,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替他把事情办成了,他会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交易?”

“放心,不会有人死、不会产生大规模劣性奥术事件、也不涉及什么权利政治斗争。”伊池投来一副怀疑的表情,对此态度,良平只是摊了摊手,“拜托伊池,我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你仔细想想看,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伊池笑了笑,他对自己在谈话中拥有主动权的现状感到非常满意,“那么,秘密呢?”

“你不是最近在处理‘水银案’么?接受这么多的信息你不担心你的脑袋坏掉么?”

“这会你倒是想起来关心我了?”伊池嘲弄道,“我已经是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了,说句实在的,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对任何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腔调,你要么全部说出来,要么就不说,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你真想知道?”伊池点点头,“好吧……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奥术,能够将非奥能敏感者变成奥能敏感者,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哈?真要这样的话,多来点这样的奥术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奥能敏感者,这样我们部门就能多招募一些人手了,现在警视厅拿我们部门完全就是女人当男人使唤,男人当畜生使唤。”伊池不合时宜的开了句玩笑话,但对面的川崎良平对自己的这个劣质笑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喂……你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对吧?”

“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么?”川崎弯下腰,开始将墓碑附近的垃圾捡起来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八大家’中的某个势力在为东岛会撑腰是个公开的秘密,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世纪末的那一场反黑行动中被消灭?而且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

“怎么?华北组终于要摇身一变,跻身上流社会了么?”

“伊池,全世界的奥术师协会严格控制奥能敏感者的数量是有原因的,你也不想让东岛会重新在东京变成个麻烦吧?那个西江健一郎说,他知道那种奥术的有关情报,如果我们能得到一些信息,就能利用其狠将东岛会一军,甚至……将其彻底消灭。”

“然后……华北组就可以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是吧?”伊池嗤笑了一声,“嘁,我还说你们终于良心发现,准备为社会做一些有用的事情了,说到底还不是江湖上那些争抢地盘之类鸡毛蒜皮的破事。”

“没人说我不能为人民服务,再顺便填饱我的肚子吧?”良平用诙谐的口吻说道,“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国家在上个世纪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那个西江健一郎曾经镇压过东京大学医学部的抗议示威,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东西。”

“那会我俩都还没出生呢,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怎么敢笃定那些事情西江健一郎就一定会知道呢?”伊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来的确是进入冬天了,白天的气温正变得越来越低,“良平,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情,咱们调查个差不多就得了,再查下去对所有人都不好,而且那种事情也不是我们几个平头百姓能处理得了的,我知道你想要给我们的下一代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但我们已经没有下一代了。”

“那你就姑且把我当做‘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开心’的那种老好人吧。”良平顿了顿,“而且伊池,我之所以把你喊出来说这件事情,是因为我不相信你会对扰乱现状的事情熟视无睹。”

“那我就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什么叫‘扰乱现状的事情’了。”伊池上前一步,“现在的日本各方势力好不容易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这个不健康的体制能够运行下去我就已经很满意了。在我看来,你所谓的那些‘调查’就是在破坏这种平衡,更何况你还有别的出发点,所以就别再对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你知道我是不会停止的,对吧。”

“是方德鑫不会停止,不然,他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和德川家进行联姻呢?”

“你早就知道了?”

“那还用说,高桥铃音警部已经把在福岛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我了,告诉我良平,如果你真想要为我们的下一代做些什么,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对那个女孩来说是好事么?”

“我不知道。”良平语塞,“但我宁可犯错,也不愿意什么也不做。”

“看来我们之间没法达成共识啊……”伊池叹了口气,将烟头掐灭,然后丢到对方手里的垃圾袋中,“小心点良平,你很有可能在和一头看不见的怪兽战斗,这可不是黑道争抢地盘那种小打小闹,如果华北组做的事情惊扰到了合众国奥术师协会,我们所有人都会完蛋。”

“放心,我自己有分寸——而且,我会把我的调查内容如实的向你汇报。”

“你可别向我汇报,我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就这样吧良平,我们今天从来没有见过面。”

2010年10月12日 本州岛 福岛市 川崎公馆附近

“代理家主阁下,前去浪江町搜寻川崎美步的奥术师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把那家伙的住所给烧了,就这样还是没有找到川崎美步。”

“你们是一群猪吗?奥术开发课研制出的追踪奥术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学明白啊?那个川崎美步就是个祸害,她的存在就是对我们川崎家最大的侮辱,所以她必须死!你们最好马上把她找出来然后除掉!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所有人丢到海里面去喂鱼!”

福岛市的川崎公馆内,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女子正对着在场的所有川崎家成员破口大骂,原因自然是这群人办事不力。川崎辉一在遭到刺杀后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生前也没有对下一任的家主人选做出过什么安排,毕竟那家伙不是在搞腐败就是在在搞腐败的路上,对于这样的一个“现代封建制”家族而言,没有继承人很容易出现乱子,幸运的是,川崎家的初代家主川崎敬吾似乎早就预言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紧急预案生效了:川崎辉一的外甥女,川崎百恵成为了代理家主,她将在新任家主被选举出来之前,暂时履行家主的职责。

说句实在的,川崎百恵心里面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川崎家是一个因为利益才能够得以维系的特殊存在,因为大家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领头羊”来保持八大家威严的同时,作为一个“噱头”让家族成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所以对于追踪川崎美步这件事情,每个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希望别人来当出头鸟;每当看着相互推卸责任的家组成员,川崎百惠都会感叹,身为八大家之一的川崎家,办事效率甚至还不如黑道,黑道至少在决定了什么事情后会立马去执行。

综上所述,川崎家家主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仅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当做盾牌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更重要的是它不同于其他七大家的家主,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用这个思路思考下去,或许就能理解为什么川崎辉一那个老东西会有那么多不着调的爱好了。目前,家主的候选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川崎正藏、川崎达郎、川崎夏江,虽然被提名了候选人,但这三个人对家主之位完全不感冒……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一些意外因素导致无人竞选,如果那样的情况真的发生,川崎百恵就会动用家主为数不多的权利,指定一个倒霉蛋接手这个烂摊子,然后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能推卸责任就尽可能的推卸责任,大家一起在一个桌子上玩击鼓传花的游戏,最后看这颗定时炸弹最后在哪个倒霉蛋的手里面爆炸,为了宣泄连川崎百恵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情绪,她便只能破口大骂,让自己这个花瓶看起来稍微不是那么“易碎”。更重要的是,她心里知道自己必须在当下这种不稳定的形式下将大家团结在一起,以避免大家作鸟兽散,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最简单方法,那就是为大家找一个共同目标——川崎美步就这么被端到了台面上。

“代理家主阁下,宇都宫市的贤治组向我们报告说,他们见到过形似川崎美步的人,那时她坐在前往东京的列车上——”

“消息来源可靠吗?”

“现在已经无法证明了,因为贤治组最近和华北组发生了一点小冲突……而且警方也参与其中,我们现在暂时难以联系上他们。”

“又是华北组……我看德川家纯粹是为了找事儿,利用华北组来对付我们,什么狗屁联姻?身为贵族的德川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坏了大家定下的规矩。”

“必须得有人来处理一下华北组,我看德川现在是饿坏了连自己人都想吃一口,如果他们再一意孤行下去,我们恐怕得重新调整一下本家的政治策略了……”

“喂——开什么玩笑,德川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华北组无论在哪里都是个麻烦,如果他们真的有本事让这群中国人乖乖听话,这不就恰恰证明了,他们依旧是能够让我们安心乘凉的保护伞么?”

“但是最近山本家在做的事情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合众国奥术师协会邀请他们去参观长岛的美军基地了,如果山本家后面站着合众国奥术师协会……”

每名成员都在各抒己见,大家很快就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望着这一幕的川崎百恵头都大了,如果再继续任由这种对峙的风气弥漫开来,她就控制不住局面了,因此对于那个不确定的信息,她立马做出了判断:

“如果川崎美步到了东京,我们该怎么办呢?”这句话立马让在场的川崎家成员安静了下来,看来在这种关系到所有人的事情上,大家还是能够暂时保持一致的。“众所周知东京是德川家的地界,如果我们在我们盟友的地盘上杀人,没人知道还好说,要是事情闹大了……”

“这还不简单,找东岛会。”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只要给他们开出合适的价码,我敢说那群人连天皇都敢杀,在日本,一件事情只要黑道被牵扯进来,就算真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把黑锅使劲儿往他们身上扣就行了。”

“日本奥术师协会关于川崎美步的评判报告是,该名灵魂奥术师精神状况极其不稳定,就连协会的执行官都没有抓住他,你觉得靠黑道真的能解决那个川崎美步么?更何况之前我们也找过东岛会,那会还是在治安管理能力较弱的大熊町,东京是德川的地界,我们在他们的地界上杀人,他们会不找我们的麻烦吗?”

“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法我洗耳恭听。”

那名反对者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也想不出对付川崎美步的更好办法,在通过沉默的方式达成了某种共识后,所有人都一一望向那位代理家主。

“给我电话,我要亲自去和东岛会的会长说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