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贞脸色阴沉至极。
士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迎着朱友贞要吃人的目光,额头渗出丝丝冷汗,低头道:“皇上,扶风城的骑兵,正向这边杀来”。
听到不是那些东躲西藏的老鼠,朱友贞将按在剑柄之上的手挪开,即便如此,脸上的戾气仍旧不减:“不是有大营的人在监视吗?他们怎么过来的,难道咱们的人都死光了!总不可能你们一个个都眼瞎吧”?
士兵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答道:“将军携大军回援,岐军就趁机出城袭击了我们营地”。
“废物,都是废物”。
朱友贞蓦然暴怒,快步上前踹了士兵两脚。
那士兵赶紧爬起来,继续低头跪着。
身为传令兵,挨骂受气已成常态,有时被当出气筒一剑杀了,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仍觉得有些委屈。
士兵没敢把丝毫情绪表露在脸上,心里默默受着。
率军回援不说了,就敌军来袭,哪有不回禀的道理?
把军情第一时间传回来,里头也有将军们避嫌的意思,表明要出兵御敌了,以免事后落人口实。
往小可以是事出有因,若往大追究起来,一个知情不报和私调兵马的罪责,绝对逃不掉。
朱友贞见那士兵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气得又是一脚过去:“还不快滚,难道还需要朕教你们怎么做嘛”?
士兵如释重负,赶忙应了一声是,起身飞奔离开。
一气呵成,健步如飞。
……
徐墨在拍了五掌之后,下面的炮台彻底断开两半,火炮轰然砸在地上,然后一只脚高高抬起,踩在那落在地面的火炮上,随即加重脚下力道,一脚将那火炮下面的甲板踩得陷塌下去,溅起木屑。
徐墨双手拍了拍,这才开始正眼应对起奋勇而来的梁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瞧见火炮被毁坏的缘故,一个个都有些变得悍不畏死。
是时候离开了。
别看梁军连碰到自己衣角的可能性都碰不到,还被轻松的打飞出去,然而,目前倒下的梁军可能三百人都不到。
三百人,对于几十万的梁军而言,连九牛一毛都够不上,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纵然他体魄强横,气血蓬勃,终有力歇之时。
世间修炼的武功秘籍有不少,只不过运用于军队上的却是很少见,不管是练气还是横炼武学,大星位的境界,已经将八成练武之人挡下来,很难再进一步,而且穷学文富学武,除了要吃好吃饱,药材也是必不可缺,不说药材和吃好了,就光吃饱这一项,有时都未必能满足。
小星位不过是修炼的基础,如果吃的能跟上,训练量足,体魄也不会比小星位差,只是没有气感,体内少了一丝气,灵活性稍差罢了,但这种灵活性,在军阵作战中,可有可无。
即便是中星位,遇到这种训练有素的精锐,撑死也就能应付三十来人。
这种精锐已经是优中选优,属于亲军行列了,个别突出的,兴许能学上些武功,至于其余士兵,能吃饱就不错了,随便训练一下,能保持队形不太乱,往上冲就行。
对于各诸侯而言,前者才是保障,后者与炮灰差不多,只要有钱有粮,有得是人,所以不会把资源浪费在这上面,因为有这资源,大多是像通文馆、幻音坊、玄冥教一样,挑一些根骨、天赋好的从小开始培养,而且还忠心。
星位一旦突破天位,实力就会发生质变,后面的每境之别,皆是巨大的鸿沟。
按照大天位的实力,即使是最弱的,只要不遇到这种特精锐的军队,基本上就能正面杀穿一支千人队,若是超过三千,硬碰硬肯定是不可能,纵是大天位巅峰,直接莽上去,也得有可能交代在里面,但要应对,还是游刃有余,只是花费时间长短而已。
虽然心思流转,不耽误徐墨拳脚齐出,眼见打倒一批,梁军又源源不断的涌来,徐墨深呼吸一口,一步向前重重踩地,双膝微蹲,左手向前伸出,右手握拳后撤。
一身漆黑长袍,大袖飘摇,一拳轰出。
车辇之内,如暴风席卷。
原本往前冲的梁军,被这股磅礴汹涌的气机一撞,瞬间向后翻滚而退,墙板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整辆车辇都开始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没过一会,大批梁军又出现在车辇破开的窟窿口。
徐墨抬起一只腿,准备出去外面,突然想到什么,折身一步踩出,步伐稍大,骤然加速,第二步踩得地面甲板崩碎,一腿踢在火炮身上。
一声轰然巨响。
如洪钟大吕响彻。
炮身横飞出去,撞得想进来的梁军当场倒飞出去,趋势不减,后面许多来不及躲闪的梁军,倒地后,被千斤重的炮身碾压而过。
火炮滚落出去八九丈,沙土地面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猩红血路。
在踢飞火炮的瞬间,徐墨就穿过车辇窟窿,飞掠出外面,脚尖轻点,蜻蜓点水似的向后一跃,随即一脚斜踩在火炮身上,借着反弹之力,后仰跃上车辇,落地之时,这一次脚尖力道稍大,脚踝拧转,所以并非继续后仰跳去,而是向前高高跃起,最后落在那张椅子头顶最高横梁上,环顾四周。
那火炮原本是不可能砸出那么远的距离,是徐墨在借力的同时,巧妙的加上了一部分力道。
朱友贞满脸呆滞,震惊和愤怒,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被鲜血浸红火炮,最后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大喊。
侥幸躲过的梁军肝胆俱裂,即便已在战场上见惯了惨烈场景的梁军,都是噤若寒蝉。
将那么重的炮身当武器用,这还是人吗?
朱友贞猛然抬头,裂眦嚼齿,伸手指着车辇,怒吼道:“放箭,给朕杀了他”。
一声令下,满天箭矢,向着车辇上的徐墨,骤然倾射而出,隐没在暮色里。
在泛着寒光的箭矢快速贴近之时,徐墨看都懒得看一眼,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落在地面上,双腿落地瞬间,迅若闪电的向着南面的梁军撞过去。
如铁骑凿阵。
徐墨会选择在这里动手,除了不让那火炮进入岐国辖境之外,这周围的地理形势,东、西、北面都是无障碍遮蔽的开阔平原,而南面不远却是层层叠宕的山峦,恰好能限制梁军的阵型。尤其梁军行军了一整天,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而且西日下坠,暮色已至,视线也会越来越受到影响,加上很快就到营地,警惕性亦会放低。
他再自负,也不会去尝试,将自己身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梁军之中。
当然,如果真到这种地步,那就只能去冲朱友贞的阵了。
见到徐墨主动冲入军阵,朱友贞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结果见到徐墨摧枯拉朽的步伐,还是往南边方向突进,血压瞬间噌地飙了起来。
朱友贞转头看了眼山峦的夜幕。
这是要逃。
他顿时急眼了:“给朕放箭”。
指挥弓手的将领有些犹豫:“皇上,我们的人……”?
朱友贞脸色狰狞,转头盯着那将领,咆哮道:“快去”。
那将领哀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一挥,弓弦拉满,朝着袍泽射去。
徐墨在梁军当中横冲直撞,绕不开的就一拳砸飞,耳朵微动,听到细微头顶传来的动静,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