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门,阮蔚那张脸就是通行证,守城的将士就没有认不得阮蔚那张脸的,确认身份之后就立刻放行了。
阮蔚朝着常怀瑾挥了下手就牵着池衿走了,少年人颀长的背影被烈色日光牵引着,投射在这片被血洗刷了无数次的黄土灰地上。
是很萧瑟的模样。
常怀瑾倚靠在城门处看着他们离开,慢慢的静静的看,他莫名皱眉,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忽然有些慌乱的心脏。
他呢喃道:“……要平安回来啊。”
出城之后。
阮蔚顿住脚步,紧跟着她的池衿也是一个急刹车。
池衿:“怎么了,师姐?”
阮蔚回头看池衿,“在出发之前,我先和你约法三章。”
池衿愣住,而后也没问,只点头说好。
阮蔚挑眉,“这么乖?不问问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
池衿嗯了一声,“师姐不会害我,况且……”
“况且什么?”阮蔚问。
池衿犹豫了一会儿,他抬眸,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阮蔚,开口说道:“况且,师姐愿意陪我一起去,这就足够了。”
这话说的有些低了。
可池衿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不觉得去魔域是一件好事,也不觉得魔族是什么好的,阮蔚应当也是第一次去魔域,第一次要见这么多的魔族。
池衿自觉自己身上流着一半魔族的血,他也会害怕,也会担心。
他和魔族有着一半共同的特征,他不希望阮蔚因为魔族的不好而连带着对他那一半血脉的印象也下降。
阮蔚听了这话,眉间更不自觉地紧蹙,“你怎么总说这些愚话。”
池衿抿唇。
下一瞬,阮蔚伸手捧住了池衿的脸,柔软的、热切的手心带着微涩的厚茧摩擦着,池衿的心神几乎失守。
阮蔚黝黑的深瞳盯着池衿,她的声色从来都是平淡:“我既喜欢你,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
“不要推拒我。”
她低声呢喃。
这才是阮蔚第二次说喜欢。
她凑得很近,近的人头晕目眩,叫人再也分辨不清毒与爱的区别,叫人自甘沉沦,叫人陷入泥泞再也不起也甘之如饴。
池衿便是如此落入情爱的。
阮蔚总是在很奇怪的时机说出一些很叫人无所适从的话,她似乎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容易撩拨别人心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攻高防吧。
池衿被‘调戏’的面红耳赤,他都快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啊……没有啊,我不会的。”
阮蔚:“……”
这小东西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挺好看的。
阮蔚知道池衿是自卑的,她现在的对策就是——每天都向池衿确认一遍自己的心意!
这样日子长了,池衿总不会再不自觉后退了。
阮蔚不太容易理解情感,但她似乎很懂如何去爱池衿。
嗯,天生的。
天道:……我记得当初好像并没有给她开情窍来着啊。
情可以谈,但正事也要谈。
阮蔚还是继续贯彻了自己的约法三章:“我们继续。”
“第一,在魔域你的一切行动先请示我,我同意之后你再动,能不能做到?”
池衿点头,“好。”
这条没什么压力,池衿一向都很懂得如何向阮蔚请示的。
阮蔚比了个耶:“第二,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切以隐蔽为主,不要惹事生非,这点是提醒你也是提醒我,我们互相注意一点。”
这有点难,一般来说,池衿就没控制过自己的脾气,除了在阮蔚面前。
阮蔚也是如此,她硬抗天命的时候都没服过软。
两个犟种。
池衿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可以,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阮蔚闻言就笑了一下,她说:“第三条,池衿,你得听话。”
池衿一愣,“听话?”
阮蔚点头,肯定的说:“对,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池衿刚想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下一秒就听见阮蔚补充道:
“我让你跑的时候,不要回头,使劲跑就对了。绝对不要,不要因为我没有走,你就不肯挪动步子。”
话音落下。
池衿的眉头皱的很紧,他脱口而出:“我不会先跑的——”
“池衿。”
阮蔚的目光很平静:“如果你不答应第三条,那我现在就送你回蓬莱仙宗去。”
她的声音很凉,似乎很认真。
池衿骤然沉默。
阮蔚看着他,“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
第三句喜欢。
这句明明应该是深情的话在这种时候却莫名显得很凉薄,她润红色的唇上下启着:“很多次了,我不要再来一次。”
阮蔚已经知道池衿有过很多次的死亡了,在这一次,她不要,任何一丁点的可能也不要。
三条约法落下,条条框的都是池衿的命。
长久的沉默之后,池衿终于脸色难看的点头了。
阮蔚这才满意,“这样就好。”
约法三章正式成立。
阮蔚开始着手布阵,这次的阵法有些特殊,不是传送阵,是日行千里阵。
一般来说,传送阵通常是有着一个指定的、确切的方位目标的,阮蔚之前在药谷乱画一气的那种也算,虚无坐标也是坐标嘛。
日行千里阵则不然,它是指定一个方向移动数千里,和瞬移符的原理一样。
两者区别在于,传送阵因为有指定的方位,所以引起的空间波动会更剧烈一些,更容易被发现;而日行千里阵就很适合潜行。
他们这一趟是去偷鸡摸狗的,可不是光明正大打上门去的啊!
阮蔚打算用日行千里阵瞬移到郁群青的城池附近,再寻找机会进城一探,有池衿在,路线什么的完全不用愁,他好歹是做过N辈子魔尊的。
金光闪烁,阵法结成。
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时。
边陲城中,合欢宗内。
喻之椿的脸色有些难看。
原因很简单。
任谁的脖子上横着五根漆黑的爪子都不会脸色好看的吧?!
漆黑爪子的主人正悄然的站在喻之椿背后,他的声音很低沉,也有些不易察觉到的沙哑:“池衿,在哪。”
来者不善!
喻之椿默了片刻:“……你是谁,找池衿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试探性的悄悄去勾自己腰间的芥子袋。
“别动。”
爪子毫不留情的在喻之椿洁白脖颈上一划,喻之椿吃痛的嘶了一声,丝丝血珠溢出顺之落下,在爪子动的瞬间,难以抑制的魔气瞬间充盈了这间屋子。
喻之椿的心顷刻落入谷底——这人是魔族!
那人说:“告诉我,池衿在哪。”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或许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喻之椿思考了。
喻之椿闭上眼,咬着牙:“……不知道。”
他垂眸。
喻之椿心想,自己真是倒了大霉,难得休息的一天,竟然就要莫名其妙死在这儿了。
好烦。
只是遗憾了。
还没有多见几面,还没有当上掌门,还没有走上大道……
下一秒。
那人说:“不知道?”
“下次不知道早点说,浪费时间。”