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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二幕 时代论调(三)

2010年9月20日 星期一 旭川市 春光町 羽月家常磐招待所附近

“德川山卉阁下……羽月家的家主羽月智子说……他们因为家族大会,无法与您会面了。”

“明白了,下田寺,你可以从房梁上下来了。”

随着德川山卉的命令,早就在房梁上埋伏的下田寺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一跃而下后,缓缓站在了德川山卉身边,与之共同面对身前的男子。旭川市是羽月家的地界,华北组在这里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双方目前以径流城市中央的河流为界,相互僵持不下,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羽月家不过是强弩之末。华北组的干部们白天在物流公司干活,将大大小小的快递挨家挨户送上门,所以当地居民对他们的评价还不错,而羽月家,则是勉强维持着几个办事处的日常开支,其成员每天甚至还要打工来维持生活,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羽月家的成员女性比例非常高,因此他们打工的内容也大多都是只适合女性干的工作——比如,风俗店。

这家位于春光町常磐招待所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按照原定计划,德川家家主德川山卉要在这里和羽月家家主羽月智子在此见面,商讨未来日本奥术师协会主席的选举一事;德川山卉告诉下田寺,如果对方在谈话的时候露出敌意,那山卉便会举杯为号,下田寺只需看到这个动作后,从天花板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即可——作为德川家的利剑,这是下田寺必须完成的工作内容。

只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羽月智子甚至都不愿意见德川山卉一面,所谓的家族大会肯定只是借口,她们心里在盘算着什么,这一点就连下田寺都能够看出来,更何况“老油条”德川山卉。

“德川幸司,你觉得,羽月家会不会是看出了我们的想法。”

“十有八九……您想利用羽月家牵制华北组的想法固然很好,毕竟和黑道打交道必须小心谨慎,但羽月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同为日本奥术师界的八大家,他们不会做出这种类似寄人篱下的选择。”

现在,站在两人身前的男子名为德川幸司,此番前来北海道参加与华北组晚宴的德川家成员一共三十名,德川幸司便是其中一位。在初次与德川幸司见面的时候,大多数人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游走于各个办公室之间的文职人员,毕竟这家伙戴着一副十分具有刻板印象的黑框眼镜,脸型也是丢在人群中立马就会消失不见棱形脸,可只要与他同处一室一段时间后,便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奇怪气息。

德川幸司穿着一件棕色西装,但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也没有扣上,看得出他对此次会面并没有做多少准备;至于下半身,则是一件完全不搭调的红色喇叭裤,再搭配上那双和北海道天气完全不着边的人字拖,这家伙完完全全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把羽月家放在眼里,在和德川山卉谈话的时候,下田寺仿佛看到幸司的眼镜镜片在反光,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人十分“危险”。

下田寺在东京的奥术师协会工作时,听一个同事说过一个叫“绝对感知”的概念,意思是一名奥术师可以在不通过光色、咒文与术式效果的前提下,直接判断出一名奥术师的奥能属性。对于这种没有经过理论验证且道听途说的东西,下田寺一向嗤之以鼻,可在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后,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一部分的“绝对感知”,当然这并不是奥能方面,而是判断一个人人格属性方面;即“凭借第一感觉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或‘坏人’的能力。”

“如果羽月梨乃是个聪明人,那她就应该明白,打肿脸充胖子的做法只会让她们失去机会,都什么年代了,还揪着以前的那些东西不放;奉行保守主义倒不是不好,而是在当下的情况不好,我们之前可是盟友!”

“您说得对家主大人,不过我们在这里把他们骂上天也无济于事,新一轮的日本奥术师协会主席选举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必须赶在之前收集到足够的内阁选票才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距离规定的百分之五十支持差得还挺多。”德川幸司半弯腰致意,给人一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日本奥术师协会主席,就相当于奥术师世界的日本首相;和日本首相不同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日本从来没有“奥术师协会”的说法,也没有一个大一统的领导机构负责代表这支群体,日本的奥术师世界混乱得像是战国时期,任何人都可以宣称自己代表了整个日本的奥术师世界。世界大战结束前,日本都是一个封建制的国家,因此那个时候的内阁大臣、现在的战争罪犯们便以军国主义作为核心,诏安了这群奥能敏感者,将他们推上战场。

战后,为了稳定日本社会,在合众国奥术师协会的推动下,日本奥术师协会得以建立,和历史上任何国家对其征服土地的占领政策一样,八个代表日本社会的奥术师家族,承担起了维持日本奥术师世界稳定的责任:德川家、松平家、川崎家、羽月家、山本家、上杉家、东乡平家和武田家。日本奥术师协会内阁中,原则上拥有八大家姓氏的人不能成为议员,只不过日本要从封建社会一下子步入现代社会需要些时间来缓缓,因此议员们在大多数情况下,依旧会和八大家合作——政治献金、官商勾结都是一些常见的现象。

据下田寺的了解,每隔四年,日本奥术师协会就需要通过投票的方式,选举出代表八大家的话事人。作为名声显赫的家族,长期以来,德川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个宝座的唯一候选人,只要赢得选举,家主便会自动成为奥术师协会的主席。现在德川山卉所面临的的情况,就是自己无法在下一次的选举中凑够超过半数的选票,川崎家因为泡沫经济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羽月家也有放弃合作的意图,武田家和松平家举棋不定,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的日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下田寺来到北海道以后,心里面想的最多的问题;小的时候,下田寺总以为这个世界是一成不变的,但后来他发现他错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东西是习以为常的、青年时期出现的东西是“代表科技与进步”的产物、而中年后出现的新奇东西则会变成“扰乱社会稳定”的虚无主义代表。

人的思维难道会随着年龄而变得越来越保守么?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会使人感到后怕,不光是下田寺,就连德川信义也经常说年轻人向来都是进步主义的代表,只不过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加,每个人都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或为了生活、或为了家庭、或为了事业……好像日本人天生就和幸福有仇似的,下田寺自记事起,接受的教育就是“人必须干正事”,任何诸如“看课外书”“打游戏”“到处玩”之类的活动则被认为是“非正事的”,也就是说,下田寺从小被灌输的人生理念就是“不干正事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但说到底,到底什么才是“正事”呢?是老老实实当德川家的剑、进行和德川信义的宅男计划、还是遵循社会给予年轻人的准则,结婚生子退休躺进一个小盒子呢?

下田寺不知道,只能在目前的社会舆论下,稀里糊涂去做一件大多数人都在做的事情。诚然现代人可以坐飞机坐高铁到处旅游,可以用玩手机玩电脑,发送即时信息,看超清视频,可以不用种地,随时都有东西吃……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依旧没有感受到快乐。

“鸠山家……怎么样?”忽然,沉思了许久的德川山卉开口了。

“鸠山家?我记得他们家之前有个人当选了日本首相,对吧?只不过几个月前辞职了。”德川幸司杵着下巴做思索状,“鸠山家确实有奥术师成员,但他们更喜欢玩参议院和众议院的那套游戏,更何况他们不是八大家,从理性主义上来说,他们的支持无法帮助到我们。”

“是么幸司,我觉得你想对我说的并不是这些……对吧。”德川山卉笑了笑,他看穿了隐藏在德川幸司那副黑框眼镜下闪烁的光,“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下田寺你可以无视他,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好了。”

“不,家主大人,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真心话,我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站在家族利益上去考量的。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站在家族的利益上,却没有站在日本的利益上么?”

“这……”低着头的德川幸司顿了顿,看来他被问住了,“只要稳住奥术师世界的形式,日本的利益同样可以得到保障,八大家是日本奥术师世界的根基,我们不能破坏传统;如果让鸠山家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我估计政治形式会迅速极化;德川家是斡旋两派的中间人,我们难道要选边站么?”

“先不管选边站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我们依旧能在下次选举中拿到半数的选票;至于那些事情可以之后再说。德川幸司,你能想办法和鸠山家搭上线么?”

“当然没问题,鸠山家的势力我记得好像在大阪一带……德川家在那边有自己的办事处,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那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好了,你回去通知其他成员,我们后天返回东京;在那之前——”德川山卉伸了个懒腰,躺在了早就铺设好的床垫上,“我先体验下羽月家旗下产业的服务水平,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口的女孩们叫进来,听说她们表演的《鸣神》不错,北海道这地方就得看些带有传统色彩的东西。”

“是么?那晚上家族的小型酒会您还会参加么?”

“我就不去,那边就交给你负责吧幸司,毕竟我也上了年纪,有些时候总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不方便……更何况赏雪这种事情,我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接下来德川山卉要干什么就已经不言而喻了,下田寺本打算跟在德川幸司后面与之一同走出房间,回自己下榻的旅馆好好睡一觉,可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示意门口的艺伎们再等一会——他还有话问德川山卉。

“失礼了家主大人……在下有一件事情困惑不已,希望家主大人能答疑解惑……”下田寺按照传统礼节那般做抱拳礼,不知怎么的,他在做这个姿势的时候感觉浑身不自在。

“哦?你说为什么你袭击华北组的那个计划为什么会失败么?”德川山卉点燃了一支香烟,“毕竟我是的确没有料到方德鑫那家伙居然会派川崎良平过去,那家伙可以赤手空拳打败十几个b评级以上的奥术师,更何况你那个时候是单独作战,失败太正常了;关于华北组在搞什么名堂,我会想别的办法弄明白的。”

“不……在下想问的不是这个;作为德川家的剑,我会义无反顾的执行您下达的任何指令。”

“那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德川山卉投来好奇的目光,在他眼里,这是他的剑第一次说话。

“我想知道……您真的打算让德川信义成为家主的候选人吗?”

“那是当然,如果信义不成为候选人,按照法理来说;刚刚那个德川幸司的女儿,德川绘里香就会成为候选人。”在说到德川绘里香这个名字的时候,德川山卉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被下田寺捕捉到,“绘里香是一个出色的女孩子……就是不太爱说话,她各个方面都比信义优秀,如果不是因为血脉远近的关系,恐怕家主候选人还真的有可能会是她。”

“她具备成为一名家主的基本素质吗?”

“没错,对敌人心狠手辣,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同时还不会去搞那些毫无意义的破事,比如一天到晚写小说,一天到晚无病呻吟,成天就抱着个手机死命的戳来戳去……”

下田寺很清楚德川山卉在对着信义一顿骂,即使他本人听不到……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后,下田寺居然觉得有些委屈,甚至想要哭出来。

“信义他……之前在东京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他去荒川区买熊本熊的挂件,中途路过一家屋台,因为嘴馋,我们两人就买了几串关东煮,总共消费六百日元。现在电子支付已经在东京足够普及了,我们便打算用二维码付款,店主粗心大意少打了一个零,所以我们最后只付了六十日元。”

“嗯……你们没有发现,然后就这么走了么?”

“是的,但后来在电车上,信义看支付记录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于是他又拉着我回到了那家屋台,补上了漏付的五百四十日元。”

“下田寺,你给我讲这个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信义可能……不适合当德川家的家主。”下田寺鼓足勇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即便他心里很清楚这么说会受到责骂,但他必须探清楚德川山卉的口风,“您说,作为家主就必须心狠手辣,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即使发现了店主少打了一个零,也不会往心里去,甚至还会庆幸自己这样贪小便宜的行为,但信义他……信义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打算通过这件事情告诉我,信义处事不够圆滑么?”德川山卉抚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须,“诚然,如果按照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人在社会上生存就必须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作为家主,就必须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你想说,信义不适合当家主,是因为他内心总会将他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吗?”

“是的……”下田寺的声音越来越小,汗珠在不经意间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我认为信义他……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德川家的家主,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所以,对于家主之位,你的看法是?”

“我觉得,如果真如传闻所言,德川绘里香是一名优秀的准候选者,或许可以提名……”

“简直是胡闹!”德川山卉猛地一拍地板,让下田寺吓了一跳,“就算德川信义是个废物,他也必须是候选人,这是血脉赋予他天生的权利与义务!”

“您不信任德川幸司,对吗?”

“德川幸司是我们家族最有实力的那群人之一,我这是在为所有人考虑。”

“可是……”

“我以为能从你的嘴里面听到一些富有含金量的话,说到底还不是在为信义辩解,这些事情由不得他来做主,而且他也没有那个能耐;你走吧,下回问问题之前,想清楚自己要说的话。”

谈话失败……下田寺只能灰溜溜的走出房间,示意那些艺伎们进去。招待所的走廊内现在已经没有人了,而且因为有空调的缘故室内也不是太冷,于是他拉下自己的上衣,查看自己的左胸口处——在苫小牧市的那次行动中,他被那个叫做川崎良平的狠狠打了一拳,但自己的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内伤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很清楚这样的原因,这是他和德川山卉的交易……在事情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前,自己还暂时不能把自己身体上的秘密告诉德川信义。

说道德川信义……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呢?

下田寺想不明白大人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考虑什么,宅男计划好像变得越来越不现实,说到底,这个计划不过是两人的一厢情愿罢,这其中的变故太多,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计划能否顺利进行下去。不知怎么的,下田寺兀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只要自己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消磨时间,自己身边周遭的东西好像都能在睡一觉后变好……

“坚持住下田寺……你是武器,武器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使用寿命了……”

他一边自语道,一边走出了招待所,朝着自己下榻的酒店走去;晚上德川家的成员们要在那里进行一场赏雪的酒会,自己必须在他们聚集起来之前,将场地布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