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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司期强作镇定,敲了敲vip休息室的门。

两个女孩同时响起不爽的声音:“谁啊!”

他淡声:“晚歌,我结束了,我们走吧。”

脚步声响起,杜晚歌打开门,黎司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抓了一把岛台上的瓜子砸里面的人。

“我走了,臭黄毛夫人!”

商越心扎的丸子头,一时间头上都插满了瓜子,她眼疾手快,也抓了一把砸过来:

“二道贩子的对象!”

但二道贩子黎司期动作实在快,那些瓜子都砸在他身上,挡得一颗都没射到杜晚歌身上。

杜晚歌躲在黎司期身后探出个头斗鸡眼略略略。

抱住黎司期的胳膊:“我们走。”

黎司期牵住她,杜晚歌好像想到什么,马上想松开,又发现牵哪只手都一样。

他察觉到了,却没有看她,而是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眼底露出一点浅如溪水的愉悦。

两个人走进电梯里,黎司期轻笑:“你怎么这样和人吵架?”

她耷拉在他手臂上:“你觉得我太粗鲁了吗?”

黎司期觉得很难绷,但声音温柔如水:“觉得很可爱,但下次别再吹嘘一些我做不到的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听到了我的天我的脚趾要抠穿地面了』

『女配姐这样和人吵架还动手,说实在还挺爽。』

『还是喜欢温柔知性的,高智的到底更惹人怜爱,怀恋女主句芒的一天。』

『那就滚出去,别在这儿自己找不痛快。』

杜晚歌立刻得意地抱住他的手臂。

低头看他的接吻扣没有扣好,伸手给他扣上,质地上乘的衬衫袖矜贵地在西服袖口下微微露出一段,骨节分明的手腕。

她另一只手搭到他手腕上,拉着他晃了晃:“黎司期,我好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黎司期眼尾轻扬:“知道了,希望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敢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服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露出一排贝齿,仰头看他,视线交接,她谄媚地笑,如果有尾巴肯定要向他摇:

“吹牛当然要吹大的,就是想找个由头和商越心说说话而已。”

他摸摸她的头,语气懒散:“怎么和朋友这么相处?”

杜晚歌耸耸肩:“太久没和她相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吵架好像比好声好气说话好一点,而且她也挺讨人厌的。”

黎司期无奈又好笑:“跟我回家吧,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做题。”

听到换身衣服,她立刻精神。

“今天也给我看你的伤好不好?”她笑容满面,笑得圆眼眯成狐狸眼,很难不想她是有其他企图。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领扣针上,领扣在食指指根和大拇指指腹间,他指尖一抵就滑脱,轻易落在他手心,他随手取下领针放进口袋里,不在意道:

“姐姐,你怎么总要看我脱衣服,就这么好看吗?”

她的手上移,搭在他宽厚的手臂上,隔着法兰绒细腻薄滑的面料摸他,完全坦诚地表露:

“好看啊,怎么不好看,天天都想看。”

『我也想看!』

『有朝一日,竟然是女配姐带我看黎司期脱衣服』

黎司期看向她,眼底似有深意,手落在她头顶,顺着丝滑的秀发往下摸,落在她后脑勺上:

“在被子里看行不行?”

『等一下!怎么就发展到了床上!』

她抓着他的衣角,哼哼唧唧:“为什么在被子里,被子里看不清。”

黎司期垂眸,懒洋洋启唇:“我害羞,姐姐不能自己不怕羞,就以为我也不怕。”

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负一层,她和黎司期走出来。

她咕哝:“怎么男人也会害羞?”

他漫不经心,转了转车钥匙:“男人怎么不能害羞了。”

她反身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脸颊蹭蹭他质感上乘的西服,他以为她要反驳的时候,她忍不住埋在他怀里深吸一口:

“黎司期你好香。”

他故意呢喃:“那可以进被窝里看?”

“行吧。”她终于松口,却大放厥词,“可以摸吗?”

他听笑了:“姐姐,你就这么饿吗?”

她这次终于听懂了,反而猖狂,有自己都不觉的娇嗔和霸道:“我饿得很,我就想摸摸你,你让不让我摸?”

黎司期浅粉薄唇唇角微提:“姐姐,你这样下去不行。”

她哼哼:“怎么不行?”

“光记得摸我,你的正事谁来干?”黎司期无情嘲笑。

她的手伸进他西服外套里,隔着衬衣摸他:“我可以一边摸你一边学,你说给我听我肯定爱听。”

黎司期都笑了:“姐姐,哪有这样的?”

“我就这样。”她把手臂搭在他后腰微凹的弧度上环住他,纤瘦的手掌还按在他背沟上。

她的脸俏丽浓艳,和从前同样张扬的性情,但从前面对他总是内敛紧张,现在却宜喜宜嗔地贴着他,和他不自觉地撒娇,说喜欢他。

让他觉得这个时代也不错,他很喜欢和她这样相处。

“姐姐,没想到你这么爱看。”

她故意道:“你都和我谈了,不是喜欢我吗,既然这样,让我看不是理所应当?你不让我看我就去看别人了。”

他站着让她抱:“姐姐,你真是流氓逻辑。”

她满脸春意盎然:“流氓哪有我有逻辑。”

“流氓姐姐。”他低着眸看她,黝黑的眼底有轻慢的笑意,“等会儿想去哪里做数学题?”

她又不老实地摸了摸他:“什么地方都可以,流氓姐姐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她颇有一种天打雷劈也要看的冲劲,他饶有兴味看着她,总有一种他眼底有笑但没笑出来,打量观察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的轻佻,带着一点点情欲,但浅尝辄止。

“走吧,带你回家看。”

杜晚歌欢天喜地松开他。

开车回去的路上路过了寺庙,外面,也许是因为快过年了,周围的商圈很多活动。

有很多人围着一棵大树在挂木牌祈福。

旁边有不少卖木牌的。

她叫住黎司期:“靠边停一下。”

黎司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将车慢慢靠边停下。

其实以前这样祈福的很多,三不五时贵族小姐和夫人们就要去上香挂牌。

她死后,他去寺庙为她点长明灯祈福,希望来生逢于盛世,也挂了一块这样的木牌,在风中飘飘摇摇,不知东君是否有听见他的祷告。

其实算来,是灵验的。

黎司期看向她,心头有浅淡的悸动,哪怕过了很久,还是觉得像神迹。

杜晚歌开口:“我们去许个愿吧。”

黎司期浅浅应一声,把车停好。

这棵树年年都会挂很多牌子,一直到第二年才摘下来,重新让市民们挂新的。

杜晚歌记得,去年原主挂的还是希望见到所爱。

原主的所爱无非是黎风,浪费了一次机会。

还记得那天并没有见到黎风,倒是见到了回国的黎司期,匆匆一面,温润如玉的少年从她身前过,端着一盆葳蕤禅意的文竹,青苔铺地,细细小小的叶子层叠如山峦,一峰又一峰,只是从她面前过都有松林山岚的风流。

他一阶一阶登上黎家的亭台,将文竹放在二楼的栏杆上。

原主看了一眼,少年注意到了,和她并不相熟,但礼貌地点头示意。

原主也点头回应。

那样匆匆一面。

大概那时是将她当成嫂子。

很少的几次见面,现在想起来,竟然也有从第三者角度观看的电影感,好像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也许算是一种应验。

杜晚歌下车,走到一个卖木牌的摊位前,黎司期锁车跟上去。

木牌的样式有很多,大多数人都选便宜的,十块钱一块,笔墨任用。

也有个别希望愿望更有愿力,显得自己更加诚心的,买的是一百八十八块的小叶紫檀牌,还有很精致的雕刻和背面“心想事成”四个字。

黎司期看她突然这么想许愿,温声问她:“有很想许的愿?”

很奇怪的,她迟疑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才胡乱应了一声嗯。

黎司期没多想。

摊主笑脸迎客:“美女帅哥看看要什么样的许愿牌,从便宜到贵都有,做工越好在树上挂的时间就越久,不怕风吹日晒,明年这个时候还能来取牌还愿。”

明明是把贵牌卖出去的话术,但就是足够让人心动。

杜晚歌看向小叶紫檀的木牌,文雅沉稳,打了蜡的木牌反光。

她一心看着摊主,周遭灯火浸透,发丝都像是发着光,黎司期从未看她如此专注过,像是真的希冀这一块许愿牌能实现她的心愿:

“这个写上去字迹不会掉吗?”

“不会的,等会儿我会拿刻刀帮您刻一遍,您只要写下来,去逛一圈回来拿就好。”

黎司期从没见过她对一样虚无缥缈的事物这么认真,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唯物主义者。

摊主还提醒:“不只可以给自己许愿,也可以给觉得最重要的人许愿,金榜题名,事业顺利,婚姻幸福都可以,像二位这一对就可以为对方许愿。”

杜晚歌点了点头。

她挑了一块牌子,黎司期也选了一样的,但她好像完全没注意黎司期。

她还偷偷摸摸写,用手挡住,倒扣着交给摊主。

黎司期失笑。

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在这儿等着他。

黎司期直接拿了摊位上的笔墨,笔毛出峰不太好,墨也是很廉价的墨,他一落笔却瘦劲清峻,浑厚高古,很便宜的文具店毛笔在他手里都像剔红云鹤毛笔,足够雅致矜贵。

摊主都忍不住惊叹:“您的字写得真好,摆摊这么久,您的字是写得最漂亮的。”

黎司期将笔撂在砚台上。

杜晚歌却好像完全不好奇他写什么,眼神有些凝滞,看着反扣在桌上的牌子,付钱的动作都有点迟钝,输一个密码输了几次都输错。

看见她走神的样子,黎司期直接付了,牵着她的手:“怎么走神?”

杜晚歌才回了一下神:“我们去逛逛吧,等会儿回来拿。”

黎司期欣然同意。

走在路上,也感觉她心不在焉的。

黎司期牵住她:“姐姐不会在木牌上写了什么骂我的话吧?”

她转过头来:“怎么可能!”

他颇有耐心,和她在商圈的人群里慢慢踱步,与人海擦肩:“那姐姐许了什么愿?”

她有点谨慎小心:“一定要问吗,是个秘密。”

很少见她这么谨慎的样子,黎司期长眸眼尾微微向下懒散地弯了一下:“我许的愿望,是杜晚歌心想事成,姐姐许的该不会是黎司期倒霉一整年吧?”

她的脸有点发红,但不是害羞,反而有点茫然:“不是的。”

莫名的,她的眼神让他感到她好像有些无措,又好像骑虎难下。

他只开玩笑说出来一个不可能的结论:“姐姐该不会没写我,许了别人吧?”

他本是开玩笑的意思,她却没有回答。

夜市人群吵闹,人群如水游走过他们。

他的笑意渐渐退散,轻声道:“姐姐,什么意思?”

“其实我没写你。”她终于开口,眼神有些微滞的不忍。

让黎司期感觉到,也许他不问,她是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让他难过的。

他几乎已经是很平静的陈述句,几乎无波无澜,也许更像死寂和隐忍:

“是你以前喜欢的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

他没有表现出生气亦或是不甘,只是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睛,自欺欺人想得到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声音很浅淡,仿佛只是好奇:

“为什么许他?”

她眼底有一瞬间清光闪过,对黎司期说,她觉得于心有愧。

“因为很久没见,余生也没机会再见到,他是个很好的人,曾经对我来说帮过我很多,我只是希望他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即便我不会和他再在一起,他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感谢他。”

没有人知道她在网上搜那个名字多少次,搜和他相关的人,和他相关的地方,甚至他住的地方,没有一点点音讯,连他的族人都奇迹般销声匿迹。

以他的身份,其实不该。

黎司期只是想到病重且远隔重洋的苏忧言。

到底是黎风之前,她自己选的人,要做那么多场手术才有机会活下来,她会替苏忧言担心,许愿他身体健康,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她说余生见不到,很久没见面,是苏忧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