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幻音坊庭院。
红枫树随风摇曳,凉亭内,琴笛合奏,奏响铿锵有力的曲调。
徐墨背靠在亭圆柱上,双腿交叠直直伸出而坐,吹奏着竹笛。
女帝一身岐王服装,正襟危坐,一双玉手弹奏着石桌上的古琴。
两侧站着手拿玉笛的妙成天和两手空空的广目天,望向女帝皆是有些惊讶,望向徐墨,前者眼神爱慕,后者是仰慕。
距离从汴州回来,已半月有余。
女帝也知朱友贞不会善罢甘休,回来第一天就召集了文臣武将,商讨对策,部署一切。
而姬如雪精血缺失严重,在马车上听到徐墨的建议,就去了玄冰洞,借里面的寒气修炼修补缺失的精血。
陆林轩知晓玄冰洞对修炼寒玉诀有益,得到女帝同意,也干脆直接留下。
李星云,张子凡两人则在外面结庐而居,前者除了熬制大补之药,就是在研究如何补充气血的医书,后者除了每天与李星云一起送药送吃食进入玄冰洞,就是勤勉修炼。
玄冰洞徐墨也进去观看了下,里面的寒冰是天然形成。
听女帝说,幻音坊建立之初,那玄冰洞便一直存在,只因洞中阴气阴寒无比,更是一座天然冰窟,所以让工匠重新扩建,加了一扇石门,一来可以惩罚犯了错的女弟子禁闭,二来不用费时费力找地方储存冰块,天热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冰。
难怪他总觉得女帝那座楼阁,烈日炎炎,始终清凉舒爽,原来是建在玄冰洞旁边。
相对于其他人的忙碌状态,徐墨则是悠闲自在,没事在凤翔城逛逛,晚上蹭蹭女帝的饭。
要么就是与来到凤翔的云霄山众人喝酒,除了天权要坐镇云霄山,其余六人皆陆续来到岐国,在凤翔暂歇一天,便去往原州。
偶尔找妙成天和广目天两女请教请教乐理,女帝有时也会抽空过来当听众,或者闲聊些乐理以及轻松的话题。
良久后,曲声歇停。
徐墨放下竹笛,扭头望向女帝。
穿着一身岐王服,摘下手套,露出十指尖尖的纤纤玉手,放在古琴上。
明明是男儿装扮,每次相见,都给他一种惊艳的感觉。
女帝有所察觉,抬头就看到徐墨愣愣望着自己,轻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徐墨回过了神,笑着道;“哦,你今天很……”。
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嘴巴,把漂亮两字咽回肚子里,这若是说出来,怕是会被当成登徒子。
女帝一挑眉毛,奇道;“很什么”?
徐墨笑道;“很有闲情雅致”。
听到此话,女帝低头看着放在古琴上的双手,刚才合奏的一幕又浮现脑海。
最后抬头看向徐墨,此时对方正微微低头打量着竹笛,露出侧脸,几缕发梢在耳畔旁随风摇曳。
自从接过岐王这个位置,女帝已经习惯了孤独,伪装,大概觉得,此生就是这样了。
而与徐墨的相处,又让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轻松做回自己,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朋友间的交流。
大概是朋友吧?
所以每次忙完事,只要徐墨在这边,都会过去坐会,今天鬼使神差弹奏古琴,内心是充满开心的。
若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此时有侍女端来茶水糕点。
旁边的广目天见状,得到女帝同意,将石桌上的古琴抱在怀里。
徐墨把竹笛别在腰间,起身来到石桌旁,坐在石凳上,拿起女帝沏好的一杯茶水,突然问道:“王彦章的五万前军,昨日已至长安了吧”?
女帝拿起茶水正要小啜,闻言略微诧异道:“你知道了”?
她才刚得到消息,原本这次过来,也是说说这事的,不曾想,徐墨每天无所事事,竟然已经知晓了。
看这情况,好像比她知道的还要早。
“我可不是一个人”。
徐墨喝了口茶:“如今梁国各州都抽调大量驻军屯兵长安,只待朱友贞后军到来了”。
女帝点头道:“我知道”。
“那你可知朱友贞此次兴兵多少”?徐墨拇指按在食指,其余三根手指竖起:“若是情报不出错,整整三十万”。
女帝微微蹙眉,也没问徐墨怎么了解到那么清楚,淡然点头:“知道了”。
“啧啧,听说朱友贞老娘的干尸,在那次混乱中,手脚不知怎么就断裂了”。徐墨轻笑道:“为了报仇,差不多把汴州的兵力都抽空了,还真是大孝子”。
“干尸”?
女帝愣了一下,接着不乐意了,澄清道:“这事与我们无关”。
“我知道,毕竟谁没事会对一具干尸感兴趣,那不是变态嘛”?徐墨撇撇嘴,然后望向女帝,笑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巧合么,那干尸好端端的,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坏掉,而且你们又为何刚好在那座寝宫外面”。
“我去汴州救李星云,本就与朱友贞撕破脸皮了,他人本就是个疯子,会攻岐没什么奇怪的”。女帝说道:“那干尸不过是让朱友贞攻岐的……”。
不对。
说到这里,女帝突然察觉其中的问题,回想着救李星云时的情景,她当时并没有一起进地牢,只是在外面等。
而姬如雪等人一出来,梁军也接着出现,形成包围,然而有一处却是相当薄弱,巧的是,那处地方,正好也可以出城,当时也没有去多想,只当梁军来不及完全形容紧密合围。
现在听徐墨这么一说,确实过于巧合,她们还刚好又在寝宫外被围,因而大打出手。
女帝蹙起好看的眉毛:“你是说,朱友贞老娘那具干尸,是有人从中故意破坏的”?
“既然不是你们,那就是别人了,很明显不是嘛”?徐墨随口道。
“这么说来,是有人想见到大梁与岐国开战”。女帝顿了顿,问道:“你认为会是哪方势力干的”?
徐墨没有直接回答,笑问道:“你认为呢”?
“别卖关子”。女帝白了徐墨一眼,她要是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势力,还多此一问。
徐墨喝了口茶:“现在纠结是哪方势力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女帝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毫无意义”。徐墨解释道:“就像讨论你该不该去汴州营救李星云一样的道理,既已是发生过的事,不管有没有其他势力从中作梗,结果都不会变,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朱友贞兴兵伐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