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杳无人烟的官道之上,行军的马蹄声如雷霆万钧,一匹匹战马恰似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四蹄翻飞,扬起的尘土如滚滚黄云。“祁”、“秦”、“林”三面战旗猎猎作响,浩浩荡荡地过境,仅数千人的队伍宛如大军压城。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晨雾缭绕在驿道两旁的松柏林间,如同轻纱般飘渺。军队穿越雾气,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驿站的出现犹如久旱逢甘霖,让众人喜出望外。将士们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连马儿也已筋疲力尽。
驿站是新装修好的,门外竖着一架推拓客的龙骨风车,推拓客们正在推送世界各地的小短文,标题如下:
《震惊!岐王宫变失败竟道出了多年秘密》
《装傻多年的王爷突然白切黑了!尹祁国陛下追悔莫及》
《盘点那些被父亲耽误的绝世天才》
《99%的逼宫人都避不开这些误区!早点码住!万一用上了呢》
《祁王宫开放了以下打卡点,一生出片的女孩们一定要点赞收藏加关注》
“难以置信啊...熙儿竟然政变了。”祁谓风迫不及待地付费点开了所有关于政变的短文,尽管这些短文虚实参半,但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正如他所料,石老将军明知他和漱月会进攻越钱国,又用虎符将靖琼调离京城。如此一来,京城中绝大多数士兵都是石老将军的亲兵,想要谋反简直如探囊取物。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熙儿竟然装傻了二十多年,蛰伏了这么久,难道只是为了争夺那用尸骨堆砌而成的皇权吗?
祁谓风心如刀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充满血腥与杀戮的皇权,真的还有追逐的必要吗?
林靖玗踮起脚尖在旁一目十行,生怕错过了奚方泽的信息。
蓦然,一名推拓客高层匆忙跑到龙骨风车前,对着车上推书的人大喊:“快快快,阁主有难,速速将求助帖置顶。” 须臾,风车上最大号字体的推文迅速滚动起来:红色警戒!越钱国无视宗主国警告,擅自越过二五线,兵临城下,长沙府危!
祁谓风见状,旋即回首望向林靖玗的方位,而他身后早已空无一人,驿站外响起了绝影的嘶鸣以及集结的信号。
“秦叔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祁谓风疾步追出,手中的推文被他紧紧攥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苍白如纸。
他真的好嫉妒啊,嫉妒池鹭阁能一呼百应,嫉妒林靖玗能奋不顾身,嫉妒奚方池能被众星捧月。而他自己,却在阿兄的计划中,沦为不忠不义的逆臣。
这场宫变如噩梦般萦绕在他心头,只是在现实中的主角变成了祁昭熙。
梦里的镜头无数次闪过他的脑海,烛火、斧头、龙的头颅、传国玉玺,还有阿兄的尸体...
倘若昨晚发动宫变的人是他,那么林靖玗会不会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林靖玗从容不迫地集结着兵马,朗声道:“讨不臣,护疆土。”
“当真没有私心?”祁谓风紧紧拉住绝影的马缰,全然不顾被马缰勒伤的手掌,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马上的人,想要通过林靖玗的眼睛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绝影本就是祁谓风驯服的野马,现在被前主人牵制,便如温顺的绵羊般心甘情愿地低头示弱。
秦叔钰瞥了一眼绝影,又瞧见祁谓风掌心的勒痕,随后松开了手中的马缰,淡然道:“若是被困之人是你,末将也会义无反顾地前去营救。”
他还有六件事未完成,此时的他只想赶紧完成任务,赶紧混完十年。
这句话令祁谓风一愣,若是林靖玗说出否定的答案,他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林靖玗说出肯定的答案,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半晌,等心里的澎湃褪去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简直太过于幼稚,于是赶忙将马缰交还给林靖玗,道:“将军可以率领秦、林两路人马前去,等本王回到尹祁国,必将派遣十万兵马支援。”
“蕞尔小国,何须大动干戈,有两千人马足矣。靖琼,你护送晋王回宫,一路小心。”话音刚落,秦叔钰长鞭一挥,绝影仰天长嘶一声,蹄下生风,扬长而去。
马蹄声再次响起,穿过晨雾,穿过林间,穿过溪流,一路向着长沙府飞奔而去。
——长沙府
在城墙之上,奚方池身着孔雀蓝战袍、披着黑色的玄铁铠甲,玄铁在日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红光,他的右手搭在仪刀刀柄上,左手撑在城墙砖头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城下正在挑衅的越钱军。
“消息放出去了吗?”奚方池微微侧头,声音沉稳如渊。
“放出去了。”紫苏回复。
“低调一点,避免多生事端。”奚方池面不改色,只要长沙府被围困的消息放出去了,王、方两族的余孽一定会蠢蠢欲动,届时,他再通知林靖琼率领林家军赶来,定能瓮中捉鳖。
“呃...应该挺...低调的吧。”紫苏不自在地挠挠脖子,心中暗自嘀咕,这也没提前告诉他要小点声啊,他还以为要八百里加急昭告天下呢。
“喂!叫你哋屋企守将出嚟!”越钱国的陈姓主帅开始在城楼之下叫阵。
他侧身倾向城墙,对着越钱国前锋,用尹祁国官话问:“在下乃尹祁国太中大夫奚方池,越钱国在四年前就归顺尹祁国,奉尹祁国为宗主国,今日何故撕毁盟约,出无名之师?”
陈主帅一听是个文官,不禁大笑,亦是用尹祁国官无障碍沟通:“早听说尹祁国重文轻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个文官怎么晓得带兵打仗,快点回去写降书吧。”
奚方池微微一笑道:“等会把你打哭了,可不许闹着要回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